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想怎麼寵就怎麼寵

海棠太小，可能還不懂沈亦霆的話是多麼鄭重的一句承諾。

可是說她小，她卻又似乎懂了什麼，在獨自去往幼兒園的路上，她走兩步就會回過頭看看，確定沈亦霆在她的身後，沒有離開。

「放學的時候，你會來接她吧？」我看著海棠小小的背影，問了這麼一句。

沈亦霆「嗯」了一聲，然後扭頭對我說：「會和你一起接她。」

我默默垂下了眼帘，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沖著又一次回頭的海棠招了招手，就轉身離開了。

沈亦霆馬上跟了過來，說：「我送你。」

「不用了。」我一邊說著，一邊指著前面的十字路口，「我工作的小學就在那裡，你要是開車過去，反而不好走。」

沈亦霆聽后沉默了幾秒，然後看向了我剛才指過的方向，跟我說：「你終於實現了你的理想。」

我沒有說話，可心裡卻覺得有人懂我的夢想是件很令人快樂的事情。

「下午我來接你。」沈亦霆又說，隨即握了一下我的手。

我愣了那麼一下，到底還是點了下頭。

……

今天是周一，上午前兩節沒有我的課，再加上我一個人帶著海棠，所以校長就特意免除了我參加升旗儀式。

進入辦公室的時候，同事們還都沒有回來。

我走到工位坐下，然後打開了電腦，想著看看今天要準備的內容，可這時候門就被推開了，進來的是趙老師。

她的表情看起來不太高興，甚至可以說有些生氣，直奔著我就過來了。

「你丈夫回來了？你不是說他去世了嗎？那這個丈夫是哪裡蹦出來的！」趙老師一上來便是厲聲質問。

我眉頭一皺，隨即站了起來，思索了一下，倒也沒有因為她這樣沒禮貌就語氣不善，只是道：「是夏老師告訴您的吧。」

趙老師立刻點頭，又是說：「人家夏老師是哪裡不好啊？還對你一片痴心的！現在倒好，整個人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本來好好的一件事，也不知道招誰惹誰了？沈老師，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丈夫？」

她說到這裡，我真的不覺有些好笑了。

趙老師這個人是熱心腸不假，只不過她的熱心腸過頭了，而且還夾雜著別的目的，只是我不想挑破而已。

那夏永深的舅舅是鎮里第一小學的校長，趙老師一直想去那裡當老師，所以便自作主張答應夏永深幫忙追我。

歸根結底，這裡有她的一份私心。

「趙老師，一直以來，我都很謝謝您對我的關照。可是我從一開始就明確表示過我沒有開始另一段感情的打算。無論您說了多少次，我都是這麼回答的。再者，您問我有沒有丈夫，我想這也應該是我的私事，不是嗎？」

「你……你！」趙老師被我的話弄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

「無論如何，我都是謝謝您心裡惦記著我。不過感情這事也講究緣分，我和夏老師只能是朋友。」我又說。

趙老師聽后張了張嘴，可最後什麼也沒說，氣的轉身直接離開了。

她走以後，我又坐了椅子上。

看著電腦屏幕那裡密密麻麻的文字，我卻再也無心備課，只是在腦子裡不斷盤旋著她剛才說的話，她問我到底有沒有丈夫？

我和沈亦霆當年因為沈良倫那邊突發意外而沒有領成結婚證，可是在我心裡我早就把他當做我的丈夫，哪怕我們還沒有得到法律的認證。

可是這三年以來，我獨自帶著海棠，在不知不覺卻也適應了這種單親媽媽的身份，忽然去想我和沈亦霆之間的關係，我竟有點兒陌生。

我們除了是海棠的父母，還是夫妻嗎？

答案於我而言，還是有些模糊。

……

一過了中午，下午的時間就快了，特別是我上完下午第一節課以後，今天的授課工作就算結束了。

可是我剛回辦公室，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婧文打給我的，說是韓奶奶要馬上見我，讓我現在就回去一趟。

我一聽她這麼說，心裡緊了一下，連忙就和主任請了個假，趕回了宅子那邊。

急急忙忙回去，我直接就上了二樓，連門也沒敲就進了韓奶奶的房間。

此刻，她正坐在那把老舊的藤椅上，又在那裡鉤鉤補補的，看著應該還是在給海棠做拖鞋。

「你來了。」她說著，就把手裡的活兒停下了，然後摘掉了老花鏡。

我跑了過去，蹲在她的身邊，說：「您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別瞞著我，我帶您去醫院瞧瞧。」

