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切政治都是鄉土的(2)
當新澤西州的威廉·休斯1974年第一次當選為國會眾議員時,為了保持與家鄉人民的接觸,他發起組織了「城鎮會議」。第一次會議在他的家鄉薩勒姆縣召開,在會上,這位初出茅廬的眾議員一開口就講國會議員的職責:「我是你們在聯邦一級的代表,」他說,「我不關心你們的路面是不是平整。我不負責收拾你們的垃圾。」提問的時間到了,坐在第一排的一位婦女不停地舉著手。「喂,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她說道,「他們應該周四下午來收垃圾,但他們從沒有來過,狗都可以鑽到垃圾里去了。」「你知道,夫人,我剛才說過了,我是聯邦的立法委員,」休斯告訴她。「我管聯邦的預算和全國性問題。這種事情你應該去找你們的鎮長,或者你們當地的工程專員。」這位婦女看著春風得意的新任議員,直視著他的目光,不帶任何諷刺意味地說道:「我不想一開始就找那些高層人物。」如果說一個人進入世俗的政治領域也要經過洗禮儀式的話,此刻發生的一切就相當於這種儀式。政治生活的真正面目猶如一瓢冷水,會潑在每個躊躇滿志的年輕政治家身上:不是你去告訴人們應該考慮什麼,相反,是他們告訴你應該考慮什麼。人們對「一切政治都是鄉土的」這一名言的運用,有時甚至會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1970年,來自新澤西州另一邊的年邁議員愛德華·帕頓遭,遇了一場在外人看來非常嚴重的預選挑戰,他的對手是一位聯繫廣泛的反戰人士。當時民間反對越戰已經成為愈演愈烈的風潮,一直在毫無希望地抵制著這股潮流的那位年逾古稀的現議員,手裡卻有一件法寶:他的對手不是「本地」人。就在預選競選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的時候,帕頓先生在當地報紙上刊登了一則廣告,他沒有憑空捏造任何東西,只是翻印了一頁曼哈頓(美國紐約的一個區——譯者注)的電話號碼簿,把印著對手姓名及其在該區的住址的地方用圓圈圈了出來。就這樣,那位外來的選手還沒有來得及打開自己的行李,就已經被逐出了比賽。事隔10年之後,俄勒岡州的選民也進行了一次同樣苛刻、無情的利弊計算,不過這次倒霉的是一位久經沙場的現任國會議員。艾爾·烏爾曼是眾議院權勢顯赫的籌款委員會的主席,本來他是有可能終生保住那個職位的。他在華盛頓的政治鼓動家和分肥者中已經取得了很高的地位和巨大的影響力。不幸的是,他沒有在自己的家鄉大西北鎮停留足夠的時間。他的共和黨對手抓住兩點發起了攻擊:首先,他的家已經不再在這個地區:其次,他去年一年只到過這個地區六次。烏爾曼反駁說他去年回去過「10」次。然而,在一個可以乘坐噴氣式飛機旅行的時代,大多數議員每隔一周就要回自己的選區一次,所以,烏爾曼的辯解實在是再糟糕不過了。說到這裡,你也許立即就會想起,美國現代政治舞台上一些大名鼎鼎的人物,也是因為這種情況而遭到了選民無情的拋棄,例如,阿肯色州的威廉·富布賴特,愛達荷州的弗蘭克·邱奇,田納西州的阿爾伯特·戈爾——他是未來的戈爾副總統的父親。一旦選民們感覺到,他們那些年輕的希望之星在華盛頓並不僅僅是在為自己的家鄉謀福利,還幹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例如染上了嚴重的波托馬克熱病(波托馬克是流經華盛頓的一條河流),對喬治敦的沙龍要遠比對自己家鄉的議事廳熟悉,他們就會毫不憂慮地做出自己的選擇。高明的職業政治家決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僅僅做到多回幾次家鄉,那其實還是很不夠的。重要的是,你首先要讓人們感覺到你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佛羅里達州的勞頓·柴爾斯曾長期擔任聯邦參議員,他就拒絕為自己做一套當時在華盛頓非常時髦的做工精細的深藍色套裝。「如果我那樣打扮,」他向自己的一位秘書解釋道,「就沒有人會去機場接我、向我問好了。」這就是為什麼勞頓·柴爾斯身上總是穿著出自鄉村裁縫之手的服裝的原因。這個靠走遍佛羅里達全境而當選參議員的人,希望自己的外表繼續與當初鄉親們選出的那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