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夜：烤韭菜
雨停之後原本大排檔里被攔住的客人都陸陸續續的結賬離開。
阿宅窩在凳子上專註的敲敲打打。
霍白和段平站起來走進帳篷收拾餐桌，等他們收拾完走出來，就看見外面又開始下起雨來，不是之前那種聲勢浩大的雨。
雨絲細細綿綿的有一搭沒一搭的從天空中滾落，打在人身上一會兒會兒就會被人身上的熱氣蒸發，散了個乾淨。
這時候的雨不大風卻還是有點力的，段平把擺的靠外的烤架連著灶台一起往裡拖了拖。
「這風吹的真舒服！」確定烤架和灶台都不會淋到雨之後，段平站在風口吹著風感嘆。
阿宅縮在凳子上狠狠地打個幾個噴嚏，她伸手從一旁撈過了一包紙巾拆開擦了擦鼻子，「一點都不舒服，吹得我頭疼。」
她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鼻音，悶聲悶氣的。
霍白拿了一件長外套給她披上，順手還到了一杯熱水塞進了她手裡給她暖著。
「感冒了？」段平摘下了頭頂的帽子抓在手裡給自己扇風。
阿宅喝了口水哼唧了兩聲。
「回去吧。」霍白拍了拍阿宅的腦袋。
阿宅一手抱緊了她的電腦一手握著杯子，兩條腿死死的盤在凳子上，「不回去！」整張臉上都寫滿了，你敢讓我回去就試試看這幾個大字。
霍白收回手，得，她是他家小祖宗他還真不能拿她怎麼樣。
「那你去裡面呆著，外面冷。」
阿宅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抱著電腦進了帳篷。
阿宅一進去段平就湊到霍白身邊好奇的問道：「怎麼了這是？這就感冒了？她之前壯的能一個打倆啊。」
霍白揮揮手，「還能怎麼的，病了。」
「哦。」段平看了一眼帘子沒有再多問。
天空黑漆漆的，路燈下是被燈光照耀的亮晶晶的雨絲。
霍白站在灶台前剃肉，段平坐在冰櫃邊串鵪鶉蛋。
「霍老闆，一份基圍蝦一瓶米酒一碗飯，帶走。」來人聲音暗啞且帶著濃濃的疲憊。
大張撐著一把印著碎花蝴蝶有些花里胡哨的雨傘站在大排檔的灶台前。
他沒有走進檐子底下，只是撐著傘站在雨中。
大張穿著一條黑色的西褲一件有些褪色的深棕色汗衫，腳上是一雙沾滿了泥土污漬的皮鞋。
他的褲腿上也有許多泥點子，汗衫左邊的袖子上別了一塊黑布。
霍白放下手裡的菜刀，沉默了一會兒，「進來待一會兒，馬上就好。」
大張還是撐著傘站在大排檔外，任由風把雨絲往他身上刮，他右半邊的肩膀已經濕透了。
「不方便，我就不進去了。」
霍白看了看他袖子上的黑布也沒再說什麼，轉身去水箱里撈蝦。
黑色的鐵鍋里翻滾著紅色的大蝦，一股又一股大蒜的香味從鍋中飄了出來。
大張站在雨中難得的笑了笑，「我爹說，霍老闆你家的蝦最合他的口味。」
霍白把蝦盛進了打包盒，「他喜歡吃就好。」
「我打算搬家了……之前我爹一直不同意走，現在……」大張看著那盒蝦突然說到。
霍白打包的動作頓了頓，「搬家啊……好事。」
「以後就不回來了。」
蝦，米飯和酒被妥帖的放在了同一個打包袋裡，「說好的，我請老張喝酒。」霍白拒絕了大張遞過來的紙鈔。
大張愣了愣。
「拿著吧，替我問聲好。」
大張最後還是接過那個散發著食物香味的打包袋轉身離開。
霍白看著大張的背影嘆了口氣，「唉……」
「嘆什麼氣啊？會老的快的，你知不知道？」阿宅掀開帳篷的帘子探出了一個腦袋，剛好聽見他在嘆氣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霍白換了口鍋架在火上，他轉頭看向阿宅，「怎麼了？」
阿宅的眼珠子轉了轉，「嗯……要吃小餛飩！放海米！還有白鬍椒和辣。小餛飩也要多一點。」
「知道了……你怎麼就這麼喜歡吃小餛飩啊……」
往筐子里撿了一份小餛飩，霍白走向灶台。
煮著開水的大鍋里咕嘟咕嘟的冒著泡，潔白的小餛飩在水中上下翻騰，煮熟的小餛飩微微透著肉餡的粉色。
笊籬一撈控一控水，再倒進調好底湯的碗里，撒上海米點上辣油和白鬍椒。
還沒等霍白把小餛飩的碗端起來，一直暗戳戳等在旁邊偷看的阿宅就竄了過來，從他手底下把碗拿走，「都說了小餛飩多一點啊……這麼少都不夠吃的。」她端著碗看了眼，不住的抱怨。
