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柳影

二十五 柳影

沂夫人對肖妞產生好奇地問張尚。張尚道﹕

「咱們這嫂子的先父生前是朝中高官、現在朝中的高官還有不少人認識她、大家都知道她的jīng明強斡,就連大遼蕭太后一直都想高薪聘她在其左右。你看她說話多厲害、如果她真的言而必行、依咱們〝一盞燈商團〞這種太怕的戰鬥實力、真可能有那麽一天、遼國蕭太後會跑到洛陽城裡的街道上來散步、不是不可能。嫂子和大哥是指腹為婚、後來両家又翻臉成仇、他們斷無音訊十一年、她堅持到近幾年、排除萬難、他們才接為夫妻。」

洛陽府丐幫的〝接風宴〞尚未結束、凌雲、康洋、庄宏三人就悄悄地和主子丁柳打個照面、丁柳對他們三人點點頭。他們知道、當著外人、主子用種含糊語法下達指令、三人確定了之後就無聲無息地離開〝青竹園〞、騎上坐馬、急速往汴京奔去。

為了及時在chūn節前趕回yīn山參加白之光、方員、張尚、夏立、孟承子他們一夥的集體婚宴,又怕節外生枝、耽誤時程。只好一路快馬加鞭的趕路,也不投宿酒樓了、就在山間路邊找個破廟,攤開油布包、裹著剛剛處理乾凈的大遼軍用毛皮長袍、喝口小米酒、就這麽簡簡單單睡上一宿。

第三天下午未時、暖暖地陽光灑在道路邊的殘雪上,但其天氣仍然還是沒有脫離寒涼之意。他們三人披星戴月地的往汴京趕、到了汴京城郊外十來里的一個小小茶舖附近、康洋這匹遼**馬突然停蹄不進、動都不動、就是不走、經下馬查看、發現馬的左前蹄的馬蹄鐵磨耗己盡、蹄指間還挾了一個小小的尖石塊,再觀這路面好長一段、竟然被人刻意灑了一大片鑿造墓碑時拋棄的尖碎石塊。康洋清除了坐馬蹄指間的尖石塊、三人未再上坐馬、一同牽著自己的遼軍坐騎、信步慢行、稍稍喘口氣、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茶舖外蓬、亦分別把坐馬系在外蓬邊三棵柳樹的樹榦上、樹榦其中、一顆較顯眼的粗幹上掛著一塊老舊的長木板、上面用黑筆寫著大大的「柳影」二字、三人也不約而同地瞅了瞅這三棵葉己落盡的柳樹枯枝、以及樹邊擺放了一個圈著六隻黃sè土雞的竹籠子、也瞅了瞅柳樹枯枝、在冬陽下映在黃土上灰sè暗淡的蔭影、在這種乾寒枯冷的風景下!不覺得有啥「柳影」般的詩情畫意。

康洋扭過頭看了看陽光、向茶舖內大聲嚷嚷道﹔

「掌柜的!有修理馬蹄鐵的師傅嗎?」

茶舖裡面一個有氣無力的中老年人聲音回應道﹔

「有!咱們有修馬蹄鐵的打鐵房、小李子、你出去照顧一下生意!你的生意上門了!別再玩了!」

看地上那些尖石塊、就知道此處定有攔路修馬蹄的打鐵師傅、隨著康洋他們三人亦向茶舖門口走去、聽到哪小李子大聲應道﹔

「你這個該死不去死的老傢伙、鬼叫鬼叫!煩死人了!有生意、怎麽不叫你死去的〝柳兒〞去照顧呀!今天不做生意、関門大吉!你等著瞧!你把本少爺這把牌叫輸了、咱就一把火把這個破茶舖子給燒了!你這個老不死王八羔子。」

凌雲立刻向康洋和庄宏二人低聲道﹕

「有蹊蹺!事情來了!〝柳影〞是咱們主子他親娘的名子、掛在樹斡上、〝柳兒〞不是尹姨就這麽呼喚咱們主子嗎?由他們嘴裡叫喚。路面上舖著一大片會戳傷馬蹄的尖銳碎石!這不是蓄意要留下過路人馬嗎?但上門的生意卻又往外推!再者聽這個名叫小李子的人對一個老年人說話,如此霸道無禮。你想!這是啥樣的一戶人家?看來咱們多了解一下也不無不可。」

