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寂寞煙花(五)(1)
自從公汽騷擾事件后,我忽然對上班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厭倦感。這種厭倦感或許很早就有,但一直積壓著,先是象噴泉間歇噴射,后又如火山爆發。我覺得自己象個陀螺,現在這個陀螺想停下來休息了。西竹已經連續幾天沒有去學校上課了,當我在家裡磨磨蹭蹭不想出門時,她還在那伸著懶腰說:天,每天睡到自然醒真是太好了!我狠狠擰她:「少刺激我!」我按著千篇一律的線路抵達同一座大廈,和不同程度的熟面孔碰面,在電梯里遇上小謝,他是業務部的主管,一直因為我受禿頂青睞對我恭敬有加,他說了聲:「早晨!」我也道了早。小丹也在電梯里,縮在角落裡當我透明。禿頂公司在十樓,是某化工集團公司在廣州建立的法人公司,全權處理其在華南,福建等地的業務。主要銷售集團生產各種鈦白粉、鉻酸酐,並代理河北、天津等地廠家的氧化鉻綠、氧化鐵系列顏料。員工不多,加禿頂共有十三人,但年銷售額可達到四千多萬。禿頂最初的店面在東圃化工城,後來賺了錢就顧起門面來,將公司移到了黃花崗科技園。禿頂在抓傳統銷售方式的同時也不忘跟上電子商務,他在樓下的一家化工網站建了站,並做了一年的banner廣告,業務果然蒸蒸日上。那家網站也做傳統化工雜誌周刊,登些供求信息什麼的,並經常參加各大化工塗料展,於展會上派發刊物,在化工界頗有名氣。我為廣告的事去過一次,那次禿頂不想在廣交會上參加某化工展就決定在這家雜誌上做個封面廣告,說一樣可以起到宣傳效果。那家網站除了網路部有幾個小夥子作點綴之外其餘清一色女將,頗似大觀園。這些青春靚麗的女孩子任務就是拿起電話聯繫雜誌訂閱和廣告業務,聲音一個比一個溫柔,絕不亞於call台小姐,因為她們面對的都是化工公司的老闆或高層。一群青春逼人的女孩和一些擁有財勢的男人在一起,電話里便常常有些暖昧。有次禿頂和樓下的小妹妹通電話時問:「有什麼優惠?」「那要看你們做多少次了,二十次八折,四十次以上七折!」「我以前接到過你們公司一位劉小姐的電話。」「是的,我們有二十多位小姐呢!」談的是廣告,可禿頂的思緒早跑到夜總會,他呵呵地笑了起來,小丹去拿文件,禿頂就說:「學學樓下的小mm,以後接電話聲音放柔和一點。」小丹出辦公室就嘀咕:「這些小狐媚子!」然後眼睛就瞟向我。我一直對她接電話的態度頗有微詞,曾對她說冰棍一樣的聲音會給客戶造成不好印象,於是這八婆便以為我給她穿小鞋。我冷冷掃過去,她不敢對視,畢竟職位比我低。而且不管是不是故意,這鞋她就是得穿。肥豬來電話時禿頂正在接電話,小丹便將電話轉給了我,剛溫柔地說聲你好,那邊便說:「米小姐我好想你!」我嘴上不咸不淡地應付著,心說:「你想的女人多了!」肥豬是某家大型國營化妝品生產廠家的經理,經常會買一些顏料什麼的,也算是公司的大客戶。他經常梳著大背頭,兩隻手共戴了六個戒指,象個初貧乍富的暴發戶。可笑的是他竟自以為是貴族。三代富才能造就一代貴,中國要出現真正的貴族怕是要幾十年之後了。那天晚上就是陪肥豬在體育東「東北人」吃飯,我看到了阿蓮那個婊子和三不男人在一起共亨浪漫晚餐,我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不見了,或許已經去開房了。我又恨恨地詛咒著那個三不男人,希望他得SARS,或是性病。至於阿蓮,我早已不知道幾千遍詛咒她出車禍。剛回到桌上,肥豬的酒杯就向我伸過來,然後他說要去荷里活看美女表演,禿頂建議說:「那地方去過幾次了,不如我們換一個吧!」,肥豬說:「你熟,你提議吧!」後來在去「來來」的路上,我想起和西竹成為朋友的經過,95年的春天,混混噩噩的我幾乎將整整一杯濃鹽酸倒進了廢液缸,整個實驗室里立即升起濃濃的酸霧,有一滴沸騰的酸液甚至濺到了不遠處的那個女生臉上,她立即慘叫一聲,後來實驗輔導員給她塗了點藥品中和,然後又儘快送至校醫務室。直到不久后她臉上的疤痕消除,我才將心放回肚子。事後沒人願意和我做搭檔,視我為基地恐怖分子,只有西竹說:「我和你一組吧!」想到西竹的紅眼睛,我想如果剛才仍有一杯濃鹽酸,我就將它一股腦潑向那個三不男人的褲襠。那晚到了「來來」俱樂部,在二樓找了個包間,一個穿超短裙的陪唱女郎一屁股坐到肥豬腿上,嗲聲嗲氣地唱了起來。肥豬這個衰人倒真是「懷裡摟著下一代,嘴裡唱著遲來的愛」。肥豬的手在陪酒女郎身上游移。然後說小姐跳個鋼管舞吧。禿頂說:「鋼管舞不新鮮了,下次帶你去看蛇舞,扭著扭著就扭到人心裡去了。」肥豬就呵呵地笑了起來。我撇撇嘴,諷刺禿頂肥豬也諷刺自己,為了一個月五千多塊的收入,我就得和這些人一起作賤女人,必要時還得起鬨,或把自己陪些進去。我淡淡拿起酒杯,向肥豬敬酒。那女郎唱了幾首說要去招呼熟人,一會回來,肥豬塞出幾張大票子塞進她的內衣,女郎扭著腰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