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雙生子
阿川回到懲惡司別院時,差酉差辛,差木差丁都在。趁著黑無常大人還沒來,大家都懶洋洋地癱在椅子上小憩。
「阿川回來啦,這兩天渡口也是忙得很吧。」差酉打招呼道。
「嗯,還行。我剛才在三味鋪吃飯,帶了包煮花生回來。」說著,她隨手拿出荷葉包著的煮花生,解了開,散在桌子上。幾人也不見外,各抓了一把吃了起來,邊吃邊嘮。
「我倆臨川街排查了三天,抓了7個逃跑的亡魂回來。你們呢?」差酉扭過頭問差木差丁。
差丁舉起右手,張開五指,正反擺了擺。
「哎喲,十個?」
「是二十五個。」差木啞著嗓子說道,「逃到黃泉路上的亡魂比較多。」
「你哥倆可真夠拼的,這回又可以多積點功德了。」差辛嘆服道:「不過如今地府都抓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該是那些逃回陽間的了。」
「能跑回陽間的亡魂不多,但是抓就不好抓了。」差酉伸了伸懶腰,說道。
「這是為何?」阿川不解地問道。
「因為能逃回陽間的亡魂,一是擅躲擅逃身手好,二是執念較重,易成惡鬼。」人未到聲先到,黑無常說著話便進來了。一行人連忙起身,黑無常揮揮手讓大家又坐下了。他從懷裡掏出一本冊子扔在桌上,那冊子順勢就打開了,露出一串名字。黑無常順手拿了把花生,邊吃邊說道:「差酉差辛,你們一路去筠縣一趟抓兩個,差木差丁還有阿川,你們一路去武澤縣楊鄉抓三個。」說罷黑無常的袖口往冊上一揮,那冊子便化成五份,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兩天時間抓人,現在把烏卮叫出來吧。」
「是。」阿川幾人紛紛喚出自己的烏卮,黑團似的烏卮彷彿獵犬似的,在名冊上打轉。
「記住,就兩天時間,不然等頭七一過,魂魄的原生氣息漸弱,烏卮也很難追蹤辨別。你們手腳利索些,發現亡魂立馬鎖了帶回來,現在上面盯得緊,別給我橫生什麼枝節!」黑無常嚴肅叮囑了幾句又匆匆出去了。
阿川拿過名冊,上面是逃犯的一應底細。「楊元?」看到頭一個名字她眉頭微促,好像在哪裡聽過。
一炷香后,阿川跟著差木差丁出發了。此去楊鄉甚遠,路上還得花些時間,阿川默默跟在他倆稍後側走著,這是第一次一起出任務,總不能一路無話吧。阿川腦子裡閃過高顏和平日里臉厚話癆的模樣,便在心裡暗暗鼓了鼓氣主動開口道:「我覺得你倆長得還挺像的,都高額闊目的,不會以前是同一個地方的吧。」
「你還不知道呢,我倆生前是兄弟。」差丁摟了摟差木的肩膀,笑道,「你猜我倆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阿川看了看一旁更沉穩的差木,應道:「差木是哥哥,你是弟弟。」
差丁一聽,哈哈大笑道:「又一個猜錯的,哈哈,我倆是雙生子,我比他先出來一刻。都怪他暮氣沉沉的,大家都覺得他比我老~」
竟是雙生子,可你倆卻也不是完全長得完全一樣,阿川吃驚得又仔細端詳了兩人。
「可不嘛,父……親當初還以為我們是龍鳳胎呢。」差丁故作遺憾道:「可惜,若是個妹妹就好了,那阿川在隊里就還能有個女伴,哈哈哈……」
噗嗤……聽到這裡,阿川也忍不住莞爾笑了起來。差木稍稍用力拍了下差丁的後腦勺,說道:「老實趕路吧你」
「哎,毆打親哥,打傷了回頭你抓不住鬼犯可別喊我幫你啊~阿川你也別幫他。」差丁沖少女擠擠眼道。
鬼犯要是捉不回來,徘徊在人間會怎麼樣呢?阿川疑問道。
「那就變成了孤魂野鬼,或者惡鬼,除了一點執念,很多為人的記憶都會漸漸消失,要麼害人要麼被害。」差丁收斂了嬉笑的神色,正經答道:「人間對於這些亡魂來說其實很兇險的,人、妖、魔……不少邪道會奴役或者吞噬這些亡魂,就算都躲過了,它們待在人間也會慢慢虛弱,最後消失。萬物各行其道,這是天理,不可逆。」
「及時送他們回陰間審判輪迴,維護六界的秩序,是我們的職責,也是功德。」差木接話道。
「阿川,當陰差見慣了生離死別,心要硬些。之前司里鮮少招女差,就是怕女子心軟。你又是剛死沒多久,容易共情,要學學我們這些老古董,早就面冷心硬啦~」差丁恢復了幾分輕鬆的語氣,笑道。
少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復又接著問道,那你倆死多久啦?
噗,差木淡淡笑道。一旁的差丁也忍俊不禁,「哎,你就不能換個問法,問我們在地府當差多久了,哈哈哈,能把我弟逗笑你也是厲害~」
「哦,那你倆在地府當差多久了?」
「百來年了,城隍爺還是我倆費了好大功夫請下地府的呢。」差丁神秘地眨眨眼。
「府君當初也是惡鬼???」阿川訝異道。
哈哈哈哈……阿川你在想什麼……府君要是惡鬼,他抬個手,我倆都得涼涼,被掛無垠樹去了!差丁拍著弟弟的肩笑道。
「莫要編排府君。」差酉瞪了差丁一眼,轉向阿川解釋道:「那時我倆只是普通引渡亡魂下黃泉的鬼差,有幸接引了府君。」
「阿川,你拒了跟府君的姻緣真的可惜噢,咱倆府君速來都是個痴情種子噢。」差丁意猶未盡地說道:「他生前為了心上人而死,死後讓我們足足追了兩天,就是為了親眼確認那姑娘平安無事……」
「胡說,府君是為了百姓而死,如此功德才被閻王賞識任城隍府君一職,少傳這些話。」差酉打斷道。
差丁無辜地撇撇嘴,也不再多說此事。
阿川心裡卻起了波瀾。心上人?他生前居然有心上人,既是凡人,那麼那天引發渡口騷亂的妖魔又是誰?
見阿川並不接話,哥倆以為她與城隍爺確實沒有什麼情意,不甚關心,於是岔開話題,三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邊聊邊趕路。
彼時的楊鄉暮靄沉沉,天色漸弱,寥落的炊煙升起,卻鮮聞人聲,很是冷清。一戶人家的前院門半開著,一個扎著總角的七八歲小童坐在門檻上一邊划弄著樹枝一邊斷斷續續背著千字文。
忽然,大槐樹下冒出一個昏暗的身影,小童好奇地看去。
「阿元叔~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