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時光能不能等等他
自那日韓玉來過之後,家裡的氣氛有了隱約的變化,靖影雖然沒有再提起,但比以前更加沉默,常常一個人坐在書桌前,眼睛對著書本,眼神卻是空洞的。珍珠偶見,心裡疼痛,她了解他的心思,韓玉和曲琮,讓他原本寧靜下來的心又有了缺口,他的感情又有了危機,她能想到他的擔憂,等他們一天天年老,她能呆在他身邊的時候能有多少?
她也恨這一世的桃花債,可又無可奈何,只能用對他更多的關懷來彌補。
傲雪不知那天的事,倒是沒有過多的憤懣,只是也許受了氣氛的影響,也時常用審視的目光看她,隨時有發脾氣的節奏。
曲琮……唉,這個孩子,也許從小就將自己列為長輩,他和阿布的思想完全不同,阿布的沉穩那叫憨厚,而曲琮根本不是老氣橫秋,他一直努力的讓自己往哥哥們的高度上靠,再加上沒有阿媽的嬌慣,他好像就沒有童年。
他這些日子也不再跟她多說話,時常綳著臉,一回來就躲在房間里看書,倒是很刻苦,只是看得出,他的情緒十分不好。
珍珠也顧不得他的情緒了,眼見著殿試的日子將近,她可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對於古代的科舉制度她以前也在電視上看過,書上也讀到過,雖然不太清楚,可是想一想,也大概得準備準備了。何況,韓玉也給她說了,考場上要注意的東西。
考試要歷行數日,所以食物乾糧,水,日用品,更換衣物等,都要備齊,特別是吃的東西,這點珍珠最擔心了,提前幾天就給他們兩個孩子做能夠存放的吃食。
見珍珠這麼緊張,阿布一臉滿足和感動的依在她身邊,說:「阿媽,辛苦你了。」
珍珠莞爾一笑,「傻孩子,你才辛苦。馬上就要科考了,你沒有離開過阿媽和叔叔們,我真擔心你不適應。」
「阿媽不要擔心,我已經是個大人了。」阿布拍了拍胸脯。
珍珠滿意的笑了笑,又想了下,拉住他,「走,去找曲琮。」
「他還在屋裡用功呢。」
「叫他五叔。」
「他比我還小呢……」
「……」
進了北屋,曲琮正坐在窗前,借著窗口的光顰著眉看書。
「不夠亮了就點燈,這樣會累壞眼睛。」珍珠關切地囑咐。
曲琮見她過來,放下書本,面容有一瞬間的羞赧,立即又恢復常態,「就要科考了,急於溫書,倒是給忘了。」
「嗯,以後記得。」珍珠說著,親自給他點上燈,「來,阿布,你們倆都坐在這兒,我跟你們交待交待。」
「嗯,阿媽。」阿布乖乖坐好,兩個少年都爍爍的盯著她。
珍珠望著他們倆認真敬重她的樣子,心裡很是欣慰,要都是她的兒子就好了,呃……
甩了甩頭,說正事。「曲琮,阿布,我聽說科考是很嚴格的,首先進考場時就有幾道嚴格的門,那些檢查的人非常嚴厲,你們要嚴格遵守舒適,但也不要害怕。科考是最大的考試,應考的人很多,而且年紀身份各不同,一定非常擠。你們倆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被人擠傷,遇到些張揚的,也不要多理會,在考場里不要與人多話,以免禍從口出,不要與小人一般見識,影響自己考試的水平,知道嗎?」
曲琮微微點頭,阿布保證地說:「阿媽放心,我們一定會沉住氣的。」
「嗯,你們記著,我們與皇族有關係,皇上也有關照考官重視你們,但是你們千萬不要得意,不要掉以輕心,皇上的保護,對你們而言其實是一把雙刃劍,它會讓你們受到區別與人的好待遇,可同時也會引起旁人的嫉妒,暗箭難防,所以一定要謹慎,包括以後假如做了官,你們也要謹記,不可囂張,要圓滑一點,大氣一點。」
「阿媽,這個你放心,我們絕不會無事生非,一定會小心謹慎,更不會不自量力,一定會憑自己的本事。」
「好,還有,聽說那個做考題的地方會很狹小,你們要特別注重安全,萬一天氣不好,晚上要注意一些蟲子、蛇啊什麼的,身體不適時要自己特別在意,多喝水,食物如果有味道了就千萬別吃,萬一有什麼嚴重的情況,不要硬撐,咱們不考試了不做官了,也不能傷了身體……」