康洋他們三人走入茶舖門口、只見舖內對向圍著兩桌吵吵鬧鬧的二十來個賭客在賭博、店裡沒有上門食飲之客也沒有招待客人的店小二、迎面來引客入座的卻是位瘸了腿的老年人家道﹔

「客官、小店今天休業、、、,。」

凌雲未待對方把話說完就道﹔

「掌柜的!你就行行好!咱們三人一天未進食、跑了一天路、人己飢疲難耐、馬蹄也被你們家前面路上的尖石戳傷了。此刻真是落得個走也走不得了、你就接待咱們三個客!剛才在柳樹下瞧見一籠子雞擱在那兒、就幫咱們抄個辣子雞丁、蒸一斤來腌豬肉和蒸個薰羊腿、煨個子雞紅棗參須湯、炒個木須面片、再打斤把上好白乾。讓咱三飽飽的好食一餐、如今天實在不願意啟烘做熟炒、就上點清粥、鹹菜頭也可以打發咱們。咱這些來南方跑腿的青州邱厝村鄉下人、不像什麽大城市的人、別的不行,就是好說話、能忍耐、不會為難別人。邱宏兄!你說對?」

這位瘸腿老人乍然一聽、二話不說、立刻引進客人在門口旁的餐桌入坐、道﹔

「請坐!咱這就去抓雞、再到廚房瞧瞧還有啥菜料、立刻上菜。」

這邊在賭桌上的小李子聽見這三個過路人點菜大方、心想他們腰裡裹著的銀子大概至少有個七、八兩。等一會兒!弄上桌來、叫他們睹幾把、好好宰一宰這三個土頭土腦的肥羊。這麽想著、也就再不反對老人開火接待來客了。

沒過一會兒菜就來了幾道,凌雲對老翁說道﹔

「掌柜的不急!容咱冒失地先問一句話。〝柳影〞是你甚麽人?」

掌柜的一陣驚駭、頓然失措、對方怎麽會知曉〝柳影〞是人名呢!掛在樹上、明明是這舖子的商號啊!再說依他們二十啷噹年紀當然也不應該會認識咱那五十來歲的妹子呀定定神智、說詳細一些、道﹔

「柳影是咱妹子的名子、四十年前因逃荒到此地、被家母賣掉了、咱娘就拿這錢就在汴京府郊外開了這舖子、取名「柳影」,咱這幾十年再也沒回濟南府邱厝村了、咱們就在這汴京府市郊安家立戶了、是希望有機會與咱家妹子見上一面。客官問起咱家家事、老朽心窩子一陣暖和,就知道終有一天會有鄉親上門來!」

凌雲點點頭笑道﹔

「有菜盡量上、今天貴店的生意咱三人照顧了、既然能他鄉遇見小同鄉、呆會兒咱們邊吃邊喝邊聊聊!」

隔了一會兒、瘸腿老人又走回桌邊、眼眶含淚、跟凌雲三人誠懇地說道﹔

「咱的家鄉就在邱厝村、你們雖然年紀輕、能夠將邱厝村與咱妹子柳影聯在一塊說出、想必你們就是咱期盼相遇的人相去不遠了、由於邱厝村只有咱們一家姓柳、不會瞎掰到這樣巧。咱是柳影僅有的親生哥哥柳桓、四十年前青州大旱、咱娘和妹妹孤寡三人流亡來南方乞討求生、當時各地難民爹娘都認為將自己子女賣到大城市汴京府富有大戶人家、孩子起碼不愁吃穿、總比在北方常年過著走避旱澇之災的rì子來得的好一些。誰知咱妹子她會被轉賣至他地呢!二十一、二年前咱娘臨終時還跟咱說、守候著這茶舖子、守著這出入汴京城的路口、只要見到你妹子、就到墓上來告訴咱一聲、讓咱這牽腸掛肚的死人也可真正得到安息。」

康洋又問掌柜的道﹔

「哪要燒你舖子的小李子又是誰呀?」

掌柜嘆了一口氣、回答道﹔

「咱因幼時重病成殘、行動不便、終身也未娶、在家母病逝那年咱收養一男嬰〝柳兒〞、希望能養兒防老、誰知他染上了賭、好逸惡勞、整天無所事事、八個月前在城裡的睹塲被人殺害了。小李子爹咱們相識的老朋友、小李子爹說孩子們年輕力壯、叫他和咱柳兒合夥在茶舖後面空地經營個打鐵房、打做些辳家農具和過路客馬車器具的生意。怎麽也沒想到、小李子這孩子這麽壞、咱柳兒忠厚老實、鬥不過他、他動不動就嚷嚷要燒毀咱們茶舖、時常勒索咱和柳兒、他爹也管不了他。唉!早晚他會要了咱這條老命。」

