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欽天監疑雲之冷艷店主(4)
「我回來當天,湯懷安就死了?」夜慕參一陣毛骨悚然,「還死得那麼慘?」
「不對勁——這麼大的事,洛陽城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夜慕參對最尋常的細節總是有著最敏銳的洞察。
「洛陽城近段時間的隱秘怪事,魯遷可告訴你了?」
「怪事?」夜慕參嘴角扯動,「除了景哥你看上凌商那怪胎美人,還有什麼?」
夜慕參自然記得魯遷所說的怪事。
但那晚他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夜慕景的花邊新聞上,儼然忘記細問,湯懷安之反常究竟有什麼了不起。
夜慕景解釋說:「湯懷安一聽見器具碎裂的聲音,就會神智不清,只想置眼前人於死地。」
他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看來是仍舊未擺脫自己險些遇難的恐懼。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氣,接著道,「兩個月前,洛陽城中得此症者,不下百人。」
夜慕參背脊發涼,「不下百人?這種癔症還能傳染不成?」
夜慕景也頭疼地蹙起漂亮的眉,「慕韜已經著手調查此案,可也沒查出個頭緒。」
「那湯懷安……」夜慕參無法想象,「萬蟻噬心」是怎麼個死法,「他是病死的,還是被人害死的?」
「說起來,我大概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夜慕景苦笑,「那位醫師——就是你口中的凌商,我們邂逅那日便查出,他體內被埋了蠱。」
提到凌商,夜慕景的嘴角又帶上掩飾不住的笑意,連精神都抖擻了幾分。
夜慕參搓了搓自己的臉,費力收斂自己不懷好意的哂笑——單戀男子的酸腐,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凌商的醫術可真是高明啊……」夜慕景一副少女懷春狀,「他三兩下就辨出湯懷安原來被人下了蠱,然後還那麼耐心地耗了大半天,才幫他清了淤毒……」
「等一下,」夜慕參審慎地打斷,「你說,凌商善於施蠱?」
「他那樣的醫師,定然不屑於施蠱,」夜慕景眼裡的愛慕之情噴薄欲出,「而且,他解蠱更甚一籌。」
「是么?這倒與傳聞又不太一樣……」夜慕參低喃。
凌商為湯懷安施救時的專註與細緻,他優美到極致的身形,又浮現在夜慕景的腦海。也因此,他對夜慕參的低語毫無反應。
他兀自繼續,「後來,凌商還找到十多位身中此蠱之人——的屍體。這種事,定然不能聲張出去,否則鬧得人心惶惶,洛陽不到半月就會變成鬼城。」
呵,果真是皇帝那老頭的作風呢。
夜慕參微微頷首,表示理解。
夜慕參又問:「死的都是些什麼人?」
「倒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人,不是叫花乞丐,就是鰥寡老人。」夜慕景不忍地輕嘆,「那樣痛苦地死去,真是可憐。」
笑傲堂堂主這些年早已見慣了生死,並沒什麼心情去同情那些與自己毫不相干的可憐人。
「我猜,他們的屍體也都被丟在荒郊野嶺之類的無人問津之處吧?」
「沒錯。」夜慕景取出一份地圖畫冊,在夜慕參面前鋪開,「你看,這上面用朱紅標記的,就是那些人屍首被發現的位置。」
夜慕參在圖冊上比劃兩下,瞭然地收回手背到身後。
他又問:「那上百人,發現的時候都已是屍體么?」
「一大半都是。」夜慕景心有餘悸地搖頭,「也不知道凌商是怎麼發現的。總之,那些人被找到的時候,心臟都只剩一個窟窿……」
夜慕參對夜慕景婦人之仁的個性有些不耐煩。「那另一小半呢?他們還活著么?怎麼被發現的?上百個人,凌商用了多久找到這麼多?難道除他之外,就沒有一個人能找出中這種毒蠱的受害人么?」
他一口氣問了數個關鍵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也一個比一個咄咄逼人。
夜慕景似乎被唬住了,毫無血色的雙唇微啟,迷惘地望著夜慕參。
「景哥,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別瞞我。」夜慕參緩了緩語氣。
夜慕景同樣敏銳地察覺夜慕參對凌商的敵意。
他皺眉道,「你想多了,凌商不可能是施蠱人。」
他語氣篤定,「從一開始,凌商就只是一位醫師。這些命案與他無關。
「凌商醫術超群,自然有他的方法找到那些人——這也是任何人無法取代的。
「如果沒有記錯,一個月前,他每天都會找到三四位中蠱之人。但一個月前至今,他再也沒有發現過了……
「他找到的那些屍體,發現時已經斷氣很久了。而他後來斷斷續續找到的那些活人,身份不一,有佃戶農人,有寒窗學子,也有富家子弟……
「也就是說,那些早先死去的人,很可能是下蠱之人用來試驗的白鼠。」
夜慕參修長的手指在案桌上輕敲幾下,「那又怎麼解釋後來中蠱的那些人?他們之間有什麼共同點么?」
夜慕景沮喪地聳肩,「目前還沒有發現有什麼共同點。」
「嗯。那凌商都為他們解蠱了么?」
「慕參,你對他是不是有什麼偏見?」夜慕景佯怒,「他是一位行醫之人,宅心仁厚,見者傾慕——唯獨你一直在懷疑他作為醫者的道德修養。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過節?」
夜慕參想起自己賒下的二千三百三十三兩白銀,就一陣扎心。
「我堂堂笑傲堂堂主,會跟什麼人有過節嘛?哈哈哈……」夜慕參笑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但是凌商這傢伙——他的道德素養肯定有問題!」
「罷了罷了,不提他了,我姑且相信凌商不是下蠱之人。」夜慕參實在不願想起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妖孽美人。
「景哥,你接著說,有人在洛陽城草菅人命,蠱害百姓——」這事疑點重重,夜慕參的問題也一個接一個,「那跟湯懷安又有什麼關係?你說你是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又是什麼意思?我回來那天,又發生了什麼?湯懷安究竟是怎麼死的?」
「哎,說來話長。近來我每每去找那位醫師,他都避而不見。我害了相思病,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可這也畢竟不足以令我虛弱到連皇宮也踏不出去……你這麼一問,我倒想起,真正把我變成如今這病蔫蔫的心結,似乎正是自你回來那日開始的。」
夜慕景想起那天的情形,身上又冒出一陣冷汗。
他的聲音也縹緲起來,「我到現在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做了個夢,還是真的看見那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