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番外
此為防盜章蘇綠檀「哦」了一聲,便起身回內室,準備換雙好走的鞋。
鍾延光盯著她裊娜的背影看了半天,才起身出了榮安堂,到隔壁的侯府內書房去了。
秋日天黑的早,蘇綠檀出門的時候,天已經暈染上微濃的墨色,丫鬟們跟出去的時候,手裡都提著燈。
主僕三個人,去園子里走了一圈,路上說了些私話,蘇綠檀吩咐她們,這些天鍾延光表現出來的異常,絕對不許傳出去。
兩個陪嫁丫鬟當然是護著自家主子的。
但夏蟬還是疑惑道:「夫人,侯爺到底怎麼了?奴婢瞧著是有些怪怪的……」多的話,她沒敢說,怕說了傷主子的心。
蘇綠檀嘆息一聲,信口胡謅道:「以前的他知道自己心裡有我,可現在的他明明愛我愛的要死,自己卻不知道了。」
主僕幾人正要出園門的時候,聽到一聲樹枝被踩斷的聲音,蘇綠檀警惕地往黑漆漆的假山矮樹那邊瞧了一眼,高聲道:「誰在那裡?」
喵嗚一聲,一隻貓躥了出去。
冬雪道:「園子里進了野貓,明兒奴婢讓人趕走。」
蘇綠檀忙道:「天冷貓兒不好找食,趕出去之前喂些東西給它們吃,記得離遠些,省得抓著撓著了。」
冬雪連忙應了一聲。
漸漸的,靜謐的園子里,只剩下風聲。
假山後面,一個高大的黑影從裡邊走出來,月光下的鐘延光臉色黑黑的——他愛她愛的要死?!
一刻鐘后,鍾延光也悄聲回了書房,面對著堆積在眼前的摺子,卻沒有心思看進去,風聲陣陣,耳邊卻彷彿出現了貓叫,他又記起蘇綠檀在園子對丫鬟的囑咐,目光頓時變得溫和了幾分。
隔壁榮安堂里,夏蟬還在揣摩蘇綠檀的那句話,末了忍不住問道:「……夫人,你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蘇綠檀扯著嘴角道:「等我把你配了人,你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夏蟬慌忙擺手搖頭,道:「奴婢不問了!」
蘇綠檀哼笑道:「瞧你嚇得。」
夏蟬給蘇綠檀在熱水裡絞了帕子,冬雪給她除簪披髮。
洗漱完了,蘇綠檀穿著裡衣,躺床上的時候問了一聲什麼時辰了。
夏蟬道:「亥時了。」
蘇綠檀立馬從床上坐起來,道:「都亥時了?」鍾延光還在書房呢。
裹了件披風,蘇綠檀趿拉著鞋子就準備起來催促鍾延光早睡。以前夫妻二人扮演恩愛慣了,有些東西都習以為常,一時間竟也改不過來了。
蘇綠檀正準備挑簾出去,纖細的手撥上珠簾,絲絲涼意沁如皮膚,登時明白過來,鍾延光已經痊癒了,這會子怕是不肯她同眠共枕了。
嘴角瞬間下沉,蘇綠檀轉身進屋,這天涼地凍的,再康健的身子也經不住夜裡睡覺沒被子呀,鍾延光若是因此凍病了,二人成天同進同出,同吃同坐,可不得連累了她?