凌雲道﹔

「柳伯伯、咱不相瞞、咱們三人都不是青州人、但咱們與伯母〝柳影〞的公子丁柳也就是你的親外侄是生死共存的兄弟、他的rǔ名也稱〝柳兒〞、由於咱們瞅見樹榦上「柳影」二字、又聽見小李子叫了聲「柳兒」這個名字、咱們才說出青州濟南府邱厝村來瞎蒙蒙。現下!咱們再做個確認﹔令妹像貌有什麽特徵或什麽胎記之類。」

柳老伯沉思了一下道﹔

「咱妹子小時她面貌清秀可愛、沒有啥特徵、只是脖頸子左邊有顆綠豆大小的痣、大概就是這樣!」

凌雲、康洋,庄宏三人驚訝地互相望著發獃、因為每次大夥出任務易容化粧時都瞅見過主子丁柳頸部左側會曝露出一粒黑痣,但不知柳伯母的頸部怎麽也有個黑痣。老伯的述說、怎不會讓凌雲三人發獃呢!隔了好一會兒、康洋低淡的聲調地向柳老伯道﹔

「伯父!咱們實話實說了!你所等候的青州府邱厝村〝柳影〞伯母大人、她己於十來年前仙逝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庄宏好像相當討厭小李子、道﹔

「伯父!方才對你兇巴巴地那個小李子好像已霸佔了這苶舖似的、一些都要由他做主!他還在睹桌上耍老千、玩詐賭、他大概不是什麽個好貨sè!」

庄宏所說的話、這位瘸腿的柳老伯根本沒有聽到、當他聽說他rì夜盼望著的胞妹十年前己去世、他甚麽都不理會了、人己似麻木、他的淚水立即掛在臉上、腿一軟、一言不發、失落地坐在他身邊一張長板橙上、悲痛yù絕地自言自語地哭泣訴道﹔

「咱的小影兒妹子!真沒想不到你會比咱這殘廢的哥哥還先去了、咱們這家苦命的人呀!母親把你賣出去的當晚就後悔地開始哭得yù斷肝腸、她哭得雙目近盲、極端懺悔地每天坐在茶舖外篷、盼著你有一天能在茶舖面前道路出現、直到死的那天都還這麽盼望。影兒妹子呀!為兄的孤苦零丁地活到今天、何嘗不是想再見你一面、對死去的娘也有個交代。這!這!這都是因為兄的殘廢無能、無能扶養你們、現在知道你走了、咱也沒有甚麽再活下去的理由了、也該讓咱們這苦命的一家子從這世上澈底消失了。」

凌雲聽了老伯伯柳桓的哭述、說不活了!可嚇壞了!立即道﹔

「柳伯伯!這世上還有一個真正柳家的傳人、他尊奉你妹子柳影臨死你的遺言、留守著柳家種、他打十一歲起就孤獨地為你們柳家顧著血脈的流傳、您老人家應該好好陪伴他、他是你親生外侄丁柳、是咱們生死與共的兄弟。您瞧!他的名字!不是姓丁也姓柳嗎!柳伯伯、您等著!咱明、後天就帶你去會見他、你目前所有的一切、包括這個茶舖都可以暫且放置下來、跟咱三人走、雖然現在咱們不便說出他如何的了不起、但你將會因為他而為你們柳家那支血派感到驕傲!」

