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又有喜(萬12)
刀舞狂風,鐵木佳的護衛們一起來救。槍林如山,上官知的護衛們也不會袖手。
暗夜讓刀光劍影攪成稀碎,星辰紛紛躲藏到烏雲之後。火把是唯一的照明,戰場上好一出妖魔鬼怪大現身。
地上的影子,搶奪生機的手臂,倒下去又掙扎的人,還有馬匹嘶鳴撞擊夜空。
楚芊眠在城頭看得分明,主動權還在自己人手裡,但依然搖一搖頭。如果可以,本不需要交戰。把這大好繁星用血戰通紅。
她不時看向丈夫,見上官知躍馬威武,儼然不輸少年氣勢。鐵木佳在他的攻勢下,因失去良機而且戰且走。
左衝右突中,一時尋不到道路,鐵木佳目透猙獰,彷彿化身彎刀惡魔。
上官知還是沒有輸給他。
今晚是世子樹立丈夫威風大好時刻,理當遇強則強。
叮叮噹噹,兩個人又交手幾十招,有人大喊鐵木佳:「從這裡走。」看時,那邊撕開一個口子,源源不斷的人退走。
鐵木佳雙目已然赤紅,帶馬奔過去卻不肯先走。反身迎上隨後而至的上官知:「你們先走!」
塔古本來恨上來,這個時候轉為友情:「好漢子!鐵木佳,咱們一起走。」
刀光一閃,也來戰上官知。
上官知一把長矛發揮威力,不管是擋還是擊殺,都把兩把刀擋的嚴嚴實實。
一直留在關城的魯王呂勝拍馬過來:「呔!搶人親事的,你怎麼能一個人獨霸兩員大將!」
花槍抖動挽出槍花朵朵:「分我一個!」
人聲馬嘶中,呂勝又可以啰嗦一回,喊的理直氣壯。
鐵木佳見識過花槍的精妙,咬牙恨恨,叫一聲塔古:「咱們走!」一直維持的通道中,兩匹馬橫衝直撞而去。上官知和呂勝去追,讓兩邊大漢攔住。
楚芊眠儘力的往前面看,看不清時走下城牆,侍衛隊長黃越帶馬過來,侍候公主上馬出城。
金勇見到,大罵楊林:「殿下出城,趕緊肅清戰場,別總記掛著首級。」楊林一面讓人肅清戰場,一面反唇相譏:「你呢?也別想趁我沒空搶功勞。京里來的,趕緊回京去吧,你在這多餘。」
又鬥上了,楚芊眠沒好氣,此時卻只能裝聽不見。金勇聚攏一部分兵馬護送她,見上官知和呂勝因為沒有得力對手越戰越勇。楚芊眠繞過他們,對著鐵木佳奔逃的方向過去。
「殿下小心!」
黃越和金勇忽然讓住馬,見前方黑黝黝樹林之中,新的一支人馬歡騰著出來。
為首的,是個身材高大的女子。由輪廓可以認出她,那拒絕楚芊眠的謝落夫人。
楚芊眠電光火石般猜出謝落夫人用意,勒住馬後厲聲呵斥:「派人打探,餘下的人原地不動。」
夜如上好墨筆,勾勒出那一段廝殺。
謝落夫人搶了馬,殺了人,似乎還斥責鐵木佳,隨即揚長而去。
鐵木佳到此才真正敗的沒有膽色,只顧著帶上殘兵倉皇離去。真正讓他動搖的,是這一擊。
金勇請示:「殿下,要追嗎?」
楚芊眠目視謝落夫人離開的地方,笑的輕鬆:「不必了,咱們要保的是關城安寧,和長時間沒有進犯。她算是幫咱們的。鐵木佳緩過氣來,必然報復她,最好再來上幾十家打打鬧鬧,咱們想要的也就達到。」
「是。」金勇退下。
打掃戰場不好看,就此回程。見到上官知和呂勝應該沒有打過癮,一把長矛,一桿花槍動上手。
