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張士釗沒有應,走到盧笏跟前,啞聲道:「是你和安寧郡主透的口風?」
盧笏眼睛一閃,強笑道:「夫君說的是什麼?妾身今個去了岐王府……」
「啪」地一下,盧笏臉上一陣劇痛傳來,口裡立即湧上血腥味,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張士釗。
張士釗環顧了一下廂房四周,也不看盧笏,沉緩地道:「如果你還想保住張家少夫人的位置,就請好自為之!」
也不聽盧笏的強辯,大步跨出了廂房,對外頭的丫鬟婆子道:「少夫人今個出門動了胎氣,要在府中靜養,你們得看顧好了!」
盧笏心中一寒,無力地癱坐在床上,小腹一陣絞痛,努力穩著心神喚道:「快,快請大夫來!」
院兒里一時大亂,張士釗在書房裡置若罔聞。
對著安寧郡主找人編的那本話本兒細細地研讀起來,是不是標註幾句。
沒過幾日,書店裡便出了一本相似的話本,隱隱指摘楊國公府的國公夫人,接著,又出了一本,像是在指摘兵部尚書楚家的夫人。
褚御史一日夜裡出去和同僚喝酒,被一幫地痞流氓揍死在巷子里,等第二日早上,有人出門經過時,才發現了滿地的血跡!
接著,靜沅長公主府似乎被人惡作劇,竟時不時地在後花園裡,院子里,甚至是書房裡,廂房裡,發現長蟲,老鼠,白的,黑的,嚇得安寧郡主和靜沅長公主夜夜不敢寐,公主府的長媳金氏更是嚇得回了娘家威遠伯府。
也不知是誰傳出去的,長公主的幾個面首為了討公主歡心,每日里輪流著在長公主院兒里守夜,成為京城的一大笑談!
便是尊貴的岐王世子妃去玉山燒香,竟也被一群不知名的流氓截下,好一番調戲,又是捏臉,又是摸手,不是世子妃身邊的丫鬟忠心,冒死相救,世子妃差點被拖走!
這下子,宗室不淡定了,紛紛上奏淵帝嚴查,誓要將京城的這一股邪惡勢力揪出來!
晉王卻出位奏道:「啟稟陛下,微臣聽聞長公主府和岐王府近來擾民頗多,百姓甚是怨言,需對公主府和岐王府排查,以證長公主和岐王的清白!」
淵帝冷不丁地被氣的差點翻了白眼!拍著龍椅喝道:「放肆!」
晉王忙跪下,言辭誠懇地道:「微臣全是為了皇家聲譽著想,還望陛下明白微臣的一番苦心!」一字一句,宛如肺腑之言!
朝上眾人,像看怪物一般地看向了晉王爺!
這一位,當真不怕掉腦袋?
黎賀承自是不怕的,他算看明白了,在淵帝眼裡,不會讓自己好好兒地活著,沿襲血脈,也不會滅了他的口。
淵帝要讓他頂著安王之子的名義,活在眾人的視線里,呵,皇祖母,還當真以為這個男人至少是一片真心待她?
