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門開了，門又關了

「雪之下，現在這個環節是不是提早了？在這之前，你是不是漏掉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了？」

一天結束之後，能和自己喜歡的人結伴的逛著商場超市確實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若讓竹下冰見選擇，他也非常地樂意每天都和雪之下逛著，即使不買東西也很滿足了。

所以，陪著她一起的在晚上六.七點的這個時候，像一些有生活格調的情侶或者夫妻一樣，推著購物車兩人結伴的在超市內買著一些生活瑣碎上必須的物品，在瑣碎中融入生活的點滴而後擁有共同的美好記憶，他一點也不會抱怨。

可是，說好的要帶我去「進食」呢，購物什麼的不都是要回家時才要開始的流程？要不然你這是打算自帶食材到餐廳里做，還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接下了某個餐廳的食材配送訂單了？我真不想這麼早就回去啊，一回去就是分開的時候了。

「有嗎，我怎麼不知道？」雪之下一臉的迷茫樣，看著嘟著嘴露出委屈模樣的竹下冰見，對於他的不要臉她也是見過多次了。

「不過，我倒是知道竹下君的不要臉每次都不同，對此，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認你的厲害呢，你不怕在她們心目中的形象破碎嗎？」

「你知道我在乎的是什麼。」

以前天真的認為留下了有關和你的美好記憶，就算最後沒和你走到一起還能有一絲的慰籍。現在，我早已知道，我不能只依靠片片回憶活下去。

如果沒有你，我將會在哪裡，日子過的怎麼樣，生活是否還會珍惜？

在隨心的給出回答后，他腦海中隨即的浮現出了曾聽過的一段歌詞。

若說在告白前，當雪之下聽到他的這句話，她的反應會像剛成立侍奉部時，有一次她毒舌發作時傲嬌的說著「喜歡我這樣的女孩也是很正常的」的時候那種類似的感覺吧。告白之後，不，準確的說，隨著雪之下的慢慢改變和兩人認識了這麼長的時間后，只限於他的這樣的話，已經沒有辦法無動於衷了，她已經不得不去介意它那被正確賦予的含義了。

「咦～～」正當他望著雪之下時，身後傳來了一聲嬌嫩清脆的小女孩的羞聲。

在這微妙的間隙，這意外的聲音闖入了兩人將要圍合起的微妙世界。世界破碎，他和雪之下兩人回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身後兩三米左右剛好是十字岔道的地方。一個小女孩的小右手正被她的媽媽牽著，而她則是伸出了左手指著他和雪之下，在看到兩人轉回頭時，還縮回左手，然後左手的食指在她那可愛的笑臉上從上往下一下又一下的做著動作，笑得很開心的對著兩人說：「羞～羞～羞～」

「音醬，不可以這樣。」

小女孩的媽媽拉著她的手板著臉看著自己的調皮女兒教導道，然後看著兩人，露出歉意的笑容，說：「抱歉～」

儘管雪之下被小女孩給羞到了，卻還是向她們回了一個禮，表示了一下吵到她們的歉意。不過兩人的聲音也並沒有大聲到能吵到人的地步，她的行為完全是在陌生的發出善意的年長者面前的一種家學修養。

回完禮后，雪之下看著身旁的竹下冰見在那學著小女孩做著羞羞臉的動作，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他並沒有從她的視線中接收到那種銳利的氣息。

他向小女孩她們點了點頭以示招呼，接著跟上了雪之下的身影。重新來到她的身邊，看著明顯被羞到了的雪之下，他有點像是做錯事的心虛，說：「我說話的聲音大小隻有你能聽到才對啊，那小女孩居然也聽到了，難道小孩子的聽力真有那麼好？不過，她懂得是不是太多了？」

「吶，竹下君，我在想，要不要食言一次呢，你覺得怎麼樣？」

對於他那心虛的話語，雪之下一點也沒有就這樣放過的打算，身子挺立的往前走著，那俏臉卻微微轉向他，帶著微笑的表情像是有什麼下不了的決定需要他的意見一樣。

這傢伙，在那之後，越來越討人厭了呢。

雪之下的聲音很溫柔，但就是因為太過於溫柔而有了一種危險的味道。因為平時的她不會有這樣的語氣，他也不是動漫里那些基本千篇一律的低情商的男主。不過，動漫和現實是相反的，動漫里的男主情商低才能開後宮，現實里這樣的人連有女朋友都困難。

