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六面玲瓏

第十二章 六面玲瓏

深夜,騙走了不依不饒地要自己講一些雲州城的風土趣事的周建,葉挽換了身葉驥覺得她穿著太單薄特地送來的幾身好衣。

只見她著一件赤色鑲墨玉黑邊的長袍,外披白狐裘毛領大氅,額間系著一塊鑲著墨玉的額帶,獵獵寒冬一把描金紙扇被她搖的飛起,加之臉上故意擺出的哂笑,活脫脫一個紈絝子弟的模樣。

她懷揣著葉富貴晚飯後給他的幾百兩銀票,一個閃身便從房間內消失,繼而出現在了屋頂之上。葉府畢竟只是商賈之家,即使是雲州首富府中守衛也並沒有到森嚴的地步,對於特種兵出生的葉挽來說避開這些守衛閃到府外去只是小菜一碟。

不多時,內城最有名的暗夜一條街上,便出現了一個搖頭晃腦紅光滿面的富家公子。

葉挽好奇地東摸摸西看看,也不管那街上見慣了城中熟悉的少爺面孔的龜公老鴇們向他投來好奇又殷切地目光,淡定地一手搖著扇子,一手調戲地摸過了幾個年輕姑娘的臉蛋,引來姑娘們一陣陣嬌笑。

這兒是雲州城晚上最熱鬧的一條街,各大酒樓青樓賭坊數不勝數,會在這個點兒來這兒的客人也是非富即貴。畢竟這條街的消費水平那不是一般的高。

街上的積雪早已被開門做生意的夥計們掃開,葉挽昂首闊斧地走在路中間,好奇地四處張望著。

「喲,這位小公子,是第一次來雲州吧?」正看著,一個鴇母咯咯笑著便迎上前來,大冬天還袒胸露乳地穿著薄薄的紗衣和及胸襦裙,一張還不算顯老的臉上塗脂抹粉地畫著濃妝。她見葉挽好奇地在自己門前駐足,心中一喜,整個人就要依偎上跟自己身量差不多高的葉挽肩頭。

葉挽也不害羞,爽朗一笑,手中摺扇抵上了老鴇的下巴:「是啊,初到雲州,想不到雲州的姑娘都如此風情萬種,令本公子仰慕不已。」這少年長得漂亮又年少瀟洒,雖然是在大街上調戲青樓老鴇,卻並不讓人覺得猥瑣。旁邊幾個打扮妖艷的姑娘也紛紛圍上前來,只覺得這小小少年十分有趣。

葉挽調笑著漫不經心地轉了個身,似是無意地躲過了一個姑娘將將要摟上來的玉臂,道:「可惜本公子今日手癢,想找個來錢快的場子試試手氣。沒有見著各位姐姐還好,此番見著了只怕今夜孤身一人要寂寞難耐。」她對這種不三不四的話實在是信口拈來,毫無心理壓力。

隔壁頭頂的酒樓上,一個熟悉的面孔突然噴出了口中的茶,連咳數聲:「主子,他竟然……!」

對面的黑衣男子桃花眼一揚,漫不經心地從樓底下那個正被老鴇半摟著打扮華貴的少年,對對面噴茶的男子冷聲道:「別忘了我們來雲州城是幹什麼的,理會這些閑雜人等做什麼。」說罷寒氣森森地瞥了對面的男子一眼,立刻袖袍一揮消失在了濃濃夜色中。

赤羽無奈地在桌上放下一塊銀子權當茶錢,無奈地看了一眼底下那在妓子中遊刃有餘的少年,也縱身一躍瞬息消失在了酒樓的窗口。

樓下那些妓子聽她說今夜只想賭錢,紛紛有些失望,又被葉挽一口一個姐姐喊得心花怒放,只連連嬌笑著一個個闡述著心中的委屈和失望。

「要我說呀,小公子不妨去那葉家的賭坊碰碰運氣,各位鄉紳都愛去那兒呢。」一名妓子笑說。

「是呀,葉家賭坊坐莊的都是年輕女子,鄉紳老爺們可不愛去嗎。」另一個妓子略帶嫉妒地說道。那些臭男人就是愛那些看得見摸不著的,把她們這些正大光明地開門接客的放在什麼地方呀。