接著康洋笑著對柳老伯說道﹔

「老伯別難過了、其實咱三人都是柳影伯母的徒孫、咱們也間接學到她老人家那一手好菜。」

柳老聽了康洋話後、感應到一些親和力、関切地問道﹔

「你們也是廚房師傅!咱柳影妹子也經營過茶舖?」

康洋點點頭、柳老人抬起頭對屋頂笑了笑、自言自語的說道﹔

「是啊!咱們爹是一個經營大酒樓的名大夫、可惜過世太早。咱們兄妹也、、」

這時刻廚房師傅親自跑來上酒上菜、凌雲三人還沒吃幾口、在舖子斜對角賭博的小李子向這邊走過來大聲叫道﹔

「三位客官!咱叫小李子、姓李、木子李、你們要不要玩幾把?」

賭!庄宏小時跟自己堂叔常賭塲,也玩一玩、前幾天也跟伍芷姑娘長聊時請教過一些新異的賭術、再加上咱們〝一盞燈商團〞武術著重於眼明手快的〝快速〞武功、一般凡夫俗子的手腳動作鐵定逃不過咱們眼力。庄宏蓄意地欣然答應說道﹔

「可以!咱是有點賭xìng、但要等咱們吃飽肚子、用完膳!」

小李子瞧庄宏他們一身穿著作莊稼的粗布劣衫、十足是土頭土腦的肥羊樣兒、竟然也敢答應上賭桌、那就待咱好好痛宰你幾塲。小李子滿腹喜悅地又回到賭桌上、這邊老人柳桓急了、他深怕庄宏被詐被騙、而庄宏笑笑地對老人低聲道﹕

「咱只玩一把、他贏不了咱的。咱不高與他對你那麽不尊敬、呆會兒這小李子流點血你可不要心痛呀!要有可能、咱也會查問一下你柳兒是如何死於睹場。」

庄宏又吃一條雞腿、喝了一大口酒、自己就向賭桌走去了。而凌雲、康洋向掌柜老人繼續談深夜耍烤一頭rǔ羊的事、在廚藝上他們說得頭頭是道、真像個了不起的廚師、話中不時也透露了一點他們主子丁柳的趣事。而對庄宏這邊的事根本沒加理會,他們好像把庄宏去賭桌讓小李子流血的事視同他是離開桌子去茅房拉尿一般、小事一樁。掌柜老人心想、他們這三個廚房小師傅大概是相當兇狠霸道。還對咱說!小李子流點血、別心疼!其實這壞胚子、他死了才稱咱的心呢!

庄宏上了賭桌、小李子是推牌九的莊家、他從腰帶包拿出碎銀一把和一、二、五両銀錠各一個,並跟小李子和大夥道﹔

「咱們先說好、聽到!耍老千、玩花招、依咱們鄉下的規矩就刴手刴腳、還要賠雙。」

小李子好像沒有聽到、只見他貪財的雙眼一直盯著庄宏面前的一堆銀子道﹔

「好!你放心!咱們這兒從來沒人玩詐賭的、好!現在這一把先推二頁(兩張牌)啊!」

「牌九」、推二頁、一翻両瞪眼。庄宏發現小李子發來的二張牌背面刻有密密麻麻的〝暗記〞,光線斜閃、就會顯形、庄宏立即用掌扣牌,略施「丹陽真氣」揪起「碎心掌」的掌上老繭在牌背面上摸擦出另類花紋、接著翻開牌一看、沒想到來的是〝虎頭九〞、立刻押上銀錠八兩叫聲道﹕

「〝比大〞、大家聽見了!咱說比大!」

做莊家的小李子見到對方押下自己久候未見的鉅額賭金、不由得心神難安、志在必得的貪念油然而生。可是此刻、對面牌面上那該死的暗記不知為何就是不顯靈、他搞不清楚、急得像掉進西瓜田裡的和尚、頓時摸不到頭腦。心想!這個愣頭愣腦的小鄉巴佬叫了〝比大〞還再次強調一下〝比大〞、他的牌大概真的很大。現在若不立刻作個〝天九〞的牌來〝比大〞,他面前的八兩銀子拿不到、還要賠上八兩。於是、他雙手合十、在嘴巴前一拍,哈一口氣、故作暖暖〝好手氣〞!然後將右掌按在桌子上的牌上、準備換牌。

小李子哪知道對方是〝一盞燈十八星〞的成員、他們都練有一雙明察秋亳的閃電快眼、平常和他們對手對打過招、那怕對手手中握著的是細小的暗器繡花針、他們都jīng確明細地觀察到一清二楚。哼!何況你手中握地是那麽大的両張牌九。

「啪」一聲巨響!庄宏伸手一記「碎心掌」、重重地拍在小李子按牌那右掌的掌背上、小李子慘然一聲大叫、四張牌深深地鑲在他掌心肉里、嵌入骨逢、緊緊的、掉都掉不了、其人都己快痛昏了、無力地坐在賭桌邊。

