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梳理線索

北宮璃落現在遇到了新的問題,作為當年案卷中記錄在冊的心理醫生，張東輝一口咬定當年除了他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心理醫生參與了韓穎的心理輔導。而且作為當事人,韓穎本人也確定了張東輝的這個說法。

北宮璃落覺得韓穎和張東輝說的是實話,那麼這第二個心理醫生的存在就是事實,可現在的問題是，不僅官方的卷宗中沒有這個人的信息，就連童濤這個當年參與審理案件的審判長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這就有點兒太蹊蹺了。

一個人的痕迹是不可能被完全抹掉的,這個人只要存在過,那就一定會留下痕迹。北宮璃落現在擔心的，只是事情已經過了17年了,到底還能查到多少線索就真的是不可控的了。

前途未知,而且很不樂觀,但即使再不樂觀,該查的東西也要查下去。

傅子衿回歸特案組之後,北宮璃落跟她一起做了一次案件的梳理。

「兩起案件看似完全沒有聯繫,但是這種公然和警方挑釁的行為一定是出自同一個兇手。」傅子衿看著面前堆積如山的案件卷宗,說道：「碎屍和分屍的案子我們見過的並不少,大多數情況都是兇手為了隱藏自己的罪行。本案的兩起案子，第一起兇手把一整張人皮生生剝了下來，並且製作成了稻草人，這種張揚的手法顯然不存在隱藏自己罪行的行為。第二起案子就更不用說了,他直接在商業街里對著監控錄像大張旗鼓地下手，根本沒有絲毫想要隱藏的意思。」

「兩起案件的死者都是警察,這絕對就是一種公然挑釁了。」

北宮璃落說：「我一直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殺人動機。一般情況下，一個人被殺，無外乎三種情況，為財、為仇、為情。但是這兩個死者的所有人際關係我們都已經全面調查過了，根本就不存在仇殺和情殺的可能。劫財就更不用說了，沒有人會為了劫財搞這麼麻煩的殺人方法。」

傅子衿點點頭，道：「按照這個想法，果然就剩下無差別殺人了。阿璃，你應該已經對兇手做過側寫了，說說你現在的想法？」

北宮璃落道：「我根據案情的進展修改過幾次側寫，不過改動並不大。兇手男，年齡在30歲到40歲之間，身高在180cm以上，體格強壯。他應該受過良好的教育，思路清晰，行動謹慎。兩起案件他表現出了兩種不同的性格，第一起案件里，從他案發現場的選擇等方面可以看出，他應該是個非常謹慎的人。第一起案件的案發現場是個廢棄的森林公園，那裡人跡罕至，除了一個每周最多只去兩次的環衛工人之外，不會有其他人進去，這就為他的作案和藏匿提供了非常好的條件。」

「但是從他選擇警察下手、作案后隨手將屍體和兇器遺棄在現場等行為來看，他又是自大的，這種自大直接體現在他公然挑釁警方上。而且第二起案件，他還選擇了在監控視頻下公然作案。兩起案件他有著完全不同的行為，他的這個行為和心理矛盾點我認為是我們需要進一步探究的關鍵點。」

北宮璃落眸色深沉，盯著牆上的投影，幻想著兇手的行為和思想，說：「根據我們接連的排查，兩名死者的人際關係並不複雜。趙齊不是會跟人結仇的那種人，劉艷青除了感情上有些混亂之外，其他方面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那麼兇手把趙齊的人皮做成稻草，當著監控的面殘忍殺害劉艷青，用意很可能既不是為了恐嚇，也不是為了泄憤，而是繼續像警方挑釁。他就像是在說：『嘿，你們來抓我啊，你們是絕對抓不到我的。』」

「這樣一個人，他平時生活中一定是個很體面的人，衣著打扮有品位，可能有比較良好的工作。現實生活的體面才能造就這樣一個自大的人。這個人應該具備很強的醫學知識、也了解很多世界罪案史、有極強的反偵察能力、對警方的行動有良好的判斷、能夠猜到警方針對兇殺案需要做哪些工作。他身體強壯，應該有格鬥術傍身，從他能夠把整張人皮扒下來、並且模仿開膛手傑克殘忍殺害劉艷青來看，他的心理素質極強。我曾經懷疑他是個退伍的軍人，但是年齡不符合側寫，現實生活中的身份地位應該也不符合。如果不是退伍軍人的話……那很可能是外科醫生或者……」

