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第一章(2)
一想起這些,無不就喚醒了黃美禾對以往諸多美好的記憶。這記憶不是具體到某一個人,更不是令她生厭的吳京生,確切的說是一種久違了的感覺。那種感覺,使她惴惴不安,使她一下午都不能平靜,彷彿,在那種不可名狀的情緒里,潛藏著某種不可預知的神秘憧憬。或是在她的潛意識當中,始終期待著在某個昏暗之中,在某個不易察覺的角落,有一對焦灼莫測的目光,偷偷地窺視著她,等待著她,點燃著她,令她心跳,令她不能自控……這使她一直保持著一種旺盛的良好心態,一路上壓不住地輕鬆愉快,歡聲笑語,直到她走進那個氣派的大廳,獨自座落在把角沙發上。柔和的光線,透過橘黃色的燈罩,喇叭花般的投射下來,映照在黃美禾那張瘦削的臉上。那是她身後牆壁上的一盞銅託大禮石壁燈里放射出來的,由於光線俯射的緣故,那束美麗的光線,恰似理髮店裡蒸頭髮用的罩子罩在她的頭頂上。再由她的頭頂,均勻地分佈散落在略顯憔悴的臉部,使得她已經不太年輕的五官,這時越發顯得耷拉著。再加上她本來人就略顯著長,長臉盤、長脖子、長身板、長腿……今天又偏偏穿了一身黑色緊身毛料子套裝,不僅顯得比往日乾枯、瘦長了許多,在這種情形之下,更將她身體上和年齡上的所有弱勢,都儘可能的擴大化了。黃美禾本人可沒意識到這一點,否則她今天肯定不會選擇這身衣服和這個位置,犯下如此之大錯。這時,她大為掃興的端起高腳杯,無意識地在性感的嘴邊抿了一口,似是自己給自己找點兒事干,自己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她已是萬念俱灰,離開此地的**極其強烈,只苦於沒有交通工具。但轉念一想,既要是自己這麼孤孤單單的離了去,那且不是自己給自己丟了臉面,更不知又招了誰的嘲笑、奚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黃美禾真不知道怎麼打發這段時間才好了,硬著頭皮,無可奈何,在他們之間來回張望,像個局外人。雖然,這裡的人她大多半都認識,他們也都熟悉她。這種感覺放著誰都不會舒服,尤其是這位過分敏感的黃美禾,像是被什麼困住似的,還得在忍受的同時強打精神,撐著那張臉面。時間又過了好一會兒。一位形態拘謹的年輕男子,終於向她這邊走來,並別無選擇的落坐在她旁邊一直空著的位置上。待坐穩后,他心事重重地掏出香煙,右手有些顫抖地將煙盒在她面前禮貌性的示意的舉了舉。「抽——煙——嗎,小姐?」「謝謝!我有。」這位年輕男士的到來,多少營救了黃美禾那顆灰暗、沮喪的心。但從根本上又沒能真正解決什麼。她仍然顯得心不在焉,無精打彩,從與自己這身衣服配套的名牌手包里,取出一盒中南海牌香煙。這絕不是因為此煙便宜,而是她抽習慣了,即過癮,尼古丁含量還不高。她伸出細長而柔軟的手指,熟練地從煙盒裡抽出一根,老道的夾在塗滿口紅的雙唇,手腕上兩個精巧的銀鐲子,隨著綿軟的動作脆弱地響了幾下。那男士見勢,小心地遞上火,隨即給自己也點燃了一根。「謝謝!」黃美禾習慣的用斜睨的眼角回敬著,似是感恩,稍稍側過那張缺少水份又長得十分標準的鵝蛋臉,眯著細長的媚眼,沖他淡淡的一笑。那笑容里分明帶著幾分慣有的輕佻。這絕對是她無意中流露出來的,既讓她無法察覺,更讓她無法掩飾。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黃美禾這人,根本就不喜歡跟那些通常不知道禮貌和沒有優雅風度的下等人打交道,根本不喜歡泥濘和貧困,特別是對於男人們,他們的言行舉止她一向挑剔,以至到今。否則現在,也絕不會淪落到孤身寡人的地步。也許,這是出於一個沒落家族,所給予她的一種觀念和習慣吧,也許是她從骨子裡對眼前某些男人品行的鄙棄和厭惡。她將視線從那位男士臉上收了回來,傲慢的環視著大廳,吳京生正扯著一個女孩兒的手站在話筒前,大概是想讓她唱什麼歌兒。算起來吳京生已經不年輕了,估計最少有五十歲來歲。頭髮稀疏有些歇頂,而且是染過的,還有嚴重的駝背。他早已經有了家室,但早早就將老婆、孩子打發到了國外,這樣既不耽誤孩子的後天培養和妻子對物質生活的需求,又能心安理得的在這邊獨耍天下。對於他來說,這實在是一舉兩得的事兒。他生就好喜與女人打交道,特別是年輕貌美的女人,每當這種時候,他就總能煥發出,遠遠超乎於想象和實際年齡的高亢狀態。當初,他對黃美禾就曾經有過類似的精神狀態,這一點他和黃美禾心裡都十分清楚。可現在的他,似乎早已經將她忘了,進門時只向她說了句客套話,然後就再沒答理她。他那張略顯乾澀的柿子餅臉,湊近那女孩兒的耳邊,狎好的嘀咕了幾句,那女孩兒便嬌嗔地在他肩上輕輕地捶了兩下,而後,音樂響起,是一首流行歌曲《愛你愛在心頭》。大冬天的,那女孩兒穿著件低胸露背的紫色緊身長裙,兩個肥碩的**擠在一起,似露非露。她身材的確窈窕,腰肢柔細,但長相極為平凡。待前奏過後,扭著脖子,對著話筒,細聲細氣地唱了起來,顯得特別的矯柔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