其實霍白下的份量剛剛好，他還不知道她么？嘴大喉嚨小，每次都說要吃這個要吃那個，最後吃下去的也就一點點。
不過阿宅也就抱怨抱怨，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只能吃得下這麼多，可是這並不妨礙她喜歡看見碗里的小餛飩堆的滿的要溢出來。
雨還在下，一點沒有停的意思，客人也沒有看見一個。
霍白看了看時間，十點半了。
「段平，過來幫忙把羊肉腌了。」沒客人來，那他就研究研究新菜吧。
「哦，等下，我把手裡的鵪鶉蛋串完。」
「行。」
十點四十，霍白和和段平正在忙活新菜。
「老闆，有菜單么？」大排檔里來了兩位客人，一位是穿著白色短袖襯衫提著一個銀粉色小巧行李箱的男人，男人身後跟過來的，是一位穿著雪紡白色連衣長裙斜挎著淺棕色小包的女孩。
霍白轉頭示意兩人看向掛著的小黑板，「菜單在那邊。」
男人眯著眼睛看過去，看了兩眼轉頭對那個女孩說道，「丫頭，你來看看，我沒帶老花鏡。」
女孩點點頭抬頭看向黑板，然而沒一會兒女孩就敗下陣來，只見女孩一臉無奈看向男人，「我也沒帶眼鏡啊……沒帶眼鏡我就是個瞎啊……」
男人摸了摸口袋，「那怎麼辦？」
女孩笑嘻嘻的拿出手機，「我這麼機智當然有辦法~」
女孩拿出手機點開拍照模式對著寫著密密麻麻菜單的小黑板放大拍攝。
拍完之後女孩點開拍好的照片遞給了男人，「快誇我！」女孩一臉得意。
男人拿著手機離遠了一點眯著眼看過去，「丫頭你想吃點什麼？」
女孩站在男人身邊低頭看了看，「不知道啊……什麼好吃？」
男人有些無奈，「我哪裡知道？住在這裡我還是第一次來這邊吃飯。」
「啊~這樣啊……」
男人轉頭看了一眼女孩，「啊什麼啊，你飛機不晚點我打算帶你吃自助，這個點開車過去都十二點了。」
女孩舉起雙手投降似的面向男人，「好啦，好啦，我的鍋，我的鍋，辛苦爸爸等我這麼久啦~」
「哼，過來看看吃什麼？」
女孩拿過手機沒有看菜單，她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我們進去坐著看吧~」
男人點點頭跟著女孩一起走進了帳篷。
兩人走進帳篷剛剛坐下，段平就進來上了兩杯開水，女孩和男人都對他道謝。
接過水杯女孩小心吹了吹喝了一口，「呼~好暖和。」
男人看著女孩笑了笑，「說了這邊要降溫讓你帶外套的。」
女孩撇撇嘴，「知道啦……多帶一件外套也重啊……不想辦託運……」
男人臉色一肅，「你行李箱這麼輕，一件外套都放不下？」
女孩見男人這樣趕忙轉移話題，「啊……爸爸我們快點點菜吧，我超級餓的！飛機上的機餐都不夠塞牙縫！」她眨巴著眼睛笑嘻嘻的看著男人。
男人臉色緩和了下來，「嗯……烤魷魚，羊肉串牛肉串，翅中，這些你喜歡吃，這點還夠啊？」
女孩探頭看了兩眼，「嗯……誒？還有烤韭菜啊！我還要烤韭菜！再炒份炒麵吧……爸爸你來一份炒飯怎麼樣？都不放辣吧……爸爸你不吃辣。」
男人想了想就同意了，女孩拿過手機掀開帘子走出去點菜。
沒一會兒女孩就回來了，她坐在男人對面划著手機，「爸爸，明天我們去哪裡玩啊？」
坐在女孩對面的男人掏出一包煙在桌角磕了磕，叼上一根煙用打火機點上。
女孩聞著空氣中的煙草味道皺了皺鼻子，「說好的戒煙了的呢？又騙我！」女孩一臉的不開心。
男人自在的抽了一口煙，「哎呀，爸爸都抽了幾十年的煙了哪可能真戒了。」
女孩皺著眉哼了一聲，「明明自己就老是咳嗽還抽煙……」
「已經抽的少了，以前一天四五包，現在一天最多三包。」
「呵呵。」女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還因該誇你啊……一天三包哪裡少了……」
男人一臉悠閑的繼續吞雲吐霧。
女孩伸手摸過男人放在桌上的煙盒塞進了自己的包里，她拍著自己的包看著男人，「你的煙被我徵用了！我在這裡的幾天，一天最多一包煙！」
男人哭笑不得，他彈了彈煙灰，「那我給你定明天的機票你回去吧。」
女孩呲牙笑著看向男人，「我查過了，這兩天回去的火車票和飛機票都沒有了！」
男人聳聳肩無所謂的哦了一聲。
這時段平端著烤好的韭菜和一份炒飯還有兩碗例湯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