「阿媽,你說的太嚴重了,我們不是沒吃過苦的人,考個試能有什麼事兒?」阿布笑,「再說我和……五叔又會武功,很敏銳的,就算被蟲子咬到,也傷不了身體的。」
珍珠不滿的白了他一眼,「你這個小孩兒,就是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外面的世界很複雜的,你覺得自己不得了了,可天外有天,知道嗎?千萬不可傲慢。看這點我就得囑咐你們,以後真是入朝做了官,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心裡要有個掂量。正義要在,但不可莽撞,做事都要前思後想,情高要高一點,不要不知不覺就得罪了人,給自己找麻煩……」
「阿媽,做官這麼複雜啊。」阿布無語。
珍珠嘆氣,「首先,阿媽這是囑咐你們,不可不防,再者,沒有讓你們一定要做官,你們可以做做看,如果不喜歡了,可以辭官。」
阿布連連點頭,「阿媽放心,當年阿爸一個人走幫那麼危險,都做得,出生入死他都不怕,我也不怕。」
一說起越澤,珍珠心頭一動,他們兄弟倆,該回來了吧。
「姐姐不要擔心,我們長大了,雖然見識還少,但這次正好是個歷練的機會,我們會學著長大,學著強大,我們會保護這個家的。」曲琮說的話,意味深長。
珍珠深深看了他一眼,微笑著點點頭,「加油。」
「嗯,阿媽,你就別為我們操心了,你看你這幾天,忙的不得了,今天早些歇著吧,啊。」阿布心疼地手撫了撫她的耳際。「阿媽都長白頭髮了。」
曲琮的眼帘一顫,定定地看向珍珠的鬢角,隱約,有一根白髮隱在發間,他心頭一緊,巨大的疼痛翻湧上來。當她青春風華時,他還是個嬰孩,當他成長為強壯的少年,她已年華將裉……時光能不能等等他,他們,難道真的要錯過嗎?
珍珠手順了順頭髮,倒是不介意的笑了笑,「你以為你們幾個大男人還有阿寶省心啊,光這幾天我就老了好幾歲。好了,我不耽誤你們看書了,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你們好好看書,但不要太晚,休息不好會影響成績了。我先回去了。」
「嗯,阿媽,早些休息。」
珍珠笑了笑,站起身,朝外走去。她亦注意到,曲琮的目光一直幽深的跟隨著她,她加快了步子,走出北屋,外面的風一吹,心頭有陣兒凄涼的感覺湧上來,唉,年華不留人啊,一轉眼,她在這兒過了十幾年,不光為這幾個大小的家人忙碌,還有皇宮裡的那對父子,閻王爺是看她上一世受到的關愛太少所以將她打到這裡來彌補么?可是,愛的人太多了,她有時候真覺得,力不從心啊。
少愛哪個一分,就會愧疚,即使用盡了全心去愛,還是能看到他們有沮喪的神態,唉,好傷腦筋啊,怎麼能不老,怎麼能不白髮呢?
不過,曲琮……看吧,他怎樣能去面對一個年華不再的中年婦女呢?將來風光了,多少貴族閨秀,哪個不比她強?孩子還是見識少啊。
然,此時在北屋的曲琮,想的卻是與她不同,珍珠的一根白髮刺激到了他,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這個女人,這十年來為這個家的每一個人的付出,他看在眼裡,感動在心裡,如今更是疼在心頭,就在剛才,他好像伸出雙手將她抱在懷裡,讓她體會到他在為她心疼,讓她知道他不捨得她這麼辛苦……
但是他知道他沒有讓她可依靠的臂膀,至少是現在,他在心裡立誓,總有一天,她會相信他,會願意依靠他。他一定不會像哥哥們那樣,只知道爭寵,就沒想過她的無助和憂傷,沒想過她的為難,她的辛苦,他也許是最不成熟的兄弟,但是,這麼多年他站在她身邊,旁觀的卻是最清……做為最小的丈夫,他會給她最溫暖的一個臂膀,讓她休息,讓她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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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舉的日子終於到了。