韓奶奶咧嘴笑笑，拍了拍自己的腿，說：「老婆子身子骨還不到那個地步，你放心著咧。」

「可是……您突然……」

「來，丫頭，你坐。」韓奶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道。

我又打量了一下她的臉色，看起來倒還算可以，所以就猶豫著聽從了她的意思，坐在了她的對面。

「我叫你回來，是有事和你說的。」韓奶奶笑容漸收，神情跟著嚴肅了起來。

我點點頭，「您說。」

她深吸了口氣，沉默了片刻后，道：「他回來了，你有什麼打算？」

這突如其來的話令我微微一怔，可其實早在昨天她把沈亦霆叫上來的時候，我就料到她會再找我談。

「昨天他跟我說了不少，但是我問他這三年都在幹什麼，他不肯說。只是跟我保證這次回來，就不會再丟下你們娘倆兒。我告訴他，他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對一個女人來說代表著什麼，他理解不了。」韓奶奶如是說。

我暗自攥緊了拳頭，沒有言語。

「可是他理解不了是他理解不了，現在人到底是回來了，他還是海棠的親爹，你不能和他這麼的不清不楚的。我看得出來，他心裡有你。所以要我說，就趕緊把證領了，以後一家子好好過日子，我這顆心也就算踏實了。」她又道。

這一番話說完，我又是沒有言語，只是思緒忽然飄到了我和沈亦霆第一次相遇的那個夜晚，當時我二十三歲。

許久，韓奶奶拍了拍椅子，皺著眉頭又說：「丫頭，你是咋想的？你心心念念的不就是他嗎？他都回來了，你還磨嘰什麼？」

我一笑，眼眶有些濕潤。

低下了頭，我看著自己已經不再白皙的雙手，心裡覺得有些堵得慌，悶聲說：「奶奶，我都二十八了，您說時間過得多快啊。」

韓奶奶聽到我的話，半天沒有出聲，過了一會兒才長嘆了一口氣，悠悠道：「女人的毛病啊，就是怕老。」

「我不是怕老，任何一個人都會老去，在時間面前，誰也不能例外。我只是覺得時間的流逝似乎把我和他的感情也帶走了，很多曾經的感覺都找不到了。特別是這三年的分離，讓我把自己看的更加清楚，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他，我真的不知道我會怎麼樣。我……」

「說穿了，你就沒自信是不？」韓奶奶毫不客氣的戳穿了我，「原來是覺得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她，現在是覺得自己的樣子要配不上他。」

我咬住嘴唇，沒有說話。

「丫頭，老婆子告訴你，兩個人在一起靠的不是你想的這些，就是靠你們之間的感情深不深，真不真！以前老人兒咋說的，白頭偕老，白頭偕老……你是要和他白了頭的，還在乎三年的變化嗎？等你們老了，眼都花了，誰管你長得美醜？所以啊，你想的那些，不值當的啊。」韓奶奶一邊說，一邊沖我擺了擺手。

我吸了吸鼻子，不是不想承認韓奶奶的話有道理，只不過還是那句話，三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切，包括感情。

我無法百分之百確認沈亦霆的心是否一如當年？又或者說他的一顆心是否參雜了我是海棠媽媽的原因。

這二者中的哪一個，這都不是我想要的。

……

和韓奶奶談完話以後，我坐在院子里發了會兒呆，時間就到了該去接海棠的時候。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又囑咐了婧文今晚的菜色就出發前往了幼兒園。

