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錯點鴛鴦

正文 第四十章 錯點鴛鴦

?「我不是斷袖!」熱茶燙得我實在堅持不住,趁著激動的勁頭,故意晃手將茶水撒了他一身。

他又一副氣性很好的模樣,不急不慢地拂了拂衣袖,「我不信。」

我左顧右盼眼神一亮,指著一旁的支樑柱,堅定道,「我,我比這柱子還直!」

「方才你的嘴巴撅得那麼高,我都看在眼裡。」掌門的聲音響在頭頂,悠悠道,「年紀輕輕,野心倒不小,天帝是你能攀附的嗎?」

呸,那是我夫君。

他大步踏到了小几旁邊,嚕嚕地又斟了一杯熱茶,我的小心臟立馬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說掌門年歲已高,經歷不少,本心極善!陛下還說,掌門寬容大度,定不會再多作為難……」我揉了揉滾燙的手面,合攏掌心一副祈求模樣,一開口就是認錯三連。

「我錯了,不敢了,再也不犯了——」

「君子能屈能伸,你倒很是機靈。」他摩挲杯身微微轉動,眸光流轉,緩緩道,「我瞧你長得,很像兩位故人。」

兩位?說我是大眾臉的意思嗎……

「一位是如今的妖尊,一位……」他微微吸了一口氣,氣息開始不再平穩,只低眉品了口茶,「一位是已故的妖后——絳香。」

我的心臟咯噔一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快步湊過去坐在了他身邊。

「掌門……為何突然說這些?」

「絳香少時化為男身來我崑崙歷練,那時我只是崑崙的大弟子,她笨手笨腳什麼也做不了。唯獨,認錯很快。」他斜過眼來瞥了我一眼,又品了一口熱茶,「與你方才相似。」

原來,娘親少時也是什麼也幹不了的主……

父王從未跟我講過多少有關娘親的事,如今這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定是要聽到底的。

「掌門竟與妖界有如此深厚的淵源?」

他綳著一張臉,語氣依舊冰涼淡薄,眸中卻忽而星光流轉,「沒什麼淵源,不過前塵大夢一場。」

就算是夢,也是個不可驚破的美夢吧。

「你與他們二人皆很相似,只不過,瞧著更像妖尊。」他突然伸手捏住我的臉,左右一擺,略略眯起了眼,「讓我看著很不爽。」

拜託,女兒像爹,這怪不得我吧?

我被他捏得嘴巴嘟了起來,一開一合道,「這就是掌門為難我的理由?」

「自然不是。」他的手猛地一松,端起冒氣的茶壺在浸濕的衣袖上熨了兩下,抬眼道,「罰你,是因為你該罰。」

「噢。」我偷偷翻了個小白眼,急急忙忙想扭回話題,「對了對了,剛剛掌門說,妖后少時化為男身上山歷練,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被我無意間識破了。」

聽了這句,我的臉唰地一下變得黑沉沉,無奈地勾起一邊的嘴角。吹,繼續吹,都混到掌門了,連我的男身術都無法識破,更別說當年了。

「妖界的幻化之術一向難以破解,可那日,我無意間握住了她的手腕……」說著,他伸出手來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腕。

一股仙力順著脈絡直通全身,許是仙氣過盛,與妖力衝突。我的腦袋忽然有些暈乎,忙伸手撫了撫額頭。

「你!」

掌門瞬間將手縮回,一向淡薄的語氣中透出了幾分驚訝。我怕他正好碰到鮫珠,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便趕忙往袖中瞄去。