庄宏舉起小李子那血肉模糊的手向大家道﹔

「你們看!耍老千、說好玩「二頁」他娘的手上玩出四張牌、多了両張。咱們有言在先、是不是該刴手刴腳還要賠雙呀?」

庄宏又續對著小李子道﹔

「小李子呀!咱哥們坐馬的馬蹄鐵不要你搞了、本少爺也是個打鉄匠、自己會搞。你在路面灑的尖碎石子、傷了咱們馬蹄尖、,留下咱贏你銀子十六兩、就咱發的意外財、但刴手腳咱是有言在先、是不可免的。小李子!咱們一切都是從規到矩、有言在先、你可有話要說?」

此刻、小李子左手用力緊握著傷痛的右手腕、疼痛地跪在地上、他在強勢挾持之下、只有無奈地點點頭、同意庄宏所言不假。

庄宏續道﹔

「既然沒話說、就快從腰包拿出銀兩來、順便把大夥的賭債結清。」

庄宏拿著小李子賭輸給他的銀錠、走到門口邊的桌子那兒、在他原先坐的長板橙上、解開長長的行囊、抽出他那十八星制式十一孔大刀。凌雲、康洋二位如同事不関己的斜眼瞄了他一下、若無視睹地繼續品嘗著他們的辣子雞丁喝著他們的酒、掌柜柳伯伯卻滿目驚恐地瞧著來拿刀的庄宏、回頭又瞅了瞅桌上繼續喝酒吃肉的兩個小老九、但沒開口。

庄宏對老人說﹔

「柳伯怕!小侄方才說過小李子要流點血!可是當咱家知道柳兒弟兄要是他害死的、那就沒有這樣便宜了。」

掌柜柳老怕被眼前的情景嚇住了、一時也答不上話來。

庄宏提著大刀走回賭桌對二十來個賭徒道﹔

「諸兄請坐、大家都是見過世面的人、咱請教諸兄,汴京賭界圈子應該不太大、應該有人知道何幫派的何人殺害了咱這純厚的兄弟柳兒、這個柳兒兄弟、你們大概都相識、咱雖沒見過、但他若活著、一定是咱的好兄弟、你們說對!」

庄宏又道﹕

「小李子詐拐你的賭錢、皆己付還,此刻小弟煩請各位一個接一個地在小弟耳邊小聲告知何人、何幫派、又為要何殺害柳兄弟、咱閉眼聆聽,誰不知誰說了什麽、也不會泄密、你們說完就可自行離去。」

小李子跪在地上乾瞪著眼見這二十來個賭徒、一個接一個輪班地走到庄宏身邊、在他耳根邊說了幾句悄悄話就往茶舖門口走去、真不知道誰說了啥。這時的小李子實在耐不住xìng子、慘聲哭吼道﹔

「你們這批雜種跟這個王八羔子講些甚麽呀!你們想打落水狗、誠心想害死咱呀!」

不一會兒、一屋子賭徒都一一離去了、庄宏一聲不響走到小李子旁邊、一腳把跪在地上的小李子踢得離地半丈高、道﹔

「小李子!你這個狗東西、你欠柳兒兄弟的銀子三十兩不想還、就把他弄死。還想把柳老爹整死後佔有這茶舖與打鐵房。可惜你八字太輕、招來咱這個鬼見愁、連把你住在河對面橋頭邊的爹和你三個妹子亦都要被拖累著往死里走。你信不信!這三十兩你要是不立即還給柳老爹、咱就先把你家老乾子(爹)宰了、再把你三個妹子揪到窯子里去換銀子。」

小李子知道,庄宏口中現在所說出來的一切、全是那二十來個賭棍抖出來的。他也知道對方是武術高強、心黑手辣的人物。自己手掌挨他輕微一拍就皮開肉綻,他隨便踢咱這麽腳、肋骨起碼斷了兩條、自己這條小命顯然己扼在他的手腕里了、死!大概是免不了。這麽想想、反而心境也趨感安定,不亢不卑的說道﹔

「咱小李子生活在這平靜的鄉間與你們素不相識,更談不上仇恨,不知你們為何對咱恨之入骨、咱不就是個在鄉間玩玩詐賭、騙點小錢的小混混而己。」'