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是前者，但也不是後者。不過和雪之下相處這麼久了，兩人更是培養起了不一般的默契，就像他知道她能懂得自己說什麼，他也一樣知道她話中的涵義。

「我覺得還是不要了吧。」看著算是笑裡藏刀的雪之下，雖然也能確定她不會，卻還是怕意外，萬一她帶著惡作劇的心思順著自己的死不承認，那他就要哭了。

兩人的身影不急不緩的走在各個商品架之間，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竹下冰見已經推著一輛購物車走在了雪之下的身邊。雖然，他來到這個大型的便利超市時的問題沒有得到雪之下的回答，隨著時間的推移，心中卻也慢慢的生出了一份喜悅的期待，一個模糊的答案正在越來越清晰。

一起從學校離開，一起的逛著超市，一起的買著東西。這樣的事兩人每天都在重複的發生，時值今日，已經有好幾個月了，除了剛開始時雪之下還有著不適應，後來也習慣了這樣，他和她一點也沒有因為重複而有過厭煩。

生活中的瑣碎構成了美好的畫面，一點點看似可以忽視的瑣碎卻也是構成他和雪之下默契不可或缺的部分。

雖然最開始來到超市可以算得上是帶著購買的目的性來的，但拋開這個，進入超市后兩人卻不急不緩，好似沒有明確的目的，並沒有一開始的就奔著這瓜果蔬菜肉類的集中區而來，而是一排排的商品架的逛著。

可以說，這樣沒有目的性的購物，在他剛認識雪之下那會，是不可能出現在她的身上，那會的她做事都是很有目的性，以科學的理性的思維最簡便有效的方案正確的處理著。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有著這樣的默契的購物，他回想起來，也沒辦法明確的發現。

生活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我們，以至於我們在發現之後也沒辦法輕易的離開它了。

「你家裡的油應該快要用完了吧？」在雪之下挑選了一盒新鮮的食蔬放進購物車的車籃中后，看著那一排排的食用油，他忽然說到。

雪之下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對他的發問並沒有做出明確的回答，而後重新的將視線轉回了另一邊的冷藏柜上。

「再一次的感受到，我很危險呢。」而後在看著一盒盒被裝在保鮮盒內的食材時，輕啟了朱唇，漫不經心的樣子和他說著話。

「每次你都買的相同品牌和容量的食用油，而且每次購買的間隔都一樣，有時候太有規律的生活節奏，其實安全係數反而更低了。」

竹下冰見從左手邊拿了一瓶雪之下專用的品牌食用油放進車籃里，看著微微彎著腰的雪之下露出優美的曲線在那挑選著食材，換了口氣開著玩笑說：「嘛，確實挺危險的哦。」

「吶，竹下君，你覺得河豚宴怎麼樣？」在那挑選著食材的雪之下忽然站直了身體，站在冷藏櫃前面，她左手托著右手肘部，捏著下吧打量了一下冰櫃內的那一盒盒加工好的河豚肉，而後側過身子，非常溫柔的向他詢問著意見。

看了一眼雪之下那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又看向她身後的冰櫃，尤其是那幾盒河豚肉和它旁邊的不知是什麼動物的內臟食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她身後的冷藏櫃冒著絲絲白色的寒氣，和雪之下的微笑是那麼的完美呼應。

「我的廚藝竹下君是心服口服的，畢竟每節的家政課只有我們組的食物是沒有倒掉的。所以河豚宴也是沒有問題的哦，有我的全力出手，竹下君也實現了一直以來的願望，應該不會有遺憾了吧。」