喔,還好還好,鮫珠戴在另一隻手。

「掌門說到一半,怎麼不繼續講啦?」我安心地順了順胸口,笑吟吟地抬起頭,卻對上了一道深切的目光。

他的眸子沉靜得像是一泊山間平湖,卻又遙遙帶著一絲雪水的冰寒。其中的徹骨,是看向我的;而那沉靜溫和,卻像是透過我,看向另一個人。

時光彷彿跟隨著我們的對視,回到了千萬年前。此刻,在他眼裡的不是我,而是過去的某些時光。

就如此盯了半晌,他收回了目光,語氣又是那般鋒利淡漠,「是誰准許弟子與掌門同坐一處的,站起來。」

這不老的傢伙怕是精神有礙吧,方才還同我講故事,現在卻冷冰冰的讓我起開。在無限的激動與震驚中,我顯得有些口吃,「你……方才不是……我……」

「你什麼你,我什麼我。」他側著頭不再看我,將茶擱在桌上,起身揚了衣袍便走了出去。

木門大敞,空空蕩蕩。雪花紛飛之中,傳來了他的聲音——

「今日的懲罰,取消。」

我合起眼睛,長長舒出一口氣。唉,這性情無常的掌門,還算有點良心。

……

今日戌時,乃是撮合良緣的大好時機。我回屋后便盤腿坐於榻上,思索坑蒙拐騙之道。

見天色暗昧下來,我賊溜溜地跑了出去,在寢院后牆同蒼朮達成了匯合。

「師兄要帶我去何處?」

「說了是好地方,自然是好地方,別多問。」我拉過他的胳膊,眼睛往遠處瞟了瞟。

「可是……」

我弓著腰,輕嘖一聲,歪回腦袋皺了皺眉,「你今早可是把我都出賣了,還敢問那麼多嗎?乖乖隨著師兄走。」

蒼朮不自然地抿了抿嘴,低下了頭,乖乖跟隨我七拐八繞到了一間雜房門口。

屋子旁七零八落著一些摘掉的雜草,紙糊的房門上還有幾個小窟窿,總體來看,這環境算是破敗不堪了。

我從袖中摸出紅繩,嗖地繞上了身旁人的腳踝。

「蒼朮啊,今晚要開開心心的,若是實在開心不起來呢……切記,哭得不要太大聲。」

他疑惑地看著我,突然明白了什麼,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我心中生出淡淡歉意,勉強笑了笑,一把握住他的雙肩,「男子漢大丈夫,這一天……遲早要來的,你懂的。」

呼呼風響引去了我的目光,牆角落下一縷黑煙,而這黑煙轉而又化為了一位玄衣少女。

她額角兩簪蝴蝶流蘇在夜色中發光發亮,手中攥著一捆繩索,開心得合不攏嘴。

該做的都做了,該說的也都說了。我不忍心看蒼朮驚恐的眼神,只得捂著臉避了避。

郎才女貌,般配……般配得很……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可是不扭下來怎麼知道甜不甜呢?

我一邊往回走,一邊使勁給自己洗腦,眼前卻總是浮現蒼朮驚慌失措的臉。怎麼說也當了他兩天的師兄,心中總有些責任感拋不下去。

我仰頭看了看慘青的月色,終究是抵不過心虧,狠狠嘆了口氣,一個轉彎又跑了回去——

蒼朮你捍衛住自己啊,師兄這就回來救你……嗚嗚嗚這算什麼事兒啊……

月光將影子投射在牆壁上,牆邊藏了個白色的雪團,正捂著臉嗚咽。我氣喘吁吁地放慢了些步子,生怕被發現自己趕過去救人。

我停在他身邊,問道,「你是幾師弟,大晚上不睡覺蹲什麼牆角?」

白雪團抬起頭,淚眼盈盈地看著我,慌忙抹了一把眼淚。站起身來卻已是比我低一點兒的少年郎了。

「棠,棠樾?」我伸手,迅速拖住自己快要掉下去的下巴,「你大老遠跑來偷窺?」

他沉下肩膀,搖了搖頭,喃喃道,「不是。」

「哭什麼,這紅繩不是你叫叔父牽的嗎?」我掏出帕子替他湛了湛臉上的淚漬,忽然明白了。

噢!原來演了一出成全的戲碼,實在感人肺腑啊。

我摟過他的肩,安撫道,「我懂了我懂了,你在此處候著,我去將親手促成的鴛鴦局攪和了!」

話罷,我壯烈地衝進了屋子,將房內還在交談人生的二人提溜出來。念了法訣去掉紅繩,滿臉歉意地揉了揉蒼朮的腦袋,讓他安心回去休息。

叔父,你這滑頭的狐狸仙,害得我好慘啊……

我吸了吸鼻子,抹了下眼角不存在的淚水。調整好心態,只當自己來崑崙微服私訪,體驗一趟男兒身。

「那個,謝謝你了啊。不過……怎麼突然……」

「你去問他。」我有些耐不下心了,急急忙忙打斷了她的話,伸了個懶腰走在了前面,身後傳來了二人的一言一語。

「白鷺,你在這兒幹嘛呢?」

「我……」

「唉,行啦行啦。我給你講啊,蒼朮方才跟我說了一堆聽不懂的道理,我頭都暈了。」卿天抱怨道,「我算是搶親失敗了,以後啊,還是跟你一起老老實實去河裡釣夫君吧!」

「好啊好啊!」

這事雖然繁瑣了些,但總歸告於段落,終於可以重回潤玉的懷抱了。

唉——

四周景物朦朧,我仰起腦袋,看著漆黑漆黑的天幕,無聲而嘆。

白鷺與卿天……嗯……甚好,這兩人的緣分也算是此行另有收穫。

一行白鷺上青天,說得可能就是這個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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潤玉後記之顧盼流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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