庄宏不疾不徐的對小李子說﹕

「好!咱告訴你!第一個原因是〝柳影〞二字和咱們有密切的關係、第二原因是你不該找城西賭塲〝血腥手〞杜九把柳兒做掉。」

在庄宏言談之間、茶舖門口進來一老三女、老者開口大聲向茶舖掌柜柳老道﹔

「柳老、你這兒咱將近一年沒來了、因為這孽種所為教咱沒臉來見你。咱左思右想了幾個月、真不知道當見面跟你怎麽說。今天的事又涉及到這三個閨女、咱認為是非來一趟不可了。剛才有幾個小賭棍傳話給咱、說小李子真的欠你柳家三十両銀両、小李子也曾用償還這三+兩的債敲榨咱兩次共六十兩、而今天本老兒全家上上下下只有最後十一両、咱全數給你帶來了。這錢雖不足、但千萬也別傷害這三個聽話的乖閨女、希望她們能在你這茶舖里以勞易資、補足小李子的欠款。

今天咱也乘這機會把事情說個明白。小李子你也聽著。你們兄妹四人全不是咱與老伴所生的,系分別來由四個不同的地方、你們小時都是被拋棄的嬰兒、而咱與老伴菩薩心腸、待你們視同己出的撫養、沒虧待你們半點、尤是小李子、是個男孩、一直是倍受疼愛、可是你這個沒天良的孩子卻不停的蹂躪著這個家、你將咱老伴活活氣死,你毫無悔意、那怕天天在這兒賭、只隔著這條小橋、你都狠心的不願回家探望一下,一年多了。這個家確實已經毀了。今天!咱來和你見最後一面、了結你和咱今世之緣。柳老!咱現將三個閨女交給你了、好好待她們三個、求你了。」

跪在地上的小李子向其父叫道﹔

「爹!你救咱、咱身上還有銀票、你救救咱!」

老人走到小李子面前、從懐里掏出一把短匕首、深深插入小李子的左胸里道﹔

「咱最心疼的孩子呀!爹原本一直想救活你的良知和心靈、讓你一心向善、但終於未成、現在己無挽救的必要了、去陪陪你害死柳兒、向他歉悔!此刻!咱真的心死了、再也不想被你偷、搶、拐、騙、去過著以前那種虛情假意rì子了。」

老人回頭對茶舖掌柜道﹔

「柳老!咱家己毀了!沒有妻兒子女了、啥也沒有了、現在唯有的就是你這個老友、你不是很喜歡這三個閨女嗎!這就託付給你!她三個會幫你顧店裡生意的、償還咱家欠下的銀子、這麽做、是否會連累你!柳老、咱實在累了、你就讓咱放心的放下一切離開!」

這位悲傷沉痛的老人離開時拍了拍柳老的肩膀、說聲咱愧你、沒瞧一下他死在地上的兒子小李子與跪在地上哭泣的三個女孩,跨出了茶舖門口、那微陀的背影、躇於寒冷的風中、孤獨地走向對面橋頭、逐漸消失在霧茫茫的細雨、雪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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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著小雪的初夜,人們都在家裡圍爐取暖、路上行人稀幾、寂靜無息、只聽著凌雲三人剛剛修好馬蹄鐵搞打在青崗石板的路面、踏出答答輕碎地聲音。他們清理好了小李子的死屍、離開了「柳影」茶舖、之後、直接向卞京城奔去。來到汴京城、夜景突變、此時正值城西賭塲青樓區華燈初昇、鶯鶯燕燕的紅燈綠戶大門開啟、高掛的燭光照亮了此區的商機。街道上穿著華麗的紈褲子弟、三五結伴、一群群富商名流他們都緩緩向這區域走去、這時似是城裡夜生活開始的時際。

凌雲三人說好了、在附近找個純飯館型的酒樓、吃點便宜東西、買些可助燃的白酒、備用於樞密直學士周佐的官邸、也順便將坐馬寄放在那兒、呆會兒步行進入賭塲區則可圖得個行動上的方便。人剛坐上桌、把行裹也剛擺在座位旁邊的橙子上、還未點吃的呢!酒樓大門口就擁進十來個腰掛刀劍的漢子、大步走往他們旁邊的桌子、一大堆人、一堆屁股坐滿一桌、另一堆人就圍著凌雲三人大聲道﹔