揚眉吐氣地回到府上,賀承見岳母在指導著蕙蕙綉虎頭帽,心情大悅,蘇侯氏見女婿回頭,忙起身到廚房裡張羅飯食了。
為了提防女婿再鬧出笑話,蘇清楠成親不久,蘇侯氏就將管家大權移交給了兒媳,提著包袱來王府照顧女兒。
賀承自是感激不盡
眼看清蕙肚子越來越大,外頭的事更不許綠意、菡萏幾個在她面前提。
蘇清蕙安安心心地在府里養了一段時日,整個人由里到外都透著光彩,膚色水嫩嫩的,像一碗剛出鍋的蛋羹。
清蕙見賀承似乎心情很好,笑道:「樂什麼?」
賀承捏著她柔柔的臉頰,柔聲道:「沒想到我家王妃這般賢惠,當的了才女,還當的了綉娘!」
蘇清蕙哼道:「可不,晉王殿下,您可真是撿到寶了!」
束妃甍了的消息傳到蘇清蕙耳里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了。
蘇清蕙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遠遠超出了一般十月懷胎的婦人的肚子,蘇清蕙自個看著都隱隱心驚。
晉王府裡頭眾人更是怕她磕著閃著,可是蘇清蕙擔心肚子太大生不出來,還是堅持每日里練柔旋舞。
夏太後派了夏太醫並一個年輕的孫太醫鎮守在晉王府。
實在是清蕙的肚子太大,眾人都怕等不到足月,孩子便要出來。
束妃雖然向來惹人厭煩,但是蘇清蕙直覺她的死,必然不如表面說的「病逝」,從賀承嘴裡聽到,清蕙捏著紅棗糕的手不由頓了頓。
問賀承:「怎會好好的病逝?」
賀承清了清他嘴角上漲的糕點屑子,笑道:「也只是早晚的事,束妃向來囂張,最近因著獻了新人上去,行事更是跋扈,看不慣她的也多了!」
清蕙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她約莫覺得,此事和賀承、安郡王怕是有些關聯,知道賀承是顧忌著她肚裡的胎兒,那些不好的不願她知道。
賀承輕輕地摸著蕙蕙像個大圓球一般的肚子,掩了心裡的憂心,軟聲道:「等娃兒出來了,可得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母妃這般吃苦!」
清蕙忍不住嗤笑道:「這話你也說的出口,回頭要是個女娃兒,你可比忘了!」說著還不忘向賀承眨眨眼睛。
那模樣說不出的生動可愛!賀承伸手便又捏住了清蕙的臉頰,嘆道:「這些日子吃的也不少,都到娃兒身上了!」
安言師傅過來的時候,便見著兩人坐在椅上,言笑晏晏地說著話兒,輕輕咳了一聲,見兩人恍然地看過來,安言師傅笑道:「我聽白芷那丫頭說,束妃逝了,過來問問你們,宮裡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賀承起身扶著安言師傅坐下,低聲道:「不瞞叔祖母,此事是我授意的,皇祖母也知道!」
心裡猜測是一回事兒,真聽賀承說出來,清蕙還是有些小小的驚訝,賀承並不是沉不住氣的人,這回?
賀承示意二人稍候,出去喊了聲趙二,吩咐了趙二幾句,才走進來接著道:「靜沅長公主一直在給岐王打頭陣,束妃,便是靜沅長公主最大的依靠!」
清蕙敏銳地覺出什麼不對,看著賀承道:「靜沅長公主府最近又出了什麼幺蛾子?」
賀承搖頭,「沒有什麼,只是想著趁她們沒有防範意識,趕緊端了,省的一直讓我們鬧心!」
這話說的平靜,可是,清蕙還是聽出賀承聲音里的咬牙切齒的感覺,輕輕點了頭,「既是如此,你看著辦便好!」
安言師傅從懷裡摸出個紙片兒,遞給清蕙道:「你們看看,我近日臨古篆,越看越愛,要是女孩兒,便叫這個名兒吧!」
清蕙和賀承接過,見上頭用小楷,寫著「驪」。
安言師傅笑道:「你們也莫怪我偏心,我教清蕙,她已經有近十歲了,我也就在詩詞上頭教了她,我這畢生,凝注最多心血的,是金石,就盼著是個女孩兒好傳授給她!」
若是男孩兒,作為晉王府的未來主子,他要承擔的遠比金石詩詞要重的多,安言師傅自覺已經上了年紀,也不知道還有幾年活頭,就盼著蕙蕙頭胎是個女孩兒。
清蕙握著安言師傅的手,有些歉疚地道:「徒兒慚愧,未能用心繼承師傅的衣缽!」
清蕙一直不知道,師傅是想讓她和程明昭的金石研究流傳下來,前世,師傅是懷著怎樣的遺憾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