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對岸的企鵝(二十一)(3)
那個男生還揚言了什麼,似乎。於是女孩一直被威脅和欺侮所包裹著,不敢走動,害怕見人,神情恍惚,想要藏起來,也忽然失去了今後生活的方向。「所以,等你回來,拿個主意,怎麼辦啊?」女孩講完遭遇后,咴兒問我。「這個豬頭!要是我說——」然而我始終沒說出口,衝動的後果是不言而喻的,況且我還沒有衝動的實力。我不是倒拔垂楊柳的魯智深,不是風雪山神廟的林教頭,不是怒殺西門慶的武二郎,不是飛機撞大樓的笨拉登,我是必須規規矩矩的人,也是必須規規矩矩的年齡。「給我的感覺,越是及早解決越好吧。」「那你還要等我回來幹嘛?你比我神通廣大多了,由你主持就行吧?」咴兒笑了,回答我:「不是從來都是我們三個人一起嗎?」曾經號稱「自由部落」的三個傢伙,現在都在各自的路上摔得傷痕纍纍,頭破血流。自由是一種奢求,是永遠抓不住的虛幻,我們在想著自由的時候,卻不得不被四面八方的羈絆所束縛,像是一條被若干人同時牽著的狗狗。透過空的玻璃杯,我看著對面幾乎面無表情的女孩,被各個方面的迫害所折磨到凌落的女孩,我心裡的搖擺,就像咴兒手中杯子里冰水的液面,旋轉,起伏。「聽你的,我能做什麼嗎?」在心裡做了決定,然後我問咴兒。「那,你陪著嶼冰,到我的住處,陪著她。剩下的事情我來解決。」不安的一天。我把嶼冰安排在咴兒的卧室休息。從前那個活潑聰明的女孩,曾經一度讓我為之依戀過,後來在電話里每每言出必中地猜到我的心事,然而現在卻變得沉默,變得萎靡,變得一團灰色。我陪嶼冰聊著天,說著中學時代的故事,那些屬於我們共同的青色時光,還有我們當初都不願意正視的心情;後來話題轉到大學,我刻意地只談自己,談我們犯二的故事,也說起了當初嶼冰給我打來過的幾通電話;當談到澎澎的時候,嶼冰很篤定地告訴我——「看她今天的樣子,真的很在乎你的。無論如何,該把她追回來。」「我會盡量的。」我假裝著無所謂的樣子,回答。我不能再失去她了!傍晚,嶼冰昏昏沉沉地睡著了。我退出卧室,回到客廳里,泡了杯茶,一邊無滋無味地品著,一邊想著心事。將近九個小時了,澎澎的手機始終關機。「葭嗎?」客廳里的電話突然響了,我去接,是咴兒的聲音。「怎麼了,行動得順利么?」「還成。」咴兒的那邊有些混亂,「反正軟硬兼施的,把這小子給搞住了。」「我就知道你有轍的,嘿嘿。」我誇了他一句,然後問,「那,現在怎麼著?」「沒事了,我找人收拾了這小子一頓,然後,現在拉著他在我們酒吧喝酒呢,大概就這樣了,不會再有別的情況。對了,嶼冰還好吧?這小子可能有話要跟嶼冰說。」「他還能有什麼屁話啊!」「別管怎麼說,嶼冰好像還是挺在乎這小子的。沒事,你讓嶼冰來接電話吧。」我把嶼冰叫醒,把電話遞給她。然後,我退出了咴兒的住所,把時間和空間都留給了女孩。咴兒解決問題就是乾淨利落,遠比我手段高明。想著,聽著屋子裡若隱若現的聲音,女孩的語氣漸漸從冷漠轉到氣憤,再轉到委屈,後來就越來越柔軟了,大概這件事情在咴兒的策劃下應該能圓滿解決吧!這個時候,我的手機也響起來,簡訊來了。該解決我自己的問題了!「咴兒大概跟我說了說情況,也許是我太衝動了,也許我有誤解你,但是我堅持認為這件事情我們雙方都有責任。如果你要來解釋什麼的話,就晚上八點,到我們公司對面的快餐店,我臨街坐,過時不候。」從澎澎的語氣里,可以看得出女孩顯然還是不肯放過我。我看看手錶,七點四十分。簡訊的記錄,是六點五十五分發出的,然而我確實直到剛剛才收到。該死的中國點心!壟斷不吐骨頭收費不眨眼的,竟然服務還這麼差勁!俗話說得好,望山跑死千里馬,何況我騎的僅僅是頭鐵驢而已,所以從古訓里可以輕易地得出結論,即使我把二八鐵驢的第七感究極小宇宙都開發出來,要騎到相約的地點,至少也要將近四五十分鐘的。所以,我跑向路邊,攔住了一輛計程車。撥了幾次澎澎的手機,然而對方始終不肯接聽;無奈之下我只好發簡訊過去,告訴澎澎我七點四十分才收到她的簡訊,現在正在路上;然後,剩下能做的事情,似乎就只有坐在車裡,焦躁不安而已。周末的路上,汽車不情願地排起了長隊;我的焦躁不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愈演愈烈。「怎麼,您也是著急趕時間吧?」出租司機善意地問我。「嗯。」「一到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晚上,這條路什麼時候都是堵車的。今天這還算是好的呢,厲害的時候,兩個小時也不一定能走得出去。」聽了司機的話,我的背後冒出了一陣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