北宮璃落抿緊嘴唇，她眉頭皺得死死的，話不知道怎麼繼續說下去。

傅子衿看著她的表情，已經猜到她想說什麼，見她猶豫，只得嘆了口氣，說：「或者警察，還是經驗豐富警察。」

北宮璃落身體猛地一顫，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向傅子衿。

傅子衿聳聳肩，說：「你自己心裡早就有了這個想法吧？不然剛才這句話也不會說不出口了。」

北宮璃落綳著張臉，她盯著傅子衿看了半天，最後還是泄氣般呼出一口氣，說：「我確實有這個懷疑……只是……」

「只是你應該還掌握了別的線索吧？你的這些調查結果讓這個想法更加強烈，所以你的情緒才會這麼不安。」

傅子衿實在太了解北宮璃落，這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的默契並非普通人可以比擬。傅子衿的重新回歸，單單從精神層面，就讓北宮璃落感到放鬆，因為很多事不需要她說出口，傅子衿就可以輕易捕捉到。

北宮璃落嘆了口氣，說：「你也知道，自從我發現兩起案子死者都和17年前那起舊案有一點關係之後，就在調查那起舊案了。起初我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萬一真的能從舊案里查出一些新案子的線索呢，結果這一查不要緊，倒讓我發現舊案存在很大的問題。」

北宮璃落把自己這段時間的調查跟傅子衿詳細做了說明：「當年那起案子，警方內部就出現了很大的問題。從張東輝和韓穎的證詞里可以看出，當年是有兩個心理醫生對韓穎進行心理治療的，但是我翻遍了所有卷宗，都沒有發現第二個人的資料。」

「這個人的資料被抹去了。」傅子衿蹙眉道：「這個抹去資料的人，很可能是為了掩蓋真相，他擁有重大的嫌疑。」

北宮璃落說：「第二個心理醫生非常關鍵，韓穎當年存在被催眠的可能，很可能就是這個人做的，他既然對韓穎進行了催眠，就證明他一定知道當年的真兇是誰。」

傅子衿沉思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到舊案的卷宗上，說道：「你說，新案子和舊案之間的關聯是什麼呢？」

北宮璃落一時間沒有理解她的意思：「關係？就只是兩個死者的父親都曾經參與過舊案罷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傅子衿道：「如果兩起案件有關係的話，那為什麼要隔了17年這麼久呢？」

「這個……」北宮璃落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了什麼，她在卷宗中翻出一張照片，說：「17年前，焦宏偉的兒子焦俊7歲，那他今年就是……」

「24歲。是個身強力壯的成年人了。」傅子衿很自然地把話接了過去。

北宮璃落道：「你是說，他有可能是為了替冤死的父親翻案？不會吧，那他實在沒必要這麼麻煩啊。而且他還是太年輕，也沒有很體面的工作，不符合我對兇手的側寫。」

傅子衿凝眉想了想，說：「只是說有這種可能罷了。不過焦俊確實不符合兇手的側寫，側寫雖然會存在一定的偏差，但不會差這麼多。我不認為你的側寫有誤，焦俊是兇手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在更多的線索和證據出現之前，我們也不能放過這個可能性。」

「我明白你意思，我會安排人去查一下焦俊。」

傅子衿點點頭，說：「雖然焦俊不一定是兇手，但我覺得我們的思路沒錯，新案子的兇手也存在為了把舊案翻出來的目的。他搞了這麼大的動靜出來，應該不僅僅單純為了挑釁警方，肯定還有他更深層的目的。阿璃，我覺得咱們有必要去上州一趟了。」

北宮璃落也有這個意思，她立刻安排訂了機票，準備和傅子衿一起去一趟上州。

「輕音跟你去嗎？」

傅子衿搖頭說：「不用，就咱倆吧，往返也用不了兩天。」

2月25號，傅子衿和北宮璃落來到上州，她們的第一個目的地就是上州市永陽區和平小區，這是當年案子第一個死者的家，也是第一個案發現場。

她們原本只是打算到這裡看看，打聽一下情況，看看有沒有人這十幾年來一直住在這裡，或許能有什麼新的線索。

然而當她們到達和平小區之後，卻發現這裡停了幾輛警車，進進出出的警察正在忙活，警戒線把一棟樓的某一單元給封鎖了。

北宮璃落心裡覺得不對勁，上前找了個刑警表明身份並且問了情況。

「原來是特案組的領導。這裡剛剛發生了一起兇殺案，死者是個女的。而且，還是個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