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也好。」太后低聲說道,「衛珩倒是讓哀家發覺了衛家人的某些不一樣,讓哀家有些刮目相看。你若喜歡他,也就罷了……」
太后聲音幾不可聞,秦婉只能聽清一些,但太后的確是對衛珩生出幾分好感來。秦婉所求不多,只要太后對衛珩有那麼一點好感就夠了,只要不是全然厭惡,這樣就不會讓溫一楓這等小人有任何可趁之機了。
當日下午,眾人啟程回京。雙生子樂顛顛的將夏昭華拉入了雍王的馬車中。兩人對坐,夏昭華尚不覺忸怩,雍王卻滿腦子想著當日被她打橫抱起的事。這嬌小的身子,軟軟的,卻有那樣大力氣……
不知道,她抱起來是什麼樣的感覺……
滿腦子想入非非,秦羽率先鑽入了他懷裡坐好,將夏昭華讓給了秦媛,兩人一時十分歡喜。秦媛坐在夏昭華懷裡,笑得歡天喜地的:「最喜歡夏姨了。」又見父王望著自己,秦媛皺了皺小臉,小胖手搓來搓去的:「父王,夏姨跟媛媛說,人不能自私的。父王如果孤單的話,可以給媛媛找一個新母妃,可是、可是……等母妃回來的時候,父王不能不要母妃的。媛媛還是更喜歡母妃多一點……」
她有些委屈,怕是又想到母親去世的事。雍王喉中一哽,一時無話。秦媛和姐姐一樣,都和雍王妃十分相似,她甚至比秦婉更像雍王妃,是以雍王對她諸多偏疼。那一日在行宮之中,雙生子哭得肝腸寸斷,表示不要新母妃,讓雍王幾欲落淚。但現在,年僅四歲的秦媛竟然說出這樣懂事的話來,讓雍王一時難受至極,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父王不會不要母妃的……」想到去世的髮妻,他也有些哽咽,旋即對夏昭華笑了笑:「你、你將他們教得很好。」
「王爺客氣了。」夏昭華笑了笑,對雍王依舊不熱絡。縱然那一日她將雍王抱起,太后似也有些想成全兩人的意思,但夏昭華從來沒有想過要跟雍王在一起。但兩個小的需要一個繼母給予母愛,秦婉也需要一個繼母操持王府,如此才能出嫁。
兩人一時無話,眾人浩浩蕩蕩回到京中。鄭太傅得知溫一楓也和衛珩一樣,險些昏過去,趕緊來瞧了徒弟。眼見兩個小徒弟都成這樣了,難免就對皇帝這個大徒弟就有些不滿:「好端端的跟著陛下出去,怎的一個二個全成了這般模樣?」
皇帝何嘗不是又急又愧,長嘆了一聲,轉頭則命人將方炳華押入了刑部大牢,命刑部尚書嚴加審訊,如是不肯吐露實情,可以用刑。
作為鄭太傅唯一安然無恙的徒弟,柳穆清、夏竟成並秦婉、宋夷光一起將衛珩送回去。進門之時,衛老將軍見兒子成了這樣,禁不住老淚縱橫,二房中人雖是一臉的幸災樂禍,但還是輕輕的嗚咽了幾聲。柳穆清出面寬慰衛老將軍,將衛珩抬入了房中,小廝趕緊過來給衛珩換藥。自打衛夫人去世之後,衛老將軍深受打擊,身子也漸漸步入從前,未免他傷感,柳穆清也就請他回去了。
這兩日秦婉也沒有休息好,此刻倚在小几上,有些昏昏欲睡。夏竟成抱胸在外面等著,聞著愈發濃烈的藥味,說:「這二房到底怎麼回事?我瞧著衛兄受了傷,他們似是十分歡喜的樣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秦婉淡淡說道,想到前世與二房的恩怨,還有衛琰和衛苑雅兄妹的德行,秦婉就覺得愈發齒冷。本該是親近的二叔一家,卻深刻的詮釋了什麼叫「人心隔肚皮」。
「這衛家倒是很有趣。」夏竟成露出笑容來,「我看等衛兄中狀元了,他們又要撲著趕著前來巴結了。」