葉挽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又問道:「難道這雲州城就沒有別人開賭坊了?」

老鴇笑道:「那哪能啊,雲州城又不是什麼一家獨大的地方,自然還有無數賭坊了。還有一間名叫『六面玲瓏』的賭坊,也是咱們雲州城數一數二的。」

「既然姐姐推薦了,那本公子今夜就去那散散心好了。」葉挽輕佻地撫過老鴇的手,將一張五十兩的銀子塞在了老鴇手中。隨即與各個妓子們拋了個媚眼,問清了去那「六面玲瓏」的路,便踱著步搖著扇子遠去了。

看她出手大方的樣子,其實葉挽的內心在滴血。

葉挽扇著扇子安慰自己,沒事,等會兒就能賺回來了!

這名曰「六面玲瓏」的賭坊確實有些不一般,竟然是建在一條內河邊上的形似酒樓的六角形塔。

門口的守衛有眼力見地直接彎腰打了招呼就放葉挽進去,一點都沒看她只是個小少年而面露不屑,有眼色的看她穿著的華衣的料子就知道這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主子。門口一名小廝見有新客來,立刻和顏悅色地上前將葉挽帶了進去。

坊中一樓擺放著不少方桌,各個門前都圍了不少衣著普通的百姓,正梗著脖子青筋直冒地大喊著「大」「大」「大」「小」「小」「小」。那小廝客氣地對葉挽笑道:「咱們賭坊一樓是給百姓們找樂子的,最低押注額是一百文錢,一兩銀子封頂。您看要不要直接上二樓去看看?」

葉挽點點頭,她在一樓幾兩銀子幾兩銀子的不知得贏到猴年馬月去,徑直跟那小廝上了二樓。

二樓的裝飾比一樓整潔大氣了不少,人數卻更多,最多的還是穿著一般的普通百姓,其中開始出現一些穿著精緻的雲州城公子哥兒們,也有不少打扮奇特的似乎是江湖中人。小廝解釋道:「咱們二樓是一兩銀子起注,一百兩封頂。這位公子看這兒如何?」雲州城的公子們的月銀一般都是幾兩銀子,偶爾有少數幾個家中疼愛的有些私房的不過也就百兩銀子,那小廝覺得這層樓最適合她。

卻見葉挽仍是搖搖頭,那搖著扇子的動作兀自風流:「三樓是否是百兩銀子起注?」

那小廝一愣,點點頭。也沒有太過驚訝,畢竟她的打扮確實華貴,是富家公子也實屬正常。

「那我們直接去三樓吧。」葉挽淡定地無視二樓離她較近的幾個人掃來的不善的目光,跨著大步子就往三樓走。

小廝鎮定地跟在她的身後,心中暗道,看來這是個大客戶啊。

三樓比起二樓來安靜了不少,裝飾也越發精緻貴重。角落裡放著幾十兩銀子一顆的名貴的發財樹,各張賭桌以玉質的屏風阻隔開來。

「你們這兒有些什麼花樣。」葉挽掃了一眼賭坊整個布局,摸了摸下巴問道。

小廝笑道:「骰子,牌九,葉子,麻將,咱這兒都有,公子想挑什麼都可以。」

葉挽點點頭,她對牌九和葉子實在是不怎麼擅長,於是繞過了三張屏風,徑直走到了賭大小的拋色子的賭桌。也是最熱鬧的一張賭桌。

那莊家是一位斯文秀氣的中年男人,見到這位從沒見過的小公子,禮貌地點了點頭,手上卻不停,將那色盅搖的稀里嘩啦作響。

葉挽隨意地找了個空位子坐下,身邊坐著個強行裝扮過的瘦削青年。那青年以紗巾圍住了下半張臉,姑娘似的只露出了一雙不怎麼正氣的三角眼。

見葉挽打量了他一眼,那青年惡狠狠地罵道:「看什麼看!」

葉挽無奈地聳了聳肩,隨手將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扔到了桌上寫著「大」的位置。

「哼!」青年冷哼一聲,也豪氣地將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扔到了「小」處。

那坐莊的荷官見賭桌上的幾人都下定了手,這才揭開色盅,清聲道:「一二四,小!」

「哈哈!」那青年輸了一晚上,本來心情就不怎麼好,突然贏了一把,立刻得意洋洋地看向葉挽,鼻孔出氣地哼道,「開門見血,你完了!」

中年男子又開始搖色子。

葉挽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一點都沒有剛輸掉一百兩銀子的慌張,待那荷官搖定之後再次將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扔到了桌上寫著「大」的地方。

那青年得意洋洋地學著她把銀票放在「小」的地方。

「二三四,小!」

「哈哈哈,我跟你說你今天完了吧!」那青年快速將銀票攏向自己,心中不由覺得這小子也許是他的福星,跟她反著買准沒錯!

