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此為防盜章第13章
蘇綠檀去了永寧堂,鍾延光緊跟在後面,羅氏正好用完了飯,在次間里見了他們。
蘇綠檀親親熱熱地坐在太夫人身邊,拿過羅漢床上的綉捶,輕輕地替羅氏捶腿。
羅氏笑呵呵道:「用你捶個什麼,有丫鬟們伺候著。」
蘇綠檀給羅氏捏了幾下道:「我就喜歡服侍太夫人。」
羅氏笑望著鍾延光道:「持譽,你什麼時候回衛所?」
鍾延光略低頭道:「今日就該回去了,不過孫兒看著時候還早,就給母親請安,也來給祖母請安。」
羅氏聽鍾延光提到趙氏,面上笑容就淡了,望著蘇綠檀問道:「蠻蠻,你也才從千禧堂過來?」
蘇綠檀垂首道:「是呀,與侯爺一道來的。」
羅氏淡聲道:「你婆母怎麼沒跟著一起過來?又為難你了,所以不敢來見我?」
鍾延光屏息看著蘇綠檀,卻聽她嬌聲笑道:「哪有,有夫君在,婆母怎會為難我。」
羅氏輕哼一聲,又開始後悔當年縱容嫡子娶了趙氏的事。
鍾家男人都是武將出身,大多是粗人,對娶妻的要求自然沒有高到內外兼具,好幾個鐘家後代都是栽在了美人計上,加之侯府子嗣一直不豐隆,所以老侯爺當年看上了年輕貌美的趙氏,即便她出身不高,羅氏覺著准媳婦還算乖巧,就允了這門親事。
哪曉得趙氏嫁進來之後,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生了兒子之後,囂張更甚,後來老侯爺鍾振邦戰死沙場,羅氏撐起鍾家,上下整頓一番,重立了更嚴苛的規矩,趙氏才收斂許多。
羅氏與趙氏相處了二十多載,自己兒媳婦什麼德行,她最清楚不過。所以當蘇綠檀嘴上說著沒受欺負的時候,羅氏心裡也是不大相信的。
羅氏拉著蘇綠檀的手,憐愛道:「能娶到你這樣賢惠懂事的媳婦,真是持譽的福氣。」又轉頭對鍾延光道:「持譽,別打量我不知道,你若敢叫蠻蠻在你母親那裡受委屈,我第一個不饒你。」
鍾延光連忙應是,愧疚地看了蘇綠檀一眼。
蘇綠檀眼圈微紅,太夫人是真心的在疼她,女人身在夫家,丈夫的庇護才是最要緊的,所以羅氏才會這般叮囑鍾延光。
羅氏輕嘆一聲,往羅漢床上一靠,道:「罷了罷了,都回去吧。」年輕人的事,她還是少管為妙。
鍾延光與蘇綠檀一道起身告辭,一前一後地往外走。
羅氏瞧著小夫妻之間微妙的關係,還是忍不住對鍾延光道:「持譽,是不是沒把祖母上回說的話聽進去?」
鍾延光沉默不語,蘇綠檀乖乖地走過去,牽著他的手,對羅氏道:「太夫人,我們回去啦。」
羅氏淡淡一笑,道:「好。」
夫妻二人牽手出了永寧堂。
從永寧堂出去之後,蘇綠檀還緊緊地拉著鍾延光的手。
手裡握著軟軟的一團,鍾延光低頭一看,身旁的女子粉頰嬌羞。
二人走到永寧堂外的甬道上,過了穿堂就要分道揚鑣,鍾延光驀地感覺手上一松,蘇綠檀已經先一步離開了他。
鍾延光用餘光瞧了瞧空空的手掌,握著拳頭,道:「我去衙門裡了,今日衙門裡應該不忙,我……」
蘇綠檀理都沒理他,直接轉身走了。
哼,她還在記仇呢。
鍾延光盯著蘇綠檀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才出了二門,騎馬去了衙門裡。
到了五軍都督府,鍾延光與上峰交洽了幾件事,又聽得他們說,南夷最後的戰報也該送來了。
衙門裡的人都恭賀鍾延光怕是要升遷了,他心不在焉地謝過後,便準備騎馬去衛所。
去神策衛駐紮地的路上,鍾延光碰到了剛剛回京,尚且風塵僕僕的陸清然,兄弟二人敘舊一番,陸清然深表關心,還道:「持譽,要不你等我會兒,我回宮復命之後,就出來找你喝一杯。」
鍾延光婉拒道:「今日先不了,你趕緊進宮要緊。」
陸清然勒馬笑道:「好。那就改日。」
鍾延光想起陸清然一貫討女人喜歡,猶豫著道:「清然……那個……我有一事請教。」
陸清然眸子一亮,道:「你還有事請教我?說說看。」
鍾延光道:「要是得罪人了,你說該怎麼辦?」
