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卷 五十一、
五十一、
笑和尚這一連串動作,做的極為舒緩流暢,但看在三人眼中,急得恨不能替這大和尚做完。
但著急歸著急,狀況未明,三人也不敢發作。
躲在暗處的梅錢,看得別提有多開心了。
就聽笑和尚說道:「三位施主請回,朱公子下午還要挑戰高手,現在正在休息。」說罷,伸出右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雖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但三人卻會錯了意,連忙從懷中掏出銀票放在笑和尚的手中。
和尚原本只是想送客,哪想到對方會來這一下。
「三位……」
「三位太客氣了。」說話的聲音在三人右邊,可當三人轉頭望過去的時候,在眼角的餘光之看到一個人影。等再轉過頭來時,大和尚的身旁已多了個俊美的青年。
三人看了就是一陣心驚。
這走廊本就不是很寬,三人更是堵在門口,將和尚圍在當中。這樣的情況下,這人竟能不驚動他們三個便擠了進來,可見其輕功身法不一般。
此時,這青年正將手中的銀票往自己懷中放。在他的另一隻手掌上,有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瓷盅,雖然被蓋子蓋上,但三人還是聞到四溢的香氣。
「朱少,你的飯後甜點好了。」
那梅錢根本不管面前三人,轉身對屋內說道。可他越是這樣擺譜,那三人就越是恭敬。
「送進來吧。」
三人還只來得及看清一個身影,門就被梅錢關上了。
「外面怎麼那麼吵啊!」
「有人來還大和尚錢。」
「哦!還完了嗎?」
「還完了。」
「還完了就讓他們快點離開,別影響我休息。」
三人已聽,很知趣的離開了。
上次擂台這個時間,下午的比賽早就開始了,但如今有三位擂官在,似乎故意在拖延時間,不讓眾人上台。此舉惹得台下眾人不滿,三人也是有苦難言。
到了下午申時初,朱厚照才伸著懶腰走上台。
「擂台開始了嗎?誰先上啊。」
可惜下面沒人上去,就連上午上台準備與朱厚照動手的,也沒再上來。
經過幾個時辰,有不少人覺得不對勁了。上午,就是此人帶頭起鬨,但卻沒有受到三位鎮擂官的任何責罰。在台上說吃飯就吃飯,擂台立即休擂。下午他不出現,擂台就不開始。
「看來是沒人打擂了,那我就來指定打擂的人了。」
說完,朱厚照開始解開劍匣的袋子。
這是一口木製的劍匣,四周被雕鑿的凹了進去,內中鑲滿了玉石。
石玉刻成山水風景圖,玉色淺的地方刻成天空與江水,色澤深的地方雕成山林。
四面由四塊整玉鑿成,一看就是大師手筆。周邊木質部分,也配合著刻上各種花紋。這樣的劍匣,一看就價值連城。惹得底下的人,不少都咽著口水,竟產生了一絲歹心。
用上這樣上等的劍匣,是朱厚照故意炫耀,還是其中的劍,只有這樣的劍匣才能配得上。
但見朱厚照將劍匣頂端的蓋子打開,瞬間一道白光直射天際。雖是白晝,但這白光卻比當頭紅日更耀眼,刺得眾人一時睜不開雙目。
待眾人適應了,卻看到空中雲層也受到白光的牽引,如盤龍一般遊走不定。
眾人還在驚訝於天上的奇景,朱厚照一揮手,將那價值連城的劍匣推下擂台,剛好落在雙掌合十念經的笑和尚雙臂之上。
這一動作,讓台下的不少人回過神來,但還是有一部分人,把心思放在天空的奇景上。
「今天是怎麼回事,一日之內出現兩次奇景。」
「國之興盛,必有祥光,想來明年一定是豐年。」
勝起山雙手死死的握住導盲杖,似乎沒有了它,他整個人都站不起來。
他的手在顫抖;他的呼吸在顫抖;他的心在顫抖;甚至連他的靈魂都在顫抖。
勝起山是個瞎子,一生下來就有眼無珠,後來他往眼眶內按了兩枚黃玉,才有了「金眼火狐」的外號。
可以這麼說,自他有意識以來,眼前所知的世界,便只有黑暗。可在剛才,勝起山看到了光,在光芒之中,似有一條舞動的盤龍。雖是一剎那,但這種感覺太真實了。
一個從未見過任何事物的瞎子,竟然看到了一條發光的龍,而且一眼便知道那就是龍。這簡直就似將畫面直接印到腦海里,更明確的告訴你畫面的信息。
回過神來的勝起山,第一個念頭就是奪劍。
這樣的念頭,比佔有「歸命劍」還要強烈。而擁有這個慾望的勝起山,不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可怕,反而覺得興奮。他的人生,終於要迎來光明了。
此刻,朱厚照手中已握著一柄劍。劍還未出鞘,但內中劍刃似已發出千道寒光、萬道鋒芒。
劍鞘以鎏金製成,鏤空的紋飾隱約可見反著白光的劍身。劍鞘上有雙龍吐珠的圖案,其中龍珠為鴿子蛋大小的明珠,龍目以五色琉璃鑲嵌。劍柄為九華玉所制,末端為七彩珠。
朱厚照以劍柄一指正前方,說道:「這便是做為我對手的要求。」
眾人順著他劍柄所指的方向望去,原來是一間客棧。
這是什麼意思?