這一路上，我還是在想，也還是在鑽牛角尖兒，我知道韓奶奶說我的話一點兒也沒錯，我就是沒自信，也很自卑。

可是我看著因時間歷練而更英俊迷人的沈亦霆，再看看我因為孩子和生活瑣事而日漸滄桑的面容，我真的無法不去糾結。

從來真的不覺得這三年算什麼，可現在卻覺得這三年真的好可怕。

我就這樣，一路懷著心思到達了幼兒園。

眼下，時間還早，門口只站著幾個家長，最顯眼的，還是要屬沈亦霆。

我驚了一下，這才想起來他說了要去學校先接我的，快步走過去，我說：「韓奶奶要見我，我就先回宅子了。你去學校了嗎？我應該告訴你一聲的。」

沈亦霆笑笑，過來擁住了我的肩膀，說：「沒關係，你在哪裡我都能找到。」

我看著他那深邃的雙眸，有那麼片刻的失神，甚至忘記了掙開他的手。

沒過多久，幼兒園放學了。

海棠看到是我和沈亦霆一起來接她的，雖然沒有和沈亦霆打招呼，只是跑過來牽住了我的手，但我們都看得出小東西心情不錯。

我領著她走到了車旁，沈亦霆為我們打開了車門，裡面放了一個粉紅色的寶寶安全椅。

海棠「哇」了一聲，然後指著它，晃了晃我的手。

笑了笑，我把她抱了起來，說：「是給海棠準備的，喜歡嗎？」

我想著早晨海棠一直纏著我不肯鬆手，搞得我有些應接不暇的樣子，原來都落入了沈亦霆的眼中。

海棠點頭，跟我說：「海棠喜歡粉色。」

沈亦霆聽后就把安全椅拉出來了一些，然後又幫我解開了上面的帶子，讓我把海棠放進去。

她坐在上面很是興奮，看看這兒，摸摸那兒的，就跟又得什麼寶貝一樣。

我對她說：「這是爸爸幫你準備的，你是不是該謝謝爸爸？」

海棠一愣，看向了沈亦霆，那小表情一看就是不想說那句「謝謝」，可是又不夠硬氣，想坐這安全椅，於是就只能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那裡巴望著沈亦霆。

這可能是他女兒對一次沖他賣萌。

沈亦霆很受用，直接就說：「不用謝，海棠喜歡就好。」說完，還不忘從口袋裡掏出來了一個心形的棒棒糖，遞給了她。

海棠高興的不得了，攥著棒棒糖就不撒手了，吵著讓我給打開。

我想著她昨天才吃了不少的巧克力，便就說：「咱們回家吃文姨做的好吃的，這個棒棒糖，明天再吃。」

海棠不依，把棒棒糖護在了懷裡，撒嬌道：「媽媽，海棠現在就想吃嘛！媽媽打開……打開……」

「聽話，你最近吃的糖太多了。媽媽怎麼和你說的？你忘了嗎？」我嚴肅道。

海棠嘟了嘟嘴，可馬上就是眼珠子咕嚕一轉，又說：「這不是媽媽給海棠買的，媽媽不能管，嘿嘿。」說完，她就看向了沈亦霆。

沈亦霆先是一愣，隨後就恍然大悟，拿過了海棠手裡的棒棒糖，說：「真是聰明。」

我還沒怎麼納過悶兒來，沈亦霆就已經撥開了糖紙，把糖塞進海棠嘴裡了。

他們父女就這麼三言兩語，一唱一和的徹底無視了我，其結果簡單粗暴，就是海棠這一路舔著棒棒糖回了家。

……

等到了宅子的門口，海棠還沉浸在棒棒糖的世界里，十分順從的就和婧文進去了。

我沒有馬上跟過去，而是和沈亦霆留在了門口，我說：「你太寵她了，她經常吃糖會長蛀牙的。」

沈亦霆笑笑，說：「不過一顆糖而已。」

「是，就一顆糖。可是海棠在這上面從來沒有反抗過我，但是剛才……」

「吃醋了。」沈亦霆笑道。

我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惱怒的說：「什麼吃醋？我這是告訴你不可以這麼教育孩子，你這樣只會……」

「只會怎麼樣？我的女兒，我想怎麼寵就怎麼寵。」沈亦霆霸道的說。

「你！你簡直不講道理！」說完，我就氣鼓鼓的要回去。

可這時候，沈亦霆馬上牽住了我的手，稍一用力，我就向著他的身子撞了過去。

他把我圈在懷裡，低下頭笑著對我說：「我的老婆，也是想怎麼寵就怎麼寵。」

心跳漏了一拍，嘴上立刻反駁：「誰、誰是你老婆！」

「你覺得你嘴硬有用嗎？」沈亦霆壞笑著，雙手不懷好意的在我腰間掐了一把，「你放心，我再怎麼寵女兒也不會超過你，你才是我心尖兒上的那個，日日夜夜的想著。」

他這情話說得我都有些面紅耳赤了，身體也跟著在他懷裡軟了下來，「你……你……」

「哥，這天還沒黑呢，你和嫂子這樣是不是不太合適？」

「他們兩個以前就這樣，更過火的也有。」

如此熟悉的聲音就這麼飄進了我的耳朵里，我渾身一顫，只覺得難以置信，更覺得激動不已。

轉過頭，我真的看到沈易康和薛紫安站在宅子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