陸清然嗤笑道:「揍回去,狠狠的揍,你還怕得罪——」忽然皺起眉,他道:「你莫不是說得罪的是個——女人?!」
鍾延光抿唇點了點頭。
陸清然放聲大笑,道:「那就哄啊!」
鍾延光雙眼發黑,又問道:「怎麼哄?」
陸清然道:「女人嘛,胭脂水粉首飾,總有一樣哄的好,若一樣不夠,就樣樣都來一件。不過嘛……」
鍾延光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陸清然道:「若是得罪的嫂夫人,哈哈,那這些東西不管用了。她家中本就富庶,除了御賜之物,什麼金貴東西沒有用過?」
鍾延光:「……」
陸清然調侃道:「不過嘛,對付女人,還有別的法子。」
「什麼法子?」
陸清然招招手,讓鍾延光靠過去。
鍾延光附耳聽完陸清然的話,臉色立刻漲紅,道:「滾。」
陸清然調轉馬頭,道:「我走了!你愛信不信!」
*
蘇綠檀回到榮安堂之後,吩咐小廚房的人買十根苦瓜回來。
夏蟬驚訝問道:「這麼多苦瓜,吃的完嗎?給誰吃呀?」
蘇綠檀躺在羅漢床上,摟著軟和的迎枕,道:「誰比較能吃苦,就給誰吃!」
夏蟬愣愣地問:「咱們院里誰比較能吃苦?」好像一個都沒有。
蘇綠檀咬牙道:「當然是得罪我的人。」
夏蟬一哆嗦,感覺大事不妙,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十根苦瓜,都做成什麼菜?」
蘇綠檀掰著修長的手指頭道:「午膳的時候做清炒苦瓜、水煮、苦瓜炒豬肉、苦瓜炒雞肉,每樣兩份。做好了過來告訴我一聲。」
夏蟬道:「知道了,奴婢這就吩咐人出去買。」
等夏蟬再回來的時候,蘇綠檀已經打扮好,準備出門了。
春花出去吩咐下人套了馬,蘇綠檀就帶著夏蟬和冬雪一起出門。
出去這一趟,蘇綠檀只是在書齋里逛了一圈,買了幾本新上的話本,然後去首飾鋪子瞧了瞧,表面上是「出門結賬」來的,那五百兩銀子,只要鍾延光不仔細查問,就徹底屬於她了。
溜達一圈后,蘇綠檀抱著一摞話本大豐收地回家了。
回到家,夏蟬問蘇綠檀:「夫人,你之前讓我藏起來的話本還看不看了?」
蘇綠檀這才想起這茬,道:「哎呀,快給我拿來,我還沒看完那負心漢會得到什麼慘絕人寰的下場呢!」
夏蟬趕忙回自己屋裡把書給蘇綠檀拿來了。
正好今日無風,蘇綠檀讓丫鬟支開窗,趴在羅漢床上,兩手托著下巴,聚精會神地看起書來。
約莫一個時辰,蘇綠檀才看到結局,原來千金小姐沒有嫁給負心漢,而是嫁給了門當戶對的貴公子,至於這負心漢嘛,後來企圖繼續用一些小恩小惠騙取千金小姐的芳心,騙而不得,名落孫山不說,還因賭博被人打斷了腿。
蘇綠檀捏著話本,憤憤道:「負心漢就該遭到報應,胭脂水粉就想把人哄好?活該斷子絕孫!」
正好走到隔扇外的鐘延光聽到這話虎軀一震,陸清然說的對,要給蘇綠檀道歉,普通法子根本不好使。
鍾延光從鍾府去了衙門,宮裡便來人召他了。
此時他尚盯著那隻抓過蘇綠檀的手掌發獃,聽下屬說內官來了,把印著蘇綠檀口脂帕子塞進懷裡,匆匆往外走去。
跟著內官入了宮,鍾延光恭恭敬敬地站在金碧輝煌的御書房裡,裡邊還站了一干大臣皇子。
皇帝把戰報的事具體地說了一遍,接著鍾延光就灌了一耳朵誇讚的話,態度謙卑地垂首站在原地,視線瞥到了懷裡露出一點尖兒的手帕,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大皇子秦風站在旁邊悄悄地推了一下鍾延光,他才回過神,愣然抬頭,往前一步,行了禮。
皇帝笑道:「南夷大軍昨日凱旋,今已集內閣論功行賞,待三天之後早朝之上,朕再正式宣布。至於典禮之日,待禮部挑了好日子再舉行不遲。鍾愛卿且先繼續留在神策衛,等行典之後,再去走馬上任。」
鍾延光明白了,皇帝給他升了官。
鍾延光跪謝之後,皇帝便讓眾人散了。
出了御書房,內閣六部還有五軍都督府的人都同鍾延光道了喜,再沒有冷嘲熱諷說酸話的人了,畢竟這軍功,是他自己掙來的。
定南侯府,這才算是後繼有人了。