珍珠天沒亮就起床,給他們準備食物,用的東西昨天就備齊了,吃的要現做,這樣新鮮。於是廚房裡,天剛蒙蒙亮就冒起了大大的炊煙,一籠一籠的包子,點心就出鍋了。
食物一分為二,珍珠一樣一樣的給他們倆包起來,還有鹹菜,和她做的香菇醬,拿的多是能存放的食物。
等到大家都起了,看到她準備的小山一樣的行李,都很無言。
「曲琮,阿布,來來我跟你們說。」珍珠比他們倆還緊張,面容一直綳著,「這裡頭是肉包子,不能放,頭一天給吃完。這個裡面是糖包和棗泥包,可以放幾天的,花紋不一樣看清楚沒?這些菜和熟雞蛋,都要在兩天內吃完,香菇醬可以放,留到最後吃,和糖包一起吃,又甜又鹹的才不會膩……」
「阿媽……」阿布又感動又好笑,「我們知道的了,不能放我們會先吃,一定不吃壞的食物。」
「嗯嗯,要是因為天悶真的壞了,寧願餓著也不能吃知道嗎?」
曲琮微微勾起嘴角,「姐姐放心,你備的這麼周全,我們要是再出茬子,那我和阿布都不成傻瓜了?」
珍珠臉一正,「都什麼時候了還說笑話!」
「好了,珍珠,你這個樣子,他們不緊張都被你嚇緊張了。」靖影看不下去,拉了拉她,「別交待了,他們會看著辦,咱們趕緊吃飯,別誤了時辰是真的。」
「嗯,好吧,快,你們倆,多吃點。」
曲琮和阿布對視一笑,眼睛里都是幸福。
家裡有個吵吵的女人,真的是難得的幸福。
吃過早飯,就要準備去考場了,珍珠說什麼要跟著去,不然她一個人在家她也是坐立不安,會擔心。靖影和傲雪拗不過她,就准許跟著一起去客棧,不准她到考場去,因為人太多,怕擠到她,珍珠怕給他們添亂,就只好應了。
時逢科考,書院也放了假,阿寶便沒去上學,也一路跟著她。
母女兩人在客棧里心神不寧的。
「阿媽,我們去逛街吧,我想買東西吃。」阿寶嫌悶,嚷著道。
「買什麼吃?咱們這不是客棧嗎,廚房裡什麼都有,讓錢大哥拿給你。」托著腮,不耐煩的敷衍。
「可是阿媽,我想吃小糖人兒。」客棧也不是萬能的好吧。阿寶不滿地嘟嘴。
珍珠不理她。
「好了,阿媽,你別這麼擔心了,五叔和哥哥,他們那麼大了,考個試有什麼擔心的,考不上下回再考唄,我還經常考不好,夫子還打我手板呢。」
珍珠顰眉盯住她,伸手握住她的手,「阿寶,他們這次考試不一樣,是人生的一大轉折知道嗎?或者從此走上仕途,或者以後從商,這是人生的一次最重要的選擇,所以阿媽才緊張。」
「那阿媽是想他們考上的是嗎?」
珍珠微怔,突然覺得這個問題,她無法給於肯定的答案。考上好,還是考不上好,她有點斷不清自己的想法了。甩了甩頭,「阿媽的意見不重要,現在要看的是緣份。好了不說哥哥,就說你呀,你不好好念書,被夫子打手板還好意思說。」
阿寶不服,「阿媽不知,夫子打了我手板后,阿寶要面子,以後就不敢偷懶了,現在夫子經常誇我呢。」
「那就好。」珍珠一笑,突然又說:「那阿寶要好好的念書知道嗎?你是女孩子,不求你考上狀元,只求你飽讀詩書,知書達禮,將來能嫁一個好人家,過上好日子。」
阿寶嘟起嘴,「什麼嫁人呀,我不要離開阿媽,我才不要別人家去生活呢,這裡的人和咱們家都不一樣,就像我們學院的流楓,最近就不去讀書了。是因為他大娘不讓他讀,因為他娘親是他爹的小妾,他爹娶了五個妻妾,太嚇人了……」
珍珠擰緊了眉頭,這個問題,是讓她憂心的。阿寶再過幾年,就到說親的年紀了,她要將阿寶嫁到哪種家庭呢?貴族公子,多半是從小就有侍妾的,以後也定是要娶妾,平常人家,她又不大捨得……阿寶看慣了她被幾個阿爸叔叔疼愛,她不會習慣和其他女人搶一個男人的,再加上她的性格直接,說不定在婆家的日子就好過,就算娘家厲害,畢竟不能時時在身邊,若是不能得相公疼愛……
這世上,還能有幾個人能如韓玉一樣,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可是如果要將阿寶帶回峽谷,首先她自己沒做過活兒,而且看慣了大城市的繁華,她會甘心於峽谷嗎?她也不想阿寶像她一樣,同時嫁幾個丈夫,怕她應付不過來,過的苦不堪言……