一想起染風寒的難受時候,蘇綠檀抱了床被子起來,親自去了隔壁的書房。
書房大門還敞開著,蘇綠檀直直走進去,書房的門卻是關的,裡邊兒點著幾盞燈,整室通明。
院子里風聲呼嘯,蘇綠檀裹緊了披風,敲了敲門,側身站在書房門外,道:「夫君,你還在看公文嗎?」
正提筆批註的鐘延光手腕一滑,不小心寫錯了字,他抬頭朝門外望去。室內燭火的橘光照在隔扇上,蘇綠檀雖然抱著被子,剪影依舊婀娜多姿,長睫挺鼻,尖瘦的下巴如一個正好能握在手心的玉把件,削肩長項,平滑的背部直線下,是圓潤挺翹的臀和筆直修長的雙腿。
愣然片刻,鍾延光又聽見蘇綠檀帶著點兒擔憂道:「是睡了嗎?」
鍾延光恍然回神,低頭一看,珍貴的書籍上已經暈開了一個大大的墨點,他擱下筆,合上書,道:「來了。」
打開門,鍾延光看見纖瘦的蘇綠檀站在冷風中,沒急著問別的,淡聲道:「進來吧。」
蘇綠檀抱著被子進去,下巴擱在被子上,氣鼓鼓地看著他,道:「難道在看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喊了半天你才答應。」
鍾延光盯著桌面的書,面色泛紅道:「哪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蘇綠檀駕輕就熟地走到書房裡邊,把被子往小床上一扔,道:「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今夜會忙到很晚,我給你把被子送來了,免得你夜裡著涼了,到時候害……」
「害了我」三個字沒說出口,蘇綠檀及時打住了,鍾延光問道:「還什麼?」
蘇綠檀抬抬眉,笑道:「還要我沒日沒夜、沒羞沒臊地照顧你呀。」
鍾延光又皺起眉頭,嚴肅道:「又胡說什麼?」
蘇綠檀笑眯眯道:「染了風寒你就只能躺床上了,我若照顧你,必又是寸步不離,你說是不是沒羞沒臊的呀。嗯?」
鍾延光抿著唇不語。
蘇綠檀拉緊了披風走到門口,瞟了一眼鍾延光的書桌,道:「我回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鍾延光跟過去兩步,道:「知道了,多謝。」
蘇綠檀直視他的雙眼,道:「夫妻之間言謝未免太見外了,我說過了,不止你關心我,我也關心你的。」
鍾延光挪開視線,道:「早點回去吧。」
蘇綠檀一點頭,便拉著披風走了,鍾延光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直到不見人了,才關上門,滅了蠟燭回小床去睡了。
許是換了床不習慣,鍾延光睡的並不大安穩。
次日,鍾延光清早便醒了,回了榮安堂洗漱,正好遇見蘇綠檀也洗漱完了,在內室梳妝打扮。
夫妻二人一起用完早膳,蘇綠檀道:「正好一塊兒出院子,我還能跟你一起走一段路。」
鍾延光問她:「你起這麼早做什麼?」
蘇綠檀道:「你既已經好了,我再不需照顧你了,今日已經九月十五了,我得去給太夫人和老夫人請安呀。」
剛嫁到鍾家來的時候,趙氏是要求蘇綠檀天天請安,好給新媳婦立規矩。太夫人看得出來趙氏有意為難人,便也為難趙氏,這才免了蘇綠檀日日請安,但侯府畢竟是侯府,初一十五這兩天仍舊免不了。
鍾延光道:「時候尚早,我同你一道去。」
蘇綠檀笑笑道:「好呀,先去婆母院子里,跟婆母一道去太夫人院里。」
鍾延光也是這個意思,二人便一起比肩去了千禧堂。
趙氏管家,平日里事多,覺淺,起的也早,這時候她正好剛用完早膳,叫丫鬟把碗筷撤了,坐在次間里等蘇綠檀過來,但是她沒想到,鍾延光也跟著一起過來了。
趙氏見了兒子自然高興,拉著鍾延光問東問西,恨不得把他方方面面都關心到。