行至快出宮的那條甬道,鍾延光才得以與大皇子單獨同行。
大皇子秦風也生的人高馬大,鬢若刀裁,單眼皮,雙目炯然不惑,他瞧了鍾延光一眼道:「持譽,你方才在皇上面前在想什麼?」
鍾延光眉頭一跳,道:「沒什麼要緊的。」他正怕大皇子還要追問,身後就響起熟悉的聲音,六皇子秦雷追上來:「大哥,侯爺,等等我。」
前面的二人停下腳步,等了六皇子一會兒。
六皇子唇紅齒白,嘴邊兩個梨渦,清秀俊朗,他追上來道:「我剛從母妃宮裡出來,可算追到你們了。我聽說侯爺要陞官了?」
大皇子往鍾延光胸口前掃了一眼,答道:「是啊,我們才從御書房出來。」接著又繼續問道:「持譽,你方才在御書房為何走神?」
摸了摸鼻子,鍾延光道:「一些小事,不足為道。」
大皇子輕笑一聲,道:「小事?那皇上說的話,你可都聽到了?」
「嗯,聽到了。」鍾延光答的面不改色。
六皇子忙問:「侯爺,父皇調你去五軍都督府做什麼官兒?」
鍾延光沉默不語。
大皇子眉頭一皺,道:「你不會沒聽到吧?」
六皇子拍了拍鍾延光的胸口笑道:「這麼大的事,怎麼會沒聽到,還是父皇親口說的,大哥你也真是,怎麼把侯爺當成不知輕重的人了——侯爺,快告訴我,父皇把你升到幾品了?」
鍾延光兩手背在後面,握著拳頭,嘴角抿著。
六皇子突然意識到事情不妙,也不笑了,瞪著眼問鍾延光道:「真、真沒聽見啊?」
大皇子也直勾勾地盯著鍾延光。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六皇子肅了神色,警惕地看了周圍一眼,對鍾延光道:「侯爺到底記掛著什麼事?莫非是南夷……」
大皇子抬腳走在前面,出聲打斷道:「走吧,出宮再說。」
幾人一起出了宮,在宮門口騎馬往騎射場去了。鍾延光沒主動提御書房裡發生的事,六皇子便也沒問了。
陸清然也來了,四人騎馬射箭比試了一番,玩到揮汗如雨了,才調轉馬頭,回棚子底下歇息。
陸清然喝了一大碗水,擦了擦嘴同鍾延光道賀,討他府上喜酒吃。
鍾延光道:「等典禮行過,我上任了再說。」
六皇子在旁調侃道:「上任?侯爺準備上何任?」
鍾延光:……
陸清然一臉茫然,道:「皇上還沒說嗎?」
鍾延光輕咳一聲起身。
陸清然府里的小廝走過來,在他身側低聲道:「少爺,夫人問您今晚回不回去用膳。」
陸清然問旁邊的三個道:「二位皇子晚上可有約?」
六皇子先一步道:「我晚上無事,咱們一道喝酒去。」
大皇子道:「我就不了,今晚約了幕僚談事。改日持譽擺喜酒的時候,再與你們好好喝一杯。」
陸清然看向鍾延光,問他的意思。
懷裡的帕子還暖著鍾延光的胸口,他也道:「過幾日再一起喝個痛快吧,我也有事,就先回去了。」
六皇子好奇道:「你有什麼事?是不是在御書房的時候你想的事兒啊?」
鍾延光道:「祖母已知大軍歸京,正在家中等候,酒留著下次再喝吧。」
陸清然意味深長地笑道:「哦?原來是急著把好消息告訴家裡人啊?」
六皇子隨口胡扯道:「哈哈,莫不是慌著回去告訴尊夫人吧?」
陸清然太陽穴一緊,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秘密。
鍾延光登時否認道:「太夫人年事已高,哪有讓長輩久等的道理。」
六皇子道:「我就隨口一說嘛,京城裡誰都可能懼內,侯爺肯定不會懼內的。」
陸清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狐疑地瞧了鍾延光一眼。
大皇子瞥了弟弟一眼,道:「你們不是要去吃酒?還不快去?」
陸清然會意,同六皇子一起走了。
大皇子隨即跟上鍾延光的腳步,二人一起騎馬出了騎射場。
分道揚鑣的時候,大皇子勒著韁繩朝鐘延光道:「皇上調你去左軍都督府做都督僉事了。」
鍾延光眸子一亮。
都督僉事雖是也是三品,但權力可比神策衛指揮使大多了,除了管在京衛所,包括南京和浙江等地的衛所,雖是平級調動,實際上是升了官。
嘴角略彎,鍾延光抱拳道謝。