第三輪開始,葉挽再次將一百兩買了大,而那青年作對似的買了小。旁邊幾人也察覺到什麼似的,不好意思地看了葉挽一眼,也把手中的銀票扔了出去買了小。

果然,「一一二,小!」這三把開的點數都小的可怕,葉挽也在其他幾名紈絝興奮的聲音中輸掉了三百兩。

她還有最後一張一百兩銀票。

那中年男子淡定地將那色盅搖定放下,示意大家第四輪下注開始。

葉挽不負眾望地把最後一張銀票扔了出去買了大。

其他幾人自然是紛紛跟她反著買買了小。

荷官面色怪異地看了葉挽一眼,慢慢地掀開了色盅:「三五六,大。」

「什麼?」嘗到連贏了好幾百兩銀子的滋味,那青年覺得突然輸了十分難以接受,他面色陰沉地盯著神色淡定的葉挽,把這次失利歸結於只是這個小子運氣好罷了。

其實葉挽也沒有跟那個青年比試的意思,只是她好久都沒有聽色了,稍微有點生疏,押注押大隻是她隨意押的。直到現在她才慢慢地找回了前世為了圍剿一個黑市賭場特地去聽色練習的感覺。

接下來葉挽又連贏了四五把,把剛才輸掉的三百兩銀子連本帶利地贏了回來。

而次次跟葉挽反著買的青年也是連輸了四五把把,將剛才好不容易贏得幾百兩銀子又輸了出去。

他猛地一拍桌子,憤怒地喊道:「你故意耍詐!」那口水竟然連紗巾也抵擋不住,向外噴射著。

葉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她還真的沒有把這個奇怪的青年放在眼裡,輸贏全都是靠自己感覺,她也沒逼著那青年跟自己反著買,何來耍詐一說?

那中年荷官也微微眯起了眼,冷硬地勸說道:「司馬公子,還請不要在六面玲瓏鬧事。鬧大了我們和尊上面上都不會太好看。」

姓司馬的青年也知道這個道理,否則他也不會躲著人一個小廝都不帶的出來還要帶著個娘們兮兮的面紗,萬一鬧了事被爹知道可就麻煩了。他神情懨懨地坐下,荷官這才重新搖起了色子。

葉挽聽到那荷官說的話,饒有興緻地摸了摸下巴。姓司馬啊,原來是那雲州知州府上的公子。躲著老爹悄咪咪地跑出來賭錢啊~她心中一樂,忽然對著司馬公子輕笑道:「玩了這麼久天色也不早了,眼看就要天亮了,不如你我賭一把如何?」

「怎麼賭?」司馬公子臉色陰沉地瞪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少年,年紀不大,竟然能給他這麼大的壓力。他如果說不敢賭豈不是要被旁邊那幾個傻子紈絝們看笑話?!

葉挽指了指那色盅,笑道:「比大小太沒意思了,咱們來猜點數如何?」

「行啊。」司馬公子咬著牙答應道,「你輸了如何?」

「我輸了就把帶的銀子都給你,你輸了就把帶的銀子都給我呀。還能如何?」葉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賭錢賭錢,賭別的怎麼叫賭錢?加上贏得,葉挽此時手中有足足一千兩。她將銀票放在桌上,故意看了看司馬公子的懷中。

她暫時還沒有挑事跟司馬公子賭別的的想法,今晚贏錢最重要。

那司馬公子看她不懷好意地看向自己的荷包,一種被輕視的感覺油然而生。立刻掏出荷包將一張一千兩的金票拍在桌上,正是葉家錢莊的票號。這是他壓箱底的錢了,之前的全都輸了個精光。