可不就是巴結呢,還跟不能變作衛珩身邊的狗前來表忠心。
正想著,小廝從其中出來,不多時,衛珩就蹣跚著走了出來。秦婉倒吸了口氣:「你腿上還有傷……」
「不礙事的。」衛珩微笑,不知何故,他臉有些發紅,好容易坐下,宋夷光才不明所以:「你一個大男人臉紅什麼?難道是方才上藥,覺得被自家小廝看去了,所以臊得慌?」
衛珩抿唇不語,只是望了秦婉一眼。和衛珩心有靈犀,秦婉當即明白了他什麼意思——只因他不願讓自己為他擔心罷了。嚴先生為給他放血,新割了幾道傷口出來,配的葯勁力又太好,難免很疼。為不叫出來讓自己擔心,他一時忍著,這才將一張俊臉都給憋紅了。
夏竟成上下看著衛珩,鬆了口氣:「衛兄既能下地,想必傷勢也不打緊了。這次的武科的殿試,衛兄還是不要參加了,免得又傷了腿。我聽說這是給人下了毒不是?」他說到這裡,扯了扯嘴角,似嘲非嘲的說,「溫大人如今怕就不好過了,毒性至今未解,左臂形同廢了,聽說連嚴先生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能治好他。連點頭華佗都如此說,只怕溫大人是真的氣數已盡了。往後咱們這位玉郎,可就成獨臂玉郎了。」
他說出的話竟然這樣刻薄,秦婉和宋夷光雙雙一驚,皆是看著他。後者跟她倆莫名其妙的對視,暴躁的擺了擺手:「兩位郡主看我做什麼?我往日對他有諸多欽佩的心思,只是昨日當著那樣多人,他張口就說出的確是因為衛兄殺了獨眼狼王才引得狼群襲擊營地。呵,我京中人人稱道的溫潤君子竟然落井下石,更不說衛兄是他的小師弟,如此品行,讓人齒冷。偏偏還有一群人覺得溫一楓敢說旁人所不敢說的,給了他臉!衛兄昨日被咬傷,還不知道腿能不能保住,他就開始煽風點火,生怕衛兄死不了,要那些紈絝子弟用唾沫星子淹死衛兄。」
他越說越氣,秦婉和衛珩卻相視一笑。夏竟成這人雖然也是個紈絝,但十分的講義氣,此番能說出溫一楓不是個好東西這番話來,已然是和眾人都不一樣了。宋夷光聽得一愣一愣的,作為被溫一楓收買的服服帖帖的一員,方才夏竟成的話讓宋夷光深以為然,不免也開始懷疑起了這位京中眾人所稱道的謙謙君子。
眾人一時無話,不多時柳穆清折回來,說是要再去看看溫一楓,宋夷光忙跟他一起去了,兩人出了門,都還能聽見宋夷光嬌俏的聲音:「死木頭,今日太後娘娘都笑話我了,你要再敢跟我動嘴,我、我就打死你!」
夏竟成有點尷尬,轉頭見秦婉坐在衛珩身邊,兩人似是也有話想說的樣子,一時惋惜:「罷罷罷,你和柳兄都是出雙入對,獨剩了我這孤鬼兒。等來日我有了心悅的女孩子,也不再與你二人玩了。」
他說罷,也就先出去了。秦婉笑得厲害,見衛珩傷腿還有些不便,低聲道:「現下還像上午一樣鑽心的疼?」
「不疼了,真的。」衛珩伸手撫上她的小臉,指尖細膩的觸感讓他欲罷不能,當即親了上去:「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我一點兒不擔心。」秦婉笑道,乖順的任他親吻。如今衛珩痊癒指日可待,但溫一楓……不是秦婉心狠非不饒他,而是以溫一楓的性子而言,若是此次不將他徹底除掉,必將後患無窮。他隨手施為,就能逼得衛珩退無可退,一旦給了他喘息的機會,再來一次,衛珩怕是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