大皇子點一點頭,騎馬走了。
鍾延光騎回定南侯府之後,早有小廝在角門外等著了,傳趙氏的話道:「侯爺,老夫人知道您今兒入宮了,讓您回來之後先去見她。」
闊步往二門上走,鍾延光剛過垂花門,千禧堂的丫鬟又來了,也是傳的同樣的話。
鍾延光對丫鬟冷著臉道:「就說我衣衫不凈,洗漱完了……見過太夫人再去見她。」
總要有個尊卑,哪有越過老祖宗的道理。
丫鬟也不敢頂嘴,低著頭就退走了,把原話帶了過去。趙氏當然氣得不輕,卻又無言反駁。誰讓頭頂上還有個太夫人。
鍾延光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腳都踏上台階了,又放了回來。他記得有一件很合身的衣服留在了榮安堂,所以應該先回榮安堂比較好。
胡御醫說鍾延光不出三天,就能和以前一樣正常活動了,往後多加鍛煉,恢復到和以前一樣的身手不成問題。
鍾延光點點頭道多謝。
御醫一面兒替鍾延光換刀傷的葯,一面笑呵呵道:「下官只是做了分內之事,該謝尊夫人才是,這些日她怕是受了些苦頭。」
鍾延光沉默一瞬,道:「手臂酸軟可有法子治?」
御醫搖頭道:「沒有,過幾天自然而然就好了。侯爺要是擔心夫人,給她捏一捏就是。」
鍾延光沒有答話。
御醫處理好鍾延光的傷口,留下一些葯便走了。
鍾延光繼續在屋子裡鍛煉,蘇綠檀則已經到了太夫人羅氏的永寧堂里。
羅氏平日不大管理府內庶務,日子過的悠閑,蘇綠檀去的時候,她也正閑著。
蘇綠檀心知羅氏這些日子其實也是非常擔心鍾延光的,但為了穩住人心,所以表面上看起來雲淡風輕。
蘇綠檀主動提起鍾延光的身體,道他已經大好,也未有不妥,估摸著過幾天就能和以前一樣活蹦亂跳的了。
羅氏輕嘆一聲,拉著蘇綠檀的手,慈和地笑道:「我倒不擔心這個了,但我見你們不似往日親密,是不是吵架了?」
蘇綠檀頭皮發緊,欲張口分辯什麼,又想著太夫人火眼晶晶,哪裡騙的過她,索性低頭不說話。
羅氏拍著蘇綠檀的手背道:「夫妻嘛,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總要有個人服軟的。你別看持譽面冷,他對看重的人,都十分寬容的,哄一哄他就是了。你別覺著害羞,男人也需要哄的。」
蘇綠檀鼓著嘴,她要能哄著鍾延光真的愛上她,那肯定哄了啊,關鍵她對於鍾延光而言,連「看重的人」都不是,如何能得到他的寬容?
羅氏又道:「你是聰明的,祖母就不多說了。你們夫妻兩個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趕緊把孩子懷上。我再也沒別的心愿了,只想百年之前能看一眼我的寶貝重孫子,重孫女也行,只要是你們倆的孩子,我都疼愛。」
蘇綠檀一抬頭,對上羅氏那雙柔和的眼睛,不禁有些愧疚,在這個家裡,最偏袒她的人就是太夫人了,可她卻一直和鍾延光兩個聯手欺騙她。
羅氏溫聲感慨道:「算命的說你是持譽的福星,果然不假。這回要不是你,他的劫難恐怕過不去了。」
蘇綠檀搖首,道:「侯爺是一品侯爵,早晚有人要想到國師頭上去。還是他自己福澤深厚。」
羅氏笑了笑,忍不住打了個哈切,蘇綠檀起身告退,心事重重地回了榮安堂,懷上孩子……鍾延光親都不肯親她,懷孩子都不知道哪年哪月的事兒了。
正好到了午膳時候,蘇綠檀站在榮安堂上房門口,見次間裡邊沒有動靜,便挑簾走進去,正好瞧見鍾延光坐在榻上給自己按摩。
蘇綠檀走過去,坐在鍾延光的對面,手上捏著帕子,道:「傳飯沒?」
鍾延光道:「沒有。」
蘇綠檀喚了丫鬟進來傳飯,然後心虛地盯著鍾延光的臉看,解釋道:「那個……我好久沒有練習按摩手法了,總有按錯的時候是吧,夫君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
鍾延光「嗯」了一聲,面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