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聲東擊西
但凡涉及一城命脈的工程,當權者自不會勞逸他手,蠢笨地把軟肋悉數奉上。
江北堤壩也一樣,從來都是謝氏麾下的士兵看守,亞歷克斯之所以能在其中混雜炸藥,使的自是之前就藏在謝氏中的暗人。
儘管謝洛白從戰場回來后,就和溪草分別從軍中和虞園中清理了一些可疑人選,然到底難免漏網之魚。是以謝洛白對密報的內容異常重視,然就在他安排百姓上山、調遣兵力地毯式地在江北堤壩巡邏排查時,對方還未引爆炸彈,這在邏輯和實際操作上講,都不合乎常理。
又一次收到手下依舊沒有找到炸藥的報告,謝洛白眉目漸沉。
亞歷克斯和漠城的廢帝合作,步步為營試圖從溪草下手,遭到拒絕後又把主意打向了謝信周,目的都很明確,要的就是蓉城的軍事力量支持。
現在一切成為泡影,堤壩深埋炸藥一舉,顯然也是想趁亂打劫,意圖製造恐慌,讓謝氏當權者屈服。
可直到現在都沒有動作,引爆江北堤壩會不會只是一個調虎離山的幌子,或是引狼入室的楔子?
要麼亞歷克斯的目標並非江北堤壩,兜這樣大一個圈子,轉移視線,他的標的物其實另有其他;要麼炸彈根本就沒有埋,因為有假密報的渲染,在謝洛白大肆搜查時,保皇黨之人順勢混入隊伍,伺機作案?
想到這裡,謝洛白一下從座上站起,吩咐身邊的護兵。
「打電話給呂參謀,問問他那邊的情況。」
護兵扣靴正要轉身退下,何湛忽地一臉急色地沖了進來。
見到謝洛白已是來不及行禮,急道。
「二爺,城北水庫的閘門被炸了,下游兩個村莊被淹沒,還好人員已經全部轉移,沒有傷亡。另外,梁署長在街上組織民眾撤退時,被人在口袋中塞了這個東西。因為那時候顧著去疏散百姓,都沒有發現什麼時候放進去的。等看到內容,起初以為是惡作劇,直到找了個會洋文的人粗略翻譯了,這才察覺不妙……」
他話還沒有說完,謝洛白已是一把奪去他手中的信。打開牛皮紙的信封,內里素白的新前上,一長串漂亮的花體英文。
謝洛白一目十行看過,最後落在最下面龍飛鳳舞的落款上,狠狠地把信紙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他在原地踱步了幾步,眉目間視線銳不可擋。
毫無疑問,這封信是亞歷克斯發出的。信中表示,他不僅在江北堤壩上安了炸藥,還在蓉城各處要害都弄了東西,若是謝洛白不答應他的條件,他會隔一個小時給他一個驚喜,如果繼續冥頑不靈,他不介意讓全城百姓和蓉城一起陪葬。
如今蓉城百姓都被轉移到了九蜒山上,亞歷克斯要想狂言為真,除了在飲食中下毒,還有一個最高效的方法便是引發山火了……
謝洛白牙關緊咬,額上太陽穴突突直跳。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亞歷克斯頂著救死扶傷的名頭,實際上是披著人皮的撒旦!
亞歷克斯的性命,謝洛白志在必得;然沒有哪一刻,那種想要親自結果對方的衝動如此強烈!
「重新設置城內布防,你帶隊去辦,同時讓沈參謀速去增援令文。至於亞歷克斯,我親手來取他的狗命!」
與此同時,一艘烏棚船在東湖湖面上劃過長長的水痕,最終在高高的蘆花叢中的停了下來,用黑夜和蘆葦盪製作成的天然屏障,掩住了身形。
穆騰卷著褲腳走了進來,因為烏篷船船艙過於低矮,進來的時候,他只能貓腰彎曲大半個身子,他乾脆在門邊一床扔過來的鋪蓋上盤腿坐起,再伸手把腳邊的廉價胭脂一干細物踢開。
注意到兩米之外的亞歷克斯皺了皺眉,穆騰笑了。
「穆某一介粗人,可沒有爵士矜貴。在這裡湊合一晚也是可以的,只是爵士今夜大概只能枯坐吹冷風了。」
這艘烏篷船,外表和停在碼頭上的其他一般無二,哪知內里卻披紅掛軟,大抵是船主兒走得匆忙,女兒家香艷之物狼藉地散了滿地,穆騰走南川闖北多年,一眼就認出這是暗娼藏身之所。
「到底是軍閥不近人情,連女人的皮肉生意都攔,只能偷偷摸摸和客人划至湖心完事。待陛下重回燕京紫禁城,定還天下一個自由太平,哪像這些愚昧匹夫治下的城郭,不倫不類,陰陽怪氣!」
他嘀嘀咕咕在那說了半天,亞歷克斯卻只是支頤望著窗外月朗星稀的天空,注意力全然不在他這邊。穆騰覺得無聊,貓著腰往亞歷克斯方向挪移過去,剛在亞歷克斯對面坐定,卻聽寂靜的夜空中遙遙傳來一聲轟響,雖聲音不太不是很真切,可那反常的突兀,一下吸引了穆騰的全部注意。
他一下撈起烏篷船狹長窗戶上的窗帘,可視線左右只餘風吹蘆擺,繞是目力再好特難穿其透,而再往上,除了寶藍色的穹頂,再無其他。
一瞬間,穆騰有些氣急敗壞。
「你引爆堤壩了?不是說要步步逼迫謝洛白就範嗎?」
亞歷克斯眉目不動,全然沒有和他解釋的意思。
穆騰聲音一下高了起來。
「爵士先生,若不是我讓人成了你的替身,你以為你可以從謝洛白的狙殺隊手中全身而退?這便是你對盟友的態度嗎?」
亞歷克斯早對穆騰但凡做了點破事變挾功質問的行為反感,聞言當下就冷哼出聲。
「穆大人救我不是應該的嗎?畢竟我如果有個三長兩短,貴國陛下的復國大夢誰幫他實現?還是你覺得來自東洋的日本人更靠得住?否則怎麼還偷偷藏了一份機密文件?」
穆騰眸光一聚,沒想到自己萬分提防的事還是被亞歷克斯發現了。
當日他去虞園偷文件時,用照相機偷偷拍了下來,本來打算若亞歷克斯不遵守約定,他便把底片交給日本人。沒想到最後日方的佐藤被謝洛白一網打盡,而他想離開蓉城和其他日方勢力聯繫上時,又恰逢謝信周去世,蓉城內外戒嚴,加之亞歷克斯的終極計劃,穆騰只得按下行動不表。
更糟糕的是,亞歷克斯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