「走開!走開!到牆角邊去坐去、這兩張桌子、你的老爺咱已訂下來了!」

他們瞧凌雲、康洋、庄宏三人穿著斡粗活的粗布大褂、心想這三個做莊家土頭土腦的傢伙怎敢進入這三星酒樓、身上可能有點銀兩!但豈由豈理的是竟然選擇酒樓大庭zhōngyāng座子坐著、這天下那還有尊卑之別嗎!於是、把平rì魚肉良民的架式擺了出來、順手就想拿起康洋擺在長板橙邊那長形麻布行囊要往門外甩、誰知他一把抓麻布袋就握住了袋裡大刀刀柄、啊!重量不輕、是武器!心中正在一楞時手肘己被康洋點了穴道、又用「擒拿手」將手肘扭脫了臼、其速度之快

來不及讓人感到疼痛。康洋對這個脫臼的大鬍鬚大漢道﹕

「這位鬍子仁兄!你要咱們到牆邊角去坐、咱們這就去、你要借咱的刀、咱也會拿給你的、但你千萬不要自己動手、因為這布袋袋口有劇毒、你瞧!你中毒了!手臂不能動了!」

接著康洋又對店小二叫道﹕

「給咱六斤鹵牛肉、三十斤純白酒、各分三份、外帶、請快一些、這些大哥不喜歡咱們、咱們這就得趕快走。」

眾人聽康洋說麻布袋口有劇毒、此刻又瞧見哥兒們鬍鬚張左手拎著右手叫痛、知道大事不妙、這三個土土的辳人並非泛泛之輩、叫道﹔

「別走!這是〝血腥手〞杜老九的地盤、你們傷了人就想閃﹝逃)、圍起來!別讓他們跑了!」

對方題到「血腥手」、康洋立即大笑起來對凌雲道﹕

「凌駕﹛雲)康﹛洋)庄(宏)大道必有神之助也!這隻「血腥手」,不需咱們踏破鐵鞋四處尋、得來卻全然沒費絲亳功夫。好呀!咱們就先把這三星酒樓搞它個七零八落!」

話聲一落、康洋的〝丹陽真氣〞己暗運周天、人從板橙上站起、氣由腳根生、灌入丹田心、經命中、大椎沖臂、玄氣浮掌、康洋緩緩轉個身、小小的使出三分力、推出一式〝碎心掌〞,只想探探對方斤兩、誰知道嗵!嗵!虛軟地両聲連響、包圍他們那両個人竟然毫無內力的阻抗、沒有真氣護身、其肋骨直接就被擊斷、刺入肺葉。對方退後幾步、口鼻就開始溢出鮮血、倒地身亡。

康洋搖搖頭說道﹕

「如是沒有點斤両、就別在江湖上幌、別以為腰際有把小鐵片做的刀、嘴巴大聲吼一吼、就可以在天下無敵手、你們這批找死的狗腳子!怎麽一點也不知道愛惜生命。」

康洋又隨聲對櫃檯大聲叫道﹔

「咱點的牛肉、白酒再不送來、咱就把你們店裡這批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殺個jīng光!」

康洋邊說邊把麻布行囊中的十一孔大鋼刀抽了出來、站在一旁的鬍鬚張嚇得面目驚悸、發青的臉,楞楞地瞧著康洋。

康洋突然轉過臉來、誠懇地對鬍鬚張道﹔

「等咱殺了這批動作慢騰騰、瞧不起咱們窮人的店小二、咱再依你的指示、乖乖到那牆角邊去坐著、行嗎?」

鬍鬚張嚇得那答得上話來、兩眼望著對方單手握著比劊子手刑塲砍人頭的大刀還寬還長的十一孔大鋼刀,相比之下、自己腰際纏著那把街頭賣藝人使用的鐵刀、是有點那麽輕薄、不相稱、不拔出還好、若是刀一出鞘、在這十一孔大鋼刀跟前握在手上,連自己都會有些羞澀臉紅、不知如何使用了。原先圍著桌子的十來個漢子也心知肚明、及時也都眼球清凈,一目了然、所以也就沒人敢冒然拔出自己腰際上那把斤兩不足的黃鐵大刀來丟人獻眼了、全場靜了。

