成功篡位(1)
午後,子晟進宮面見天帝。神色如常地奏對了幾件朝中事宜,祖孫兩個照例要閑聊幾句。天帝便問:「你這一向著實辛苦。我倒是在想該好好地賞你點什麼,乾脆你自己說吧,想要什麼?」這樣貌似親密的話在他們兩人,隔幾天就要說一次。平常子晟總是謙謝,但此時卻是個極好的話頭。於是子晟笑了笑說:「對了,孫兒是想問祖皇要樣東西。只怕祖皇不肯給。」「哦?」天帝一揚眉,「還有這樣的東西?」「是。」子晟應了一聲,忽然站起來,往天帝身前走了兩步,雙膝跪倒。「這是做什麼?你想要什麼,說來聽就是。」「那,孫兒就斗膽了。」子晟一字一句地說:「孫兒想要乾安殿。」天帝勃然變色:「你說什麼?」子晟一叩首,又重複了一遍:「孫兒要乾安殿。」乾安殿名為「殿」,並不單指正殿,其實是很大的一座宮宇,例來是天帝所居的地方。子晟這一句話,連殿中的內侍宮女,都緊張到了極點,一時肅靜得異樣,彷彿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天帝乍聽之下,也是既驚且怒,但很快地沉著下來。「噢!」他問:「你敢這麼來要,必定是有把握的了?」子晟沒有說話,意為默認。天帝喝問:「魏融呢?魏融在哪裡?」「魏老將軍年邁體弱,已經暴病身亡。」天帝盯著子晟,神色漸漸黯淡下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就在昨夜。」天帝默然良久:「他隨我四十餘年,忠心耿耿,想不到……子晟,你要好好發送他。」「是。」子晟回答:「孫兒將以國公之禮為魏老將軍發喪。」天帝沉吟了一會,輕嘆著問:「那麼秦嗣昌呢?也暴亡了?」子晟點一點頭:「是。」天帝乾澀地笑了幾聲,便不說話。沉默了好久,才問:「你要去了乾安殿,打算叫我住到哪裡去呢?」子晟叩首道:「壽康宮是頤養天年的好地方。祖皇如肯移居,孫兒定當潛心侍奉,絕不敢有半點怠慢。」天帝看著他:「這是你的真心話?」「此心皎皎,皇天后土可鑒。」天帝笑了:「如此好事,你必定想要什麼來換?」「是。」子晟朗聲說:「請祖皇冊封孫兒為攝政帝。」「哦?」天帝眼神一閃,若有所思地問:「為什麼是攝政帝?你要名正言順,我禪位給你,或者你乾脆灌我一杯毒酒,豈非更省事?」子晟面無表情地,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答說:「祖皇德威鎮世,孫兒此舉,已經是逼不得已,豈敢再冒天下之大不韙?」天帝很留意地看了他一會,彷彿忽然才想到似的,問道:「子晟,你為何要這樣做?」這一次子晟回答得很快:「孫兒不想做第二個先儲帝。」這句話在子晟,是很老實的回答。而天帝的臉上,忽然顯出悵然若失之意,過了好久,才深深嘆了口氣,話到這裡,也沒有什麼可以再說的了。天帝抬了抬手:「把詔書拿來我看。」子晟從袖中抽出早已擬好的詔書,交到一個內侍手裡。內侍雙手捧著,走到天帝跟前,展開平鋪在御案上。天帝略略看了一眼,又問:「頤緬、濟簡、禺強他們三個,你打算怎麼辦?」「三位叔叔只要不跟我為難,我自然也不會和他們為難。」天帝似乎將信將疑,但也沒有說什麼。伸手取過玉璽,將蓋未蓋的時候,忽然停住了手:「子晟,假如我今天不答應你,你又會如何?」子晟笑了笑:「祖皇一向疼孫兒,怎會叫孫兒為難?」天帝跟著「哈哈」一笑:「不錯、不錯。話說得好,手段也好。子晟,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說著,把玉璽重重地往詔書上一按,一揚手,又拋還給子晟。「子晟。」天帝正色道:「這個位置不好坐,你要好自為之。」「是。」子晟將詔書收在袖中,深深叩頭:「孫兒明白。」外面已經天翻地覆,青梅卻是一無所知。前兩日白府搭台演戲,席間子晟親口挽留虞夫人,卻是看著青梅說話:「如今喜事連連,我這裡千頭萬緒的事情,不如請你娘陪你幾天?」青梅當然千願意萬願意,嘴裡不說,只是笑吟吟地看虞夫人。虞夫人如何不明白?況且盛情如此,想一想也覺得萬難推卻,也就順勢答應了。跟著兩天,青梅都沒見子晟的面,這原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情,此時有虞夫人相伴,自然更不介懷。到了第三天過午,黎順來見,說是傳子晟的話,要青梅收拾準備,打算趕在年前搬進天宮去住。「各院的東西哪些帶進去、哪些不帶進去,丫鬟哪些跟,哪些不跟,都得打算好。王爺的意思,這不是一天兩天能忙完的事情,要王妃早點預備起來。」青梅一時愣神,沒明白過來:「這裡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搬?」而且不是尋常的搬動,是要搬進宮裡去,念及於此,青梅忽然生出不祥之感,失聲驚呼:「莫不是祖皇……」但話說了一半,已經知道想差了。天帝薨逝是何等大事?無論如何,黎順也不能這樣平心靜氣。果然,黎順答說:「王妃放心,聖上安好。」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