是說挑戰者一定要住在這間客棧;還是說必須要把這間客棧買下的財富,才夠資格向他天戰。
這一下可急壞了勝起山,他只聽到對方說對方的要求,之後便沒了下文。
這人到底定下什麼條件才能挑戰他?
他早已猜到此人身份不凡,如果達不到他的要求便強行上台挑戰,可能會被三個擂官給阻止。急得沒辦法的勝起山,連忙按住身旁一人的肩頭:「快說,挑戰他須什麼要求。」
由於他用力過大,,旁邊那人疼得「哎呦」一聲。
本來,眾人都順著朱厚照所指的方向望去,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這人的一聲叫喚,本來應該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在他叫痛的同時,又有不少人驚呼出來。
瞎子的耳力比別人好,所以他聽到了另一個聲音,那是劍嘯蒼穹之吟。
聲音的來源,是那間被朱厚照所指的客棧發出。而勝起山更可以肯定,這聲音來自他那個房間,正是他得到的那把「歸命劍」所發出的。
是這樣!
勝起山心中驚疑。
難道對方挑戰的條件,就是必須擁有歸命劍?
這時,勝起山只感到有一個人在快速向他移動——是「冷月劍」阮山恨。
勝起山自然知道,阮山恨這麼著急往此趕,為的是歸命劍。
阮山恨還沒到,就聽台上朱厚照說道:「各位,這柄歸命劍想來大家都熟悉,我的要求也不高,和我打擂台的人,一定要使用這把歸命劍。」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皆是嘩然。這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才會拿歸命劍來打一場擂台。
天下人皆知歸命劍的傳說,也都想將其據為己有,但真要讓人用這把劍,卻不是每個人都有這膽量。誰沒事為了跟個公子哥打擂,就把自己的未來搭進去。
更何況是用這把劍,還不是擁有這把劍。
有人心說:這個叫朱壽的也是不怕死,天下誰不知道,這拿了歸命劍就跟神上身似的。你跟他打,你的命就真歸了這把劍了。
觀擂棚中的三位擂官可急壞了,心裡跟有過上的螞蟻:我的萬歲爺啊,你平時愛胡鬧我們都知道。你就是御駕親征,大家也都認了,大不了多死幾個人保護你。可這要跟歸命劍的使用者打擂,那就不是鬧著玩的事。
三人有心拼著受罰的結果,也要阻止皇帝再胡鬧下去,但咱們這位年輕的皇帝,似乎也沒那麼傻。他一早就猜到三人的想法,所以在上台之前,已事先安排梅錢、笑和尚來到觀擂棚的兩側看住三人。
笑和尚捧著劍匣,那跟拿著尚方寶劍沒區別。
真的要用歸命劍嗎?勝起山的心中有些猶豫,他雖一直說服自己,這一生已經夠慘了,何必在乎歸命劍的詛咒。可真要他立即使用歸命劍的時候,他還是有些害怕。
歸命劍的傳說,絕大多數在「五林盟」是可以查到的,但剛才的那道光,也許只是對方手上神劍出匣時的一種效果,事實上沒有使勝起山復明的能力。但當一個長期活災黑暗中的人突然見到了光明,他便如上癮一般,渴望光明再次降臨,而不願在回到黑暗中。所以,即便那僅是一個虛假的希望,勝起山也要拼一拼、搏一搏。
阮山恨剛來到勝起山身邊,想問問他接下來該怎麼做,就看到勝起山一躍而起,足踏眾人頭頂,來到擂台。
這一天,阮山恨看到了一個不同於以往冷靜、深沉、內斂的老狐狸。
這是一隻看到獵物而爆發的野獸,為了這隻獵物,野獸蟄伏了許久;等待了許久。如果獵物不出現,他還會繼續等,用一輩子去等。
為什麼會這樣,是因為那人能引動歸命劍,還是那人手上的劍不一般,或者因為那人本身就不簡單。
看到勝起山來到擂台上,朱厚照上下打量了一遍,帶著不屑的口吻說道:「你一個瞎子,連走路都成問題,也來打擂?」
勝起山倒也沒有因這句話而生氣,只是呵呵一笑,道:「朱壽,朱公子,是吧。我雖然眼瞎,但耳朵還沒壞,剛剛你還在台上說,挑戰你的唯一要求就是使用歸命劍,並沒有說,使用歸命劍的人不得身帶殘疾。還是你認為,沒人敢使用歸命劍挑戰你,所以說了大話。或者你自覺勝不了我這個使用歸命劍的瞎子,所以想找個理由讓我下去。」
「對,對,對,男子漢大丈夫,敢說就要敢當。」
「咱們行走江湖的,講究的是水蘿蔔就酒嘎嘣脆,吐口吐沫都是個釘。」
起鬨,又有人開始起鬨。
「打,我當然不怕。」朱厚照依然自負道:「只不過覺得,你一個瞎老頭,活到現在挺不容易的,就這樣被我殺了,對不起你爹娘。」
「對不起誰爹娘還真不好說。」
「那就開始吧。」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