這時、酒樓門口由店小二引來一位個子高大、手握雙鉞、年四、五十歲的中老年人、面目可憎、直接向凌雲三人面前衝去、厲言道﹕

「你們是那一幫派不長眼的混混、跑到咱酒樓里殺咱的兄弟、今天不宰了你們、往後咱杜老九在汴京就沒得混的了?」

此刻凌雲一面抽刀一面對杜老九道﹔

「咱們是〝閻王殿地府門幫〞的人、小李子說你不該殺了官道上〝柳影〞茶舖的柳兒、害得他一直無法向柳老伯交待、你可知此事!」

杜老九哈哈冷笑道﹔

「本老兒綽號〝血腥手〞、殺人無數、哪記得哪些亡魂是張三、李四、王二麻子、想殺就殺、少跟咱翻舊賬、今天你們來咱地盤上殺咱的人、那就是一萬個該死!」

話還在說著!杜老九就單手舉起一隻鉞斧、毫不留情地使出〝泰山壓頂〞的初淺招式、重重地向凌雲天頂蓋劈去、凌雲怕傷到刀鋒、用大刀刀背試探xìng的擋架上去、發現他這使出吃nǎi力劈出一斧、其力道也只不過一百來斤左右、純屬蠻力、虛而不實、心想﹔這老小子也是以〝唬〞字混天下的混混、這時的凌雲忽然起興、隨著怪聲說道﹔

「咱此刻已被來自〝地府門〞柳兒的亡魂附身了、柳兒說他賭興大發、要咱們賭五千両、說咱兩招內要你斃命、你敢不?」

〝血腥手〞杜老九道﹕

「可以!咱五千両隨時可由本三星酒樓黃掌柜負責支付,而你呢!瞧你這個窮命相、有五千両賭本嗎?」

凌雲心想就憑你那麽一點勁、跟咱到山河口墾荒挖地、咱都嫌你力氣不足、還跟咱在打賭的賭本上搬斤論両。又恢複本人正常音道﹔

「咱賭輸賭嬴你都會殺了咱、咱的賭本就是両招之後、就手背在後送上這條命、敢不敢要。要是你斃了命、誰來拿這五千両對你來說都一樣。怎麽!孬了嗎!咱說的是黃金五仟両!你有種就比劃!沒種就跪在地上讓咱把你這顆沒骨頭的腦袋砍下來當尿壺。」

〝這場賭、血腥手杜老九就這麽應了〞。而凌雲存心就想殺了這批平常魚肉鄉里的小混混。大家話聲一落、凌雲他們三人各把十一孔大鋼刀都已在握、嘿!嘿!幾聲後、杜老九與他那批嘍羅的鮮血染紅了酒樓桌椅和原木sè的地板。空間驟時死寂、只有那樓外的寒風、透過緊閉的窗戶縫隙、把地板上的血醒味掀到酒樓內的空氣中。

黃掌柜的顫抖地拿著三份牛肉和白酒以及五千両黃金銀票交給凌雲道﹔

「你們今天在咱三星酒樓殺了十八人、你們就竟是何人?」

凌雲解開纒在腰上的粗麻布繩,鬆開粗布長褂、露出綉有〝遼〞字的上品羔羊軍用毛襖、且指著〝遼〞字傻笑地道﹔

「認識這個漢字嗎?是個〝鳥〞字、殺你個鳥〝血腥手〞、又多了一個鳥〝血腥樓〞。」

黃掌柜的見到他們身上穿著軍襖上的〝遼〞字、那是什麽〝鳥〞、這個契丹確實沒有漢人文化、但他本人卻驚訝地好像要問一些甚麽、但又不知如何啟口。

康洋搶著說道﹔

「咱們是北遼軍隊的逃兵、亡命之徒、怎麽樣!要不要咱一把火燒掉你這個三星酒樓?」

康洋一面從屍體身上撕下一塊破布、一面擦著刀上的血跡續道﹕

「他娘的!來你們這兒原本是想痛痛快快吃頓飯、飯還未到口呢!就受了你們他娘的一肚子窩囊氣!現在可好!他娘的把事情搞得這麽亂七八糟、你們可乘心滿意了!你們這批該死的混蛋忘八蛋、下次再來、本少爺就把你們殺個凈光。」

康洋、凌雲、庄宏三人你一句、咱一句、說著說著走出了酒樓、騎上馬、就這麽韁繩一緊、三匹戰馬一溜煙地迅速消失在寒冬的夜s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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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燈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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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柳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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