這樣子你是記得我說過的話了吧，當願望實現之時，就是生命終止之日。啊，總感覺這樣的對話好久沒有過了，一時間還挺懷念的，不對，怎麼感覺是非常的懷念呢……

「雖然能出現在超市的基本是安全的。那個，我在第一次知道有用河豚做菜時就發誓絕對不去嘗試一下，所以，為了做一個言出必行的人，我要堅守我的誓言。」

萬一，要是毒死了，我和你的故事就要在這結束了。

「人類的誓言總是用來打破的。」雪之下的嘴邊露出輕蔑的笑容，接著又好似沒有發生過一樣，看著他以誘惑的口吻說：「真的，不試一下嗎？」

誓言嗎。

他瞬間的捕捉到了雪之下的變化，但沒有表露出來。

……

夜空浮現點點星光，星空下冷冽的寒風吹得都呼呼作響。隨著兩人所居住的住宅小區越來越近，四周喧囂的都市之音也在漸漸離去。

在等待高檔住宅樓唯一的電梯時，在保安室的值班的田中先生打開了值班室的窗戶，悠閑的倚在窗框上，非常熟絡的向他和雪之下打著招呼。

對於這自來熟的田中先生，還有另外的及川先生，竹下冰見總是奇怪。每次等電梯時都會出來搭訕然後聊下天，沒一會就會把話題往他和雪之下身上移，這麼喜歡探秘住戶的信息，總給人不敬業不可靠的感覺，你們怎麼沒有被其他住戶給投訴失業啊？

在那一個人侃侃而談的田中先生並不能知道他內心的吐槽，當然更不可能從他那八卦到什麼東西，至於換個角度從雪之下那入手，他也沒那個能力，畢竟人都會成長的。

叮～

電梯的門開了，雪之下一言不發的走了進去，耳邊的噪音一下子就減少了許多，在竹下冰見進去后電梯的門緩緩關上一下子世界安靜了。

「田中先生他，每次都這麼熱情，實在有點可怕呢。」雪之下呼了一口氣，清冷的神色少了許多。

「沒看到他從那次被你嗆了之後都有點害怕你了嗎，他要是知道你這個樣子，我想他一定就不會慫了。」

其實，相處久了，他早就發現，雪之下不擅長應對太過熱情的人。

「敵人，就要快速的擊敗，讓他不會再有什麼想法。」

在心中禮貌性的為他默哀了一下，竹下冰見看著發言后心情不錯的雪之下，一本正經的贊同道：「嗯，你做的很對。以後要是還有其他別有用意的人，你的正確做法就是這樣快速的讓他絕望，然後不敢再靠近你。」

雪之下忽然訝異的看著他，有點奇怪他的反應怎麼會這麼大，眨了眨那有著漂亮睫毛的眼皮。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竹下冰見微微的露著笑臉，站在雪之下的斜對面靠近門口的牆壁。

「為什麼我感覺不到被贊同的高興，能告訴我嗎竹下君。」眨了眨眼睛后，雪之下眯起了漂亮的雙眸。

叮～

耳邊傳來了電梯停下時發出的聲音，竹下冰見忽然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善意。

雪之下靜靜的走在前面，竹下冰見也一言不發的跟著。這一條熟悉的過道，第一次，兩人走的都起了一絲的緊張感。但和在先前電梯內時比，是兩種不同的表現。

他以前總是在串完門后想辦法的留下蹭頓飯，在她的家裡吃上她親手做的有他一份的晚餐，但雪之下一次也沒對他松過口。

她有她的堅持，他卻是知道的，所以，才更想著。

兩人在雪之下的公寓大門前停了下來，厚重的大門緊緊的鎖閉著。它的主人若不允許，沒人能進得了門后的世界。

不知什麼時候，雪之下手裡已經緊緊的握住了那扇大門的鑰匙。她回過頭看向身後，發現竹下冰見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她到現在才發覺。

他沒有催促她，什麼也沒說，就靜靜的站在自己的身邊。

厚重的大門，只有和它相匹配的鑰匙才能夠被打開。

……

「請進……」

像是來自遙遠的天籟，隨著雪之下那不同以往的聲音迷失在他的心中。

門開了，門又關了。

黑暗的室內，客廳和陽台之間的那扇透明玻璃窗門，白色的紗簾飄起，窗外的夜空繁星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