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不擔心我,擔心溫一楓?」他陰惻惻的在耳邊發問,秦婉惱了,轉頭拍他:「又說混賬話!」小手被他輕易接住,順勢往懷中一帶,秦婉撲在他身上,撅著嘴不說話。他低笑:「打我做什麼?同你說正經的呢。難道婉婉要告訴我,溫一楓左臂近乎殘廢的事,不是婉婉的手筆?」秦婉梗著脖子不肯承認,衛珩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將她抱在懷裡,將臉埋入她頸窩,貪婪的吮吸她的馨香,「婉婉不承認也不要緊,我都是知道的。你做的夠多了。往後我來會會溫一楓。我雖不濟,但撕了他偽善的面具,我還是做得到的。」
「你要怎麼做?」他溫熱的呼吸噴在頸窩,秦婉渾身酥麻,他的雙唇似又淺啄自己的脖子,秦婉呼吸漸漸重了,扭著身子要跳下來:「我再不理你了,你就欺負我。」
她脖子都泛著誘人的粉色,衛珩笑得得意,輕聲道:「婉婉,溫一楓此人在朝中威望頗高,若要扳倒他,咱們勢必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他說得很慢,目光漸漸深了。溫一楓在朝中根基太深,從皇帝、太后,再到如鄭太傅一類的元老,下至柳穆清一類的新秀,人人都以溫一楓為傲,是以想要扳倒他,並不容易。可能無形之間,會得罪很多人,失去很多東西。
秦婉忽的笑了:「我若是害怕,就不會令人對溫一楓下手了。」
衛珩將她抱在懷裡:「婉婉,有你真好。」
次日,秦婉進宮向皇帝請安,滿心想著衛珩究竟要如何對付溫一楓。撇開溫家是大熙的世家這點,光是溫一楓本人的聲望在朝中便是頗高。上至皇帝下至世家高官,無一不對其稱道有加。如今若是要將此事鬧大使皇帝對溫一楓生疑,勢必要站在朝野上下的對立面。衛珩尚未殿試,如此鬧起來,只怕也得不了好。
太后這些日子精神不大好,今日在御花園裡散心后,忽的玩心大發要摸骨牌。秦婉和宋夷光並皇后相陪,皇帝則坐在一旁,出了彩頭看誰能贏。偏偏秦婉是個臭手,接連輸了好幾把,苦著臉說:「我不玩啦,皇祖母和皇伯娘都幫著夷光欺負我。」
宋夷光朗聲大笑:「哎喲喲,沒見過你這樣的人,自個兒玩不好,就是太后和皇后幫著我欺負你了。」玩笑著,手上也一點不含糊,又贏了秦婉一局,眾人一時間笑聲連連,將皇帝也引得歡喜不已。
不多時,就見督太監從外面回來。皇帝隨口問道:「溫一楓和衛珩如何了?」
「溫大人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起色,左臂依舊疼痛難忍,嚴先生說,實在無能為力,那毒到了現在也解不了,怕一生如此了。」督太監輕聲說道,皇帝臉上大是嘆惋,溫一楓是他最器重的臣子,還指望著留給秦桓,開創大熙的盛世,但現下……廢了一條手臂,儼然是殘廢了:「那衛珩呢?」
「衛公子倒是好,嚴先生說,衛公子身子底子比溫大人好了許多,是以只要這樣療養下去,殿試之前自能痊癒,只還是不宜參加武科殿試了。」督太監說道,又沉吟片刻,從袖中取了一封信出來,「衛公子請奴才代為呈給陛下的,還請陛下過目。」
皇帝接了在手,頗有些不解:「他想說什麼?」
督太監囁嚅道:「衛公子他……狀告溫大人對自己下毒,說其以苦肉之計,欲行瞞天過海之事,欺瞞陛下和京中所有人。」
溫一楓乃是皇帝的寵臣,在朝中名聲甚好,幾乎人人說到他都是讚不絕口,衛珩竟然要狀告他對自己下毒,還說以苦肉計轉移視線。皇帝接了狀紙在手,眉頭擰得生緊,不豫顯而易見。