蘇綠檀行過禮,便坐在一旁,跟不存在一樣,兀自喝茶。對她來說,趙氏的冷落,簡直是一種恩賜。
不過這種恩賜,趙氏今天是不打算給了。
趙氏衝心腹丫鬟招招手,命她把方家從蘇州寄過來的信拿出來。
趙氏捏著信,遞給鍾延光道:「這是從你姨母家寄過來的。寶柔聽說你九死一生,都快在家裡哭瞎了,奈何有孝在身,不得出門,這封信你好好看看,別糟蹋了你親姨一家的好心。」
鍾延光收下信,道:「知道了,兒子回去就看。」
趙氏哀嘆道:「娘這一生就遺憾只得了你這一個寶貝兒子,人都說娶了好媳婦,就跟得了一個女兒一樣,可惜我是沒那個福氣了。」
鍾延光聽了這話,餘光往蘇綠檀那邊瞥了一眼,卻見她泰然自若,全然不往心裡去。他答話道:「蘇……鍾家媳婦已是很好。」意指蘇綠檀。
趙氏不以為然,繼續道:「好在還有寶柔這個乖丫頭。你不知道,你表妹真的是個好孩子,從小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娘做夢都想有這樣一個女兒。不像有的人,一丁點苦頭都吃不得,幸好是嫁到了咱們家,但凡去了任何一家,只有被公爹婆母磋磨死的份兒!」
這擺明了在指責蘇綠檀,她可憋不住了,眼睛朝天道:「吃苦?只有命不好的人才要吃苦,有的人生來就是富貴命,用不著吃苦!」
趙氏立刻告狀道:「兒子你瞧瞧,娘就說她是個不能吃苦的吧,我這還沒說什麼,就開始頂嘴了,天底下哪兒有這樣的媳婦!」
蘇綠檀猛然起身,甩著冷臉就要告辭。
趙氏指著蘇綠檀道:「看看,看看,當初太夫人說娶她回來鍾家會兒孫滿堂,結果呢?半年過去了肚子也沒聽到一點兒好消息,要我說啊——」
「母親!」鍾延光打斷了趙氏的話,道:「別說了,不是她的錯。」是他不肯碰她,不是蘇綠檀的錯。
趙氏震驚又心痛地看著鍾延光道:「兒啊,我才說了她兩句你還護著她?」
鍾延光皺眉道:「她沒有做錯什麼,您就別總是責備她。」
蘇綠檀朝趙氏抿了得意的笑,趙氏氣的上氣不接下氣。
蘇綠檀眯著眼笑道:「婆母,媳婦還要去給太夫人『好好』請安呢,就不久留了。」
趙氏頓時有些心慌了,拉著鍾延光的手,無措道:「兒子你快跟去看看,別讓她在太夫人跟前嚼娘的舌根啊。」
鍾延光眼裡閃過一絲不耐煩,敷衍地應了一聲,便跟上了蘇綠檀的腳步。
蘇綠檀邊走邊絞著帕子,低哼道:「我不能吃苦,我就讓你看看誰比較能吃苦!」
鍾延光隱約聽見幾個字,頭皮又開始發緊。
羅氏笑望著鍾延光道:「持譽,你什麼時候回衛所?」
鍾延光略低頭道:「今日就該回去了,不過孫兒看著時候還早,就給母親請安,也來給祖母請安。」
羅氏聽鍾延光提到趙氏,面上笑容就淡了,望著蘇綠檀問道:「蠻蠻,你也才從千禧堂過來?」
蘇綠檀垂首道:「是呀,與侯爺一道來的。」
羅氏淡聲道:「你婆母怎麼沒跟著一起過來?又為難你了,所以不敢來見我?」
鍾延光屏息看著蘇綠檀,卻聽她嬌聲笑道:「哪有,有夫君在,婆母怎會為難我。」
羅氏輕哼一聲,又開始後悔當年縱容嫡子娶了趙氏的事。
鍾家男人都是武將出身,大多是粗人,對娶妻的要求自然沒有高到內外兼具,好幾個鐘家後代都是栽在了美人計上,加之侯府子嗣一直不豐隆,所以老侯爺當年看上了年輕貌美的趙氏,即便她出身不高,羅氏覺著准媳婦還算乖巧,就允了這門親事。
哪曉得趙氏嫁進來之後,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生了兒子之後,囂張更甚,後來老侯爺鍾振邦戰死沙場,羅氏撐起鍾家,上下整頓一番,重立了更嚴苛的規矩,趙氏才收斂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