唉,真是有了兒女,一顆心都要操碎了。
越想越鬱悶,她不由的站起身,「走吧,阿媽陪你上街轉轉。」
於是娘兒倆,一個歡喜,一個懷揣心事,到街上放鬆去了。
阿寶生性活潑,在街上熟練的東竄西看,珍珠知道這孩子被靖影和傲雪慣出來了,看到喜歡的就想買,但是她不時的教育她,不需要的東西盡量不要買,要省錢過日子。不是她多慮,她的女兒如果現在不教育的賢淑,將來吃苦的是她自己,到時候,心疼的可是她這個做娘的。
還好阿寶雖然調皮些,但品性還是好的,最大的優點就是能聽大人的教導,這點讓珍珠欣慰不少。
兩人溜達了半晌兒,珍珠到底挂念考場的事兒,就牽著意猶未盡的阿寶回客棧了。
「珍珠!阿寶?你們去哪兒了?」沒想到那兩個人已經回來了。
珍珠緊張的奔進門,「回來這麼早?他們兩個還順利嗎?」
傲雪安撫地拍了拍她,「別緊張,你看我們回來這麼早就知道很順利了,放心吧,進考場的秩序很好的。」
珍珠這才長吁了口氣,眉心微微展開。
靖影關切地對珍珠說:「要回家嗎?我陪你。」
珍珠想了想,搖頭,「家裡現在沒事兒,既然來了,我就在客棧幫點忙唄。」
「那好,我先去布莊了。」靖影就要走,阿寶拉住他,「叔叔!我也要去。」
靖影寵溺的輕笑了下,「你又想挑布做衣裳了?」
「不,我在那兒玩不行嗎?我還會幫客人丈量布呢。」阿寶說著,知道家裡主事的人是誰,就回頭乞求珍珠,「阿媽,讓我去嘛,我不會搗亂叔叔做事兒的,我喜歡跟那些姐姐們玩兒。」
靖影微顰了顰眉,看了阿寶一眼。這個丫頭,刻意提什麼姐姐們幹什麼,他店裡就用了兩個姑娘,其他都是小哥,店大了男女都要有。
珍珠並不在意,擺了擺手,「去吧去吧,一定不要亂跑知道嗎?要去哪兒得讓叔叔陪著。」
「嗯,知道了,謝謝阿媽!」阿寶歡快地跟珍珠擺手,挽著靖影的胳膊就往外走了。
靖影回頭看了珍珠一眼,便跨出了門。
傲雪拉住珍珠的手,柔聲說:「這會兒不忙,我陪你到樓上休歇一下。」
「嗯。」珍珠輕點了點頭。
兩人相牽著上樓,一間他們自家的休息室,地方不大,但設飾很齊整。
「還在擔心嗎?你看你呀,真是個當娘的,緊張成這樣,我看不等他們從考場出來,你的神經都要綳斷了。」傲雪半調笑的輕揉著她的眉心。
珍珠白了他一眼,張開手臂擁住他,「傲雪……你說,孩子們一天天大了,總有一天會離開我們,我們幾個人在家裡,該有多無聊啊。」
傲雪渾身微僵,這才發覺她的緊張,不止是科考,而是由科考引出的變化,他們家將要面對的變化。「別憂心,孩子們總要長大的,他們成熟了,懂事了,我們也就省心了,可以輕鬆的過我們自己的,孩子們也該有自己的一片天。」
「那,阿寶呢?」
傲雪低下頭,懷裡抱著珍珠,覺得她很嬌小,她的無奈她的無助都表現在眼底,看的讓人心疼。「我們一定會為阿寶,選一個良門佳婿的。」
「嗯,你們一定要把好關,我沒有別的要求,阿寶絕不能與他人共夫。」
傲雪臉上的表情滯住,不知道怎麼,心中一陣陣翻湧苦澀,沒有人願意跟他人共侍一夫或一妻,沒有人願意……他已是如此,沒有別的要求,就像現在,珍珠這麼依偎在他懷裡,他好滿足。
「只要阿寶喜歡,只要那人喜歡阿寶,我們不求富貴,只求阿寶幸福。」
珍珠抬頭,滿眼的欣喜,「果然是我的老公,跟我想的一樣。我們的阿寶以後不嫁皇族貴族,就嫁個普通商人百姓,過普通人的生活。」
傲雪點頭。
「那你們平時還那麼慣她!」珍珠突然發飆,從他懷裡撤出,雙手叉腰,秀眉倒立,「今天她在街上見什麼就要買什麼,瞧瞧被慣成什麼樣兒了,就她這樣能安心嫁個普通人家?人家能喜歡嗎?以後,女兒的言行舉止你們得配合我管教!」