有好戲看,別的賭桌的自然也不自娛自樂了,紛紛圍了過來看好戲,看到司馬公子扔出了一張一千兩的金票,紛紛噓聲。一千兩金票可有七八千兩銀票的價值了。

葉挽眼睛微眯,一個知州一年的俸祿也就五百兩,這司馬少爺竟然能直接掏出一千兩金票,加之前面輸掉的,竟然有一萬兩之多。以一名年輕公子來說這絕對是比巨款。這位知州大人……或許也不是什麼清正廉潔的好官呢。

「我一千兩金票,賭你一千兩銀票,外加跪地三聲爺爺!如何?」司馬公子挑釁地看向葉挽。

葉挽本來只想隨便贏個三四千兩意思意思,剛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這位司馬公子硬是要給她送錢來,她有什麼道理拒絕呢?「好啊。」

那荷官見兩人立下賭約,剛要退下,卻聽葉挽笑意盈盈道:「別走呀,你走了誰來搖色子?」

荷官立即臉色一僵,苦笑著坐回桌面。這位小公子真不是什麼好惹的善人,他在賭坊做了那麼多年荷官,什麼人會贏什麼人會輸還是看得清楚的。沒想到這小公子非但哄騙了司馬公子,連他們賭坊也不想放過呢。

他不坐莊任由兩人自己去比試那就跟賭坊一點關係有沒有,一旦他來搖色子了,輸贏可就跟賭坊大大的牽連上了。他朝不遠處站著的小廝使了個眼色,那小廝立即會意地朝樓上跑去。

荷官舉起了色盅便開始搖,此番卻搖的極其認真。一邊是不知身份的華服小公子,一邊是知州府上的嫡公子,他壓力極大。

見那荷官竟然搖的滿頭是汗,半晌才慢悠悠地把色盅放下,眾人一下子哄鬧著,比兩位當事人還要激動興奮。

葉挽做了個請的手勢,那位司馬公子極力控制住手的顫抖,把那金票放在了「十三點」的點數上。他賭那三粒色子是十三點!

見他放定,葉挽隨意地指了幾個數字將幾張銀票分別放上,點點頭示意荷官開盅。

荷官滿是艱難地慢慢掀開了色盅,吞了口口水輕聲道:「二五六……」

司馬公子立刻大笑著跳了起來,二五六,可不就是十三點嗎!他興奮地就要去攏桌上的金票銀票,卻被一根摺扇抵住。「你什麼意思?」司馬公子見葉挽手中的摺扇正壓在自己手上,彷彿巨石一般自己怎麼動都動不了,不禁輕蔑地笑起來,「願賭不服輸?」

「你再看看。」葉挽淡道,也不多解釋,示意司馬公子自己去看她的押注。

司馬公子只覺得身後那些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一滴冷汗順著額角落了下來,目光放到那桌上。葉挽的押注竟然就是「二五六」這三處。她竟然跟自己玩這一手!

「你……你耍詐!」司馬公子尖叫起來,一雙三角眼中射出了狠厲的光芒。

葉挽攤開手無奈道:「我們一開始只說了不比大小,比猜點數,沒說不能猜圍骰啊。」怪只怪這位司馬公子只看到葉挽下的不是與自己一樣的點數,就掉以輕心沒有看她具體下的什麼。如果他在葉挽剛下注的時候就提出疑問,那還有的商量,在開盅之後再說這事兒,只會讓人覺得他輸不起。

司馬公子只覺得渾身的血氣上涌,他把這一千兩金票輸了,回去可怎麼跟爹交代啊!

竟眼睛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荷官無奈地搖搖頭,栽在這個小子手裡,也只能算司馬公子自己倒霉了。他吩咐道:「來人,把司馬公子送回知州府。」

司馬公子倒地了,周圍人也覺得沒什麼好戲看了,紛紛散開了。回家的回家,繼續賭博的繼續賭,只是走之前都用一種十分欽佩又羨慕地目光掃了一眼葉挽。

葉挽始終沒有移動過位置,仍然是坐在一開始坐下的地方。她神色淡淡地取過那金票看了看,毫不客氣地塞進了自己懷裡。

客人投了圍骰莊家只要賠錢的,中年荷官見這位小公子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嘆了口氣說道:「我家主子有請,公子有興趣的話不妨去四樓見見。一萬五千兩銀票在下稍後便送到公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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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傾天下之將門冷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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