關城的兵不知道底細,包括楊林等軍官在內,都面面相覷。
呂勝大罵:「搶人親事的賊。」
上官知還擊:「虎視眈眈卻一場空。」
楚芊眠不耐煩,這兩個人在京里沒把笑話寫完,看樣子打算在關城也盡人皆知。
橫眉怒斥:「住手……」忽然想到什麼,殿下平靜的先住口。
呂勝看芊眠妹妹永遠事無巨細,收槍驚聲:「妹妹你怎麼了?」上官知同時收矛,到妻子身邊扶住她,面有關切:「你怎麼了?」
呂勝又想啐,但是忍住。
楚芊眠對上官知低聲說了一句,上官知幾乎怒髮衝冠。強忍下來,就對楚芊眠怒目而視:「這種情形,你還敢出城!」
「你罵誰?」呂勝忍無可忍。
呂敢抱住他:「勝叔,認栽,你認栽吧。」
在他糾纏之下,呂勝眼睜睜模樣目送上官知牽著楚芊眠的馬回城。走的遠了,呂敢用實話埋怨他:「我嬸要是知道,該多難過?」
「她才不會。」呂勝對妻子元團雪一百個放心。
呂敢再道:「這樣也沒意思,大勝都會念很多書。」
「你不懂。」呂勝扭扭身子,吩咐呂敢也加入打掃戰場之列,免得他在面前再說。
留下他一個人時,呂勝對著星空展露笑容。
長公主是誰?
能正大光明的吃醋就是好樣的。
這是石小蟲的心情。
勝哥的心情永遠不變,三歲時喜歡的就是芊眠妹妹,所以守護到最後。
不為什麼,就為守護,所以看上官知不順眼,就是這樣。
……。
夜光不明,燭火難免。上官知的咆哮聲里,燭光瑟瑟不停。
「你有了,也不知道注意身子嗎!」
「為什麼不對我說!」
楚芊眠倚在榻上扁著嘴:「只是小日子沒來,我覺得應該是有,所以本想對你們發火,及時想到我就沒說。到底有還是沒有,得等醫生看過才知道。」
「醫生,找醫生來!」上官知一個箭步,跳到房門外去吼。
楚芊眠拿帕子掩在耳邊,嘀咕道:「真吵,早知道就不管他,由著勝哥和他鬧,他倒挺安生。」
剛說完,上官知又一陣風進來,又對著楚芊眠發作:「太不像話了,太不當心了,我和你沒完……」
楚芊眠陪笑:「是嗎?千萬記得咱們沒完。要是你忘記,我可以提醒你。」
「不許嬉皮笑臉,放老實。」上官知在榻前坐下余怒未息。不等楚芊眠給他大大的笑臉兒,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法躥出房:「做飯,給殿下煮好吃的!」
「真吵。」楚芊眠嘟囔:「所以要確定下來,才能對他說,是不是?剛才還戰場上英雄,這會兒跟個碎嘴婆子沒兩樣。」
身影一晃,上官知又回來了,板起臉:「從今兒開始,你給我好好歇著,不許勞累,不許亂吃,不許亂喝,不許看不好的人,比方魯王,太嘈嘈了,不許……。」
他一直不許到醫生進來,看過,殿下時隔數年再次有孕,上官知笑的比星光還要好看。
親自送醫生出門,回來抱著楚芊眠往裡間,喜滋滋道:「一定是個女孩子。」
「哈,你嘴上說不喜歡欽哥,心裡還是有的。」楚芊眠笑話他。
上官知自己也愣住:「我怎麼說是女孩子呢?是女孩子就要便宜石小蟲。」
改口:「一定是個男孩子,讓石小蟲哭去吧。」
楚芊眠假惺惺安慰他:「你真不容易,一會兒戰勝哥,一會兒想到石蛟。」
……。
大捷?
