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8)

第九章(8)

「我知道。」可就在這個時候,方其義主動提出來在南京不走,好陪著妹妹、妹夫。還說孩子也小,都是姑姑子躍帶慣了,恐一時到了北京難以適應。潘翟一聽這話,也覺得有理,就讓他暫時留了下來。其實,方其義自打來南京后,就一直還沉浸在悲傷中,好在哥哥方以智到北京后,楊龍友常到孫臨這兒來,也就時時在一起玩。自和江左三大家之一的吳偉業交上朋友后,兩人常在學問上探討,也就漸漸不寂寞了。這也是他不願走的原因之一。就這樣幾天之後,潘翟帶著三個兒子,傭人陳媽、長工長根不輕鬆地踏上了去北京的路途。一路上馬不停蹄,餐風露宿,幾次遇上了農民軍,還多虧了長根機靈,多繞了些彎路,總算到了北京。還沒進曼寓的院子,方以智聽到大車聲,就趕忙迎了出來,抱著最小的兒子方中履一遍又一遍地親著。晚上待孩子們都睡著了,潘翟才停下來收拾,在燈下望著丈夫心疼地:「密之,你瘦多了。」方以智爽朗地笑著:「總算熬過來了,現在不是一切都很好嗎?」他輕輕地抱她上床,兩人相偎在一起。他說:「夫人,跟你說件事,我遇見她了。」「她是誰?」「十幾年前我在北京城救的那個女孩。」「那可巧了,她現在在哪?」「孤苦無依,還在賣身。惟一相依為命的父親也離她而去了。」「你想怎麼辦?」「我想把她贖出來,納她為妾。」潘翟半天沒有作聲。「怎麼你不同意?」「我是不同意。」「那你在南京怎麼同意我納卞玉京做妾?」「那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娶她,她也不會屈身作妾。」「你還挺有心計啊,原來這一切都是欺哄我的呀。」「密之,你不明白。你要納妾,我並不反對,可方家幾世都是道德文章堪稱典範,為什麼那麼多的良家女子不找,可偏要去找一個妓女呢。」「這個女孩跟我有緣份,她也是我第一個不能忘懷的女孩,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我已經決定了。」潘翟有些生氣了:「你都決定了還來說這些幹嗎?」她氣呼呼地把頭轉向床裡邊,任憑方以智千呼萬喚就是不理睬他。到了第二天早飯後,潘翟走到方以智跟前:「密之,你說的這位妹妹跟仙女似的,我倒想去看看。」「你要看就去看吧,可別嚇著人家姑娘。」「你也隨我去,不然我知道她在哪呀。多帶點銀子,上午就把她帶回來。」方以智一聽這話,高興地跳了起來,她將潘翟抱在懷裡,使勁地親著。周穎侯昨晚一宿未睡好,想到自己的身世,便止不住顧影自憐,雖說方公子人好,可人家是有妻室的人了,前些日子來,他特地說,家屬就要來北京了,這是不是故意在暗示自己今後將少來了。想到這,她又不由嘆自己命苦。窗外,秋風起了,黃葉飛舞,她不忍看這些,忙關好窗子,走到香案前,焚了一炷香,準備坐下來撫琴。心裡空落落的,琴聲也是飄浮的。這陣子,可花了方大人不少的錢,她從心裡感到歉意。自己從來都沒什麼奢望,你想,方大人是皇子的講官,被稱為宮裡的才子,和他的距離相隔太遠了。即便是方大人有什麼想法,自己也不能污他名聲,耽誤他的前程。這麼想著,她心裡倒有些釋然,反倒有一種踏實的感覺。這時聽見樓下跑堂的喊:「方公子到!」她的眉毛跳了一下,大清早他跑來做什麼?她也懶得動,仍坐在那撫琴。方以智滿面春風地跳了進來:「穎侯,為什麼不理睬我,你聽到樓下的喊聲了嗎?往常都是到樓下迎我,今天是怎麼啦?」周穎侯少不得站了起來,淡淡地:「實在對不起,我沒聽見呢。」方以智:「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的全家都已來了北京。」「這是個令人高興的事,我祝你全家團圓。大清早跑來就告訴我這件事?」「不是,穎侯,走跟我走。」「上哪兒去?」「到我家去!」「不,我不能去。」「為啥不能去?」潘翟含著笑走了進來,她拉住她的手,反覆端詳著:「穎侯妹妹,我剛才在樓下已向媽媽交了錢,你自由了。」周穎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那回不過神來。方以智催促道:「還愣著幹嘛,快收拾啊。」她終於明白過來,潘翟和善地望著她,她一下子撲進她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彷彿是要倒掉幾十年的苦水一般,委屈、傷心、幸福、喜悅一齊襲上心頭。她的腿不由一軟,在潘翟面前跪了下來。潘翟的眼睛也紅了,她將她牽起:「穎侯妹妹,從今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多了個妹妹,也不孤單了。」婚禮辦得非常隆重,潘翟親自操持。長工長根將買來的菜依舊挑進廚房裡,然後坐著歇息。憑良心,陳媽還是挺心疼他的,她將烘在鍋里的一大塊糯米鍋巴鏟起來遞給長根,長根討好地朝她笑笑,陳媽拉下臉:「都忙死了,誰有心思跟你笑?」「我是在苦笑,笑這人世間不公平,有錢人三房四妾,窮人連個老婆也討不著,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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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大師:風流文士的傳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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