在場都是皇帝十分親近的人,立時都覺得不好,忙停下了摸骨牌。唯有太后神色如常,淡淡說:「咱們京中是越來越熱鬧了,這師兄弟二人也有如此深仇?」這話大有些諷刺之意,於局外人看來,衛珩所言之事若是真的,就是溫一楓居心叵測,想要害死衛珩,見事情可能敗露,就以苦肉計瞞天過海;若衛珩所言是虛,那麼就是衛珩毫無同門之誼,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想要將已經廢了一臂的師兄逼到絕境。
不管哪一種,這師兄弟兩人,都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哪怕是粉飾太平都做不到了。
念及此,秦婉和宋夷光相視一眼,雙雙靜默不語。即便沒有秦婉和衛珩的這一層關係,在這樣的時候,除了太后以外,誰說話都有一股子說不出的怪異滋味。是以連同皇后在內,誰也沒有言語。
皇帝臉色鐵青,好半晌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來:「衛珩是瘋魔了不成?朕絕不相信溫一楓會做出這等事來!」縱然是心悅之人的兒子,皇帝對他諸多偏愛,但這份偏愛,是建立在社稷安康的基礎上的。溫一楓乃是棟樑之才,且朝中風評極好,衛珩竟然說他行此苦肉之計,皇帝說什麼也不能相信,徑直將狀紙扔回了督太監手上:「讓他好生養著,別仗著朕的寵信再鬧這些幺蛾子出來!」
見皇帝似有發怒之兆,督太監苦笑,還是將狀紙收好:「陛下息怒,龍體為重。」勸罷又望了一眼秦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轉身要走。督太監看著秦婉長大,也知道秦婉和衛珩之間怕是真的有什麼,所以,看在秦婉的份上,也願意為衛珩斡旋一二。但今日他聽到衛珩所言之後,便為他捏了把汗。皇帝何等寵信溫一楓,絕不可能因為他隻言片語就改了心意。這種以卵擊石的舉動,實在有夠不明智的。
秦婉張口想勸,但想了想,還是止住了。皇帝現下火苗子已經勾了起來,自己開口只怕更會弄巧成拙。憑著衛夫人的存在,皇帝不會真的對衛珩做什麼,但若是貿然開口,弄巧成拙,那可就不一定了。
是以秦婉保持了靜默的狀態,把玩著骨牌,目光深沉,但還是一語不發。宋夷光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見秦婉都無動於衷,也不說話。反倒是太后懶洋洋的開口:「回來。」
督太監忙停下笑道:「太後娘娘還有何吩咐?」
「陛下,為君者可不能偏聽偏信,陛下這話,可是過火了。」太后淡淡說道,讓皇帝微微發愣:「那母后之意……」他險些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太后竟然會為衛珩打圓場,這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哀家沒什麼意思,臣子到底是陛下的臣子,一切還是陛下定奪的。」太后看向了大兒子,將是非闡述了一次,「哀家只是認為,衛珩不是傻子,若沒有確鑿的證據,他不敢反咬溫一楓。這十年來,衛家深受不被天家待見的流言之苦,溫一楓在朝中風評極好,衛珩貿然咬定溫一楓罪行,就是在和朝野上下都過不去。哀家以為,若無完全把握,衛珩不會做這等讓衛家都處在風口浪尖的事。」
不想太後會為衛珩說話,秦婉長長的鬆了口氣。要扳倒溫一楓絕非短時間內能夠做到的,但他們都沒有時間了。兩人已經撕破了臉,一旦讓溫一楓得以時間喘息,衛珩必將死無葬身之地。是以衛珩選擇了這樣一步險棋,將這事情鬧大,只要惹得皇帝生疑,以天家暗衛的本事,查出蛛絲馬跡可謂是容易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