新豐帝興奮的拍案一聲,拿起奏章吩咐:「備輦,去太後宮中。」他迫不及待地要把好消息給太后看。
興沖沖走入殿室,見到太後面有沉思,一旁坐著上官玉和安佑王楚雲期。
對於這個曾稱呼為父親,以此隱瞞身世的人。新豐帝也一直客氣。而在他的家中,帶給新豐帝難以忘記的美好童年。不等楚雲期起身,就命他免禮。
在太後身邊坐下,新豐帝最最關心的外甥女兒上官玉,放在大捷的前面。
大捷已經有了,晚說一步又跑不走。而上官玉似有話要說,對新豐帝最為重要。
「母后,玉兒和你說什麼,朕一來就不說了。」
上官玉對皇舅舅眨巴下眼,新豐帝笑著望向太后。太后看不出不悅,但出聲時悵然:「西寧老王妃病了,秀男已回去,玉兒是個孝順的孩子,安泰不能去探望,她說代母親侍疾。」
「道兒遠,不必了。」新豐帝本能的捨不得。
上官玉細聲細氣:「太后時常教導懂事成人,玉兒不僅要去侍疾,再去瞻仰皇舅舅曾走過的路程。只是一部分了,很快就回來。」
「這……」新豐帝啞了嗓子。
上官玉是他嘴裡說的心裡有的,最心愛的一個,很多時候大過他新得的兒子。
心疼她,而盼著她處處好。新豐帝對太后望去,太后望著他,新豐帝明白了,太后一開始也反對,但上官玉的這個理由,讓太后也沒有話說。
上官玉七周歲,小大人一般,走遠路親戚也不是不可能。最重要的,新豐帝在那一路上成長,他難道告訴上官玉乖乖在家裡最好。
十歲為平南就奉太后遠行的皇帝,說不出這句話。
送外孫女兒進宮的楚雲期不出所料,新豐帝和太后都沒有主意。
這若是朝堂可以雷厲風行,這若是民間可以體恤勸解,這是上官玉,他們都想上官玉好,就只能無話可說。
接下來不用問了,讓上官國舅來決定。
上官國舅聽完,氣得鼻子都歪了,不管不顧太后和皇帝,指著楚雲期就是一頓罵。
「我說你不去西寧,留在京里肯定有原因。原來不是打廷倌主意,而是慫恿玉兒。」
楚雲期攤開雙手,滿面無辜的不是解釋,而是大大方方的陳述:「廷倌有行伍看著,而他們都學會為了玩,就得好好看書,我已成了,不用管他們。如今的心思,放在玉兒這裡就行。」
太后讓他們打住:「這裡面是什麼故事?」
上官國舅把親家打賭告訴太后,越說越生氣:「我上官家的基業都由代代教導而來,哪有功夫出京走動,老實呆在家裡是祖訓。太后,請訓斥安佑王,讓他以後不敢挑唆廷倌和玉兒。」
太后想想也是,她的父親,她曾見過的祖父,都是公事而出京,廷倌當然也一樣。
張張嘴,新豐帝按住她的手,太后一轉念想了起來,對上官國舅張口結舌,一個字也沒有說出。
楚雲期倒藉此機會,給上官玉一個眼色。上官玉盈盈拜倒:「回太后,回皇舅舅,如今國晏海清,還有外祖父送我,我一定早早的到,早早的回來。」
上官國舅怒聲如雷:「不可能。」
上官玉毫不害怕,對著他又拜下來:「祖父息怒,這天下再沒有人能效仿皇舅舅,但我比比廷倌還是可以的。再有表妹還不像女孩兒,回家去,只怕舅祖父要怪廷倌,我去解釋一二,為廷倌扳回名聲,也就回來。」
上官國舅也沒了話,怔怔的不想輸的太慘,也太不放心楚雲期,無奈道:「我送吧。」
「怎麼你又撒手不管朝政?」太後有指責的意思。
上官國舅一笑:「我已說還政,安泰也上來了,還有知兒在京里。太后,我這一去不是賭氣,」