傲雪……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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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考結束的這天,珍珠沒有去迎接,因為也不確定他們是幾時出考場,靖影和傲雪不讓她去,她就在家好好的準備了吃食,燒了兩大鍋熱水。因為韓玉有說過考完試會很累,她也猜的出,像出差一樣,在外頭只能遷就著,回到家要大放鬆。
中午時分,她遠遠聽到了馬車響,就開門去迎,果然是傲雪帶著兩個少年回來了。天哪,曲琮和阿布,雖然衣裝還算整齊,但真是跟經歷了一場浩劫一般,兩眼無神,面容疲憊,有氣無力,無精打采,一個個跟抽幹了似的。
「天哪,這是出去打仗了吧。」帶點心疼和心酸,珍珠撫上阿布的臉。
「阿媽,這跟打仗也差不多啦,簡直耗死人了。」阿布苦笑了下,手臂搭上珍珠的肩膀,「阿媽,借我靠一下。」
「呵呵,沒事了,考完就好了,阿媽給你們做了好吃的。」
「好好好好好,我餓死了。」阿布難得這麼著急。
曲琮從馬車上下來,倒是沒有什麼埋怨,還幫著傲雪拿東西拴馬,只是看向珍珠的眼睛里,偶爾流露出需要關心的意思。
「曲琮還好吧。」珍珠適時的問候。
曲琮疲憊的一笑,「我還好。」他沒有阿媽可以撒嬌,這個女人,也還只是他的……嫂子,受苦受累,他自己受著先。
「你和阿布快去吃飯吧,這些我來弄。」傲雪體諒的拍了拍曲琮,曲琮小聲說了句:「謝謝四哥。」這才跟著珍珠進了院門。
很快,珍珠就擺了個滿漢全席,阿布眼睛里真冒光,等不及菜上齊,就不顧形象的開吃,「阿媽,唔……太香了,阿媽做的真好吃……」
曲琮望著阿布的樣子笑,平時他都是一副大人的樣兒,但這次只有他們叔侄兩人出門,曲琮還是發揮了他叔叔的姿態,一直照顧著阿布,現在看阿布貪吃,竟也露出慈愛的笑容,「吃慢點,餓的久了不宜猛吃。」
「曲琮說的對,來先喝點湯。」珍珠擔心的遞過去湯碗。
阿布接過來猛喝了一大口,說:「阿媽不知道,第二天那些包子就壞掉了,雞蛋也有味了,我想吃,五叔不讓我吃,這幾天我都用糖包兒沾醬吃的,最後一天五叔將他那一份兒也給我了,他比我更慘呢。」
珍珠看向曲琮,曲琮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輕笑,「在外頭,我要替大家照顧阿布,餓壞了他怎麼辦。」
「謝謝五叔。」阿布難得孩子氣,此時笑的花兒一樣。
珍珠垂下頭,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這家的男人,不管大小,都是指望得著的,越澤十四五就走幫了,風吹雨打的,翔宇更是從小就開始一個人放牧,靖影不說了,是瞎子。就連傲雪,除了偶爾撒撒野還是很像爺兒們的。他們都是有擔當的男人,是好兄弟。
一頓風捲殘雲,飯桌上所剩無幾了。
「阿媽,我撐不住了,我先大睡一覺。」阿布說著眼睛半眯的就站起來。
「哎,先洗澡吧?」珍珠忙問。
「不了,我必須得先睡……」阿布那邊已搖搖晃晃的出去了。
珍珠吁了口氣,緩緩坐回,抬頭見曲琮,雖然也是勉強睜著眼睛的表情,但還是很端正的坐著,喝最後一點兒湯。
「你還撐得住嗎?也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我看姐姐燒了水,我先洗完澡再說。」曲琮優雅的放下碗,沖珍珠一笑。
「那好,我給你放水。」
「不用……」曲琮一把按住她的手,「我自己來。」
珍珠淺淺掃了一眼他的手,他匆忙收回,低下頭不說話。這時傲雪走進門,「我來就好了,珍珠,你也去歇著。」
「哦,好。」珍珠沒有推辭,起身就往外走。
「幹什麼?」傲雪問她。
「我去看看阿布,看他蓋好沒,別再凍著。」珍珠說著匆匆的去北屋了,母親永遠都掛著孩子的,不管他長多大。
這個時候,就突然能反映出來曲琮和阿布的區別了。兒子就是兒子,弟弟就是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