說到這裡,瞪楚雲期一眼。新豐帝和太后都忍住笑。
「而是他們夫妻需要獨當一面。大捷我看過,這一回打的關外數年休養才成,接下來還由他們夫妻接手。還有玉兒不能放縱。」
又瞪楚雲期一眼。
太后笑容滿面:「國舅說的有理,玉兒要緊,知兒和安泰也要緊。國舅去吧,但是早去早回。」
出宮的時候,楚雲期形容瀟洒,腳步輕鬆。又贏一回,總是開心事。
……
送走石欽的那個長亭,上官夫人帶著孩子們送行。上官玉歡歡喜喜帶著祖父走天涯。
同一天,石欽帶著眾多的丫頭婆子回到家中。小上官玉兩歲的他五周歲,但東海王依然抱著心思,打算從孫子嘴裡聽些消息。
「玉姑娘對你還好嗎?」
石欽回答的驕傲:「好著呢。」
「有了小殿下以後呢?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
東海王覺得太后也好,國舅也好,不可能對五歲孩子說重要的話。
但是孩子們間玩耍,卻有三句或五句的口風。
「有啊,玉姐姐讓我挺住,」
石蛟皺起眉頭,喃喃道:「我們先求的親啊。」
東海王對他瞅瞅:「讓你正式下定禮,你不肯來著。」
「父親,不是我不肯,是國舅不肯,世子不肯。說孩子們大了再定不遲。」石蛟後悔上來。
石欽聽懂了,坐到祖父膝上擺小手:「不用擔心,有我呢。」
「你能做什麼?」東海王讓他逗笑。
石欽掏荷包,取出一個印章送給祖父:「看。」
「欽哥好女婿,這是護國王世子給你刻的?」東海王有了喜色。
「石料是我自己選,錢是上官姑丈給付,字也是我自己定的。」
東海王哦上一聲:「這頂什麼用。」
「是我對公主姑母說,不給玉姐姐,就要另外給我一個小妹妹,姑母所出,姑母答應了,再才刻的印章。」
石蛟撫摸兒子腦袋,誇獎道:「欽哥真聰明。」
石欽眼睛一亮:「父親再給我刻一方印章嗎?廷官刻的是上官大大方,我為了提醒姑母給我小妹妹,只能選好女婿,再給刻一個大聰明,拿去和廷倌爭高低。」
「好。」石蛟滿口答應。
石欽取出帶的禮物,禮單上寫的分明,他也一份一份的沒說錯。和祖父親香會兒,就去見母親。
東海世子妃十分想念兒子,但礙於公公和丈夫都讓石欽留在京里。拉著石欽的手問長問短,聽到還要去,世子妃面色暗沉。
石欽呆上小半個時辰,就讓王妃派人接走說話。陪嫁的婆子走上來:「世子妃,總把小爺送到京里,別人要說送去質子,別的王爺卻都沒有,您對世子說說,這不是自打臉面嗎?」
世子妃好似沒有聽到。
陪嫁的婆子也就不說,退到一旁。
世子妃的心裡轉悠開來,回想到定親以前,石蛟對她說過的話。
東海王世子定親,當然不止一個姑娘中選。石蛟相中世子妃,是認為她面相寬厚。有一段話,石蛟親口說出:「我心中另有他人,我娶你,給你體面,甚至我也可以不納妾,但是你別管我心裡是誰。」
成親后,世子妃惴惴不安好一陣子,以為丈夫外面金屋藏嬌。但夫妻了解以後,石蛟卻沒有拈花惹草舉動,就是原有的通房丫頭也很少嬉戲。
可這句話,世子妃沒法忘記。石蛟當時的神態和口吻,都表示這話是真的。
而很多人都知道,石世子曾公然傾慕安泰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