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支持
?「『勢無倫』」
一聲斷喝,梁榭的身軀似乎陡然間拔高數丈,一股磅礴的氣勢如山嶽一般威壓了過去,氣勢湧出,蜂擁而至的騎兵和『神贖教』的四名高手心頭一凜,氣為之奪腳步不由得慢了半分。
就在他們腳步略微緩了一緩的時候,一抹赤紅色的刀光從四人頸前掠過,四顆頭顱旋轉飛起,十餘名騎兵縱馬圍來,梁榭腳步一止去而復回,刀柄倒撞回去,在騎兵將要抵擋之時梁榭旋身而起,左袖中四枚銅錢激射四名騎兵面門,『金騎』中的精兵頭上戴著盔,身上披著甲,普通刀劍難傷,梁榭銅錢所襲正是無盔甲覆蓋的面門,四人哪裡防備對方有此一招,登時中招翻身落馬。
「『霸刀訣』」。
梁榭人在半空一個旋轉,手中刀閃爍著赤芒斜劈而下,這一招霸道非常,借凌空下落之勢而發更是無堅不摧。
兩名騎兵挺槍一擋,『咔咔』兩聲,槍斷人落馬,『金騎』訓練有素瞧出不妙前方立刻有三十多騎合圍而至,左邊二十餘騎挺長槍刺來,右邊二十餘騎掄動狼牙棒砸來,後方又有十餘騎包抄過來,他們為防梁榭再次躍起,將武器掛在鳥翅環上人人手中取出一支弩來對準梁榭上方。一時間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儘是敵人,光是第一層已將近一百,外圍數層相加更是成千上萬,這種情況下想跑幾乎是不可能的。梁榭心中平靜,澄澈,待敵人殺到近處,他心境陡然而轉,人如一道閃電從槍棒縫隙之間竄了出去。
「『去無回』!」
口中三字喝出,身後響起槍棒彼此碰撞的聲音,梁榭足下絲毫不停直奔『藏戈磊』殺去,土先生現身一擋,短粗的手指在空氣中爆出點點漣漪急點而至,顯見功力已然運足,同時兩名『神使』足踏『創世六步』進進退退蛇形而來,他們手中結著繁複的印記,口中念著『神贖教』的辭令這些在他們功力催動之下讓敵人有種位置不對稱的錯覺,兩名『神女』不甘人後,穿插換步千眼衣衫展動間迷亂著梁榭的雙眼,臉上漾起一種魅惑的春色,迷惑著梁榭的神志,口中以密語傳音,勾人心魂的同時擾亂著梁榭的聽覺,刁藤騰身躍起凌空變幻著招式隨時準備襲向梁榭躲避之處。
陡然的發難,一瞬間的配合,顯非巧合而是彼此心照的蓄謀,縱使魏先生親至,邵鳴謙復活也休想輕易接下這一輪攻擊,一旦被纏上必死無疑,北師冷笑,他很好奇梁榭如何接得下來。
梁榭不接,他退,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後退去,身後是千萬騎兵疾馳而來,梁榭背朝著他們退了過去,眼前土先生、刁藤,『神使』,『神女』所有的攻擊頃刻擊空,騎兵衝鋒而至,梁榭再次止步,在土先生他們招式剛剛落下準備追擊之際梁榭的身子又如一道電光閃了過來,刀幻起一道赤芒,堪堪落地的刁藤尚未來得及反應腦袋便飛了起來。
『砰砰!』兩聲悶響,梁榭胸口被兩名『神使』擊中兩掌,梁榭口一張,一口鮮血在內力逼迫之下噴向兩人頭臉,然後梁榭不退反進一刀捅入其中一名『神使』的胸口,正是『悍刀訣』的打法,另一名『神使』大駭慌忙逃竄,兩名『神女』運用媚術向梁榭拋了個媚眼企圖迷惑梁榭,突然她們神情一恍只見眼前之人身高萬丈,一根手指如參天大樹般向她們碾壓了過來,驚駭之下兩女不及細想轉身欲逃,一抹紅光自兩人之間穿了過去。
『噗~~~叮~~~~』,一聲破革之聲一聲金鐵交鳴之聲同時響起,其中一女倒下,一柄黑劍已與紅光糾纏在了一起,四名黑衣蒙面刀手出刀,紅光觸黑而退,眨眼已在十丈之外,騎兵欲待追襲,迎面卻碰到了千百枚銅錢,慘叫聲伴隨著馬嘶聲不絕於耳。
血順著梁榭耳根后淌下,血順著梁榭嘴角流出,血順著梁榭左臀處滲出,面對如此多的高手他畢竟還是受了傷,耳根后的傷是北師砍的,左臀處是一名黑衣蒙面刀手砍的,嘴角的血跡是中了『神使』一掌故意吐出來的。
騎兵逼至,梁榭將刀在身前緩緩畫了半個圈,然後對準臂膀慢慢割了下去,『吸血狂刀』的鋒利,梁榭臂膀立刻拉出一道口子,刀飲血更紅,紅的艷麗,紅的驚心動魄,那刀似乎有靈性一般,飲血之後發出陣陣狂放無邊的鳴響之聲,梁榭只感覺這一刻血都沸了。
「再來!」『天根訣』運起,梁榭立刻精神百倍,身上的血剎那間止住了。
紅,艷紅,赤紅,如血,如火,如人跳動的心,刀是吸血的刀,人是不甘凌辱,勢要討一個公道的人。
二十歲時他學會了闖蕩,愛上任嘉嫻之後他學會了爭取,任嘉嫻病後他學會了承擔,之後近十年他懂得了艱辛,更學會了忍耐,京城初次大戰前他學會了反抗,初次『丹禾府』之行他懂得了將自己無用的仁慈和糾結拋棄,學會了面對自己的敵人,也贏得了尊重,再次去京城之前他開始珍惜朋友間的情誼,此前他只在乎嘉嫻一人,京城一戰他當了家明白了成事必有取捨,七年災荒他懂得了世道的殘酷,七年淡漠,七年歸隱,七年災荒,七年來親友夫妻俱都分崩離析,七年,換來的是師兄的噩耗,在那一段日子裡他徹底體悟到了這世上沒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之說,更沒有主持正義的神,這世道有的是種種不堪和與之相反的偉大,正義從來都是一些了不起的人不計後果去爭,去拼回來的,那一刻起他便將生死置之度外,從那一刻起,他不怕死,也不求死,生命就該做該做的事,從那一刻起他懂得了犧牲,報仇固然重要,他卻懂得了報仇之外的東西,取刀之時他得到了決心,臨走之時在他心裡徹徹底底只留下了一個位置,一個人的位置——柳十一,無論世人如何評說,無論將來將會如何,他接受了她,他不想在生命中留下遺憾,那一刻他對珍惜的體驗無比深刻,而在柳十一身上他得到了從小到大除了師兄無人給過他的東西——支持。
人總是要錯的,總是要干荒唐事的,當你錯了,所有人都在笑話你指責你的時候還有一個人肯站出來說支持你,並且願意和你一起承擔後果,這種人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生命中最為珍貴的人。這一點柳十一給到了,梁榭接收到了,於是他毅然,決然,果然地取了刀,來了此處,所以今日的梁榭,出刀果決,毅決,決絕,霸絕,悍決。
紅光飛舞,舞亮了夜,舞透了心,舞出了一個男人敢於站隊決心。
紅光收,人退,百騎落馬,梁榭身上的血汩汩而流,他的氣在喘,內力耗盡,對手不是一個人,不是十個人不是一百人,而是成千上萬的人,成千上萬的精兵,騎兵。
「再來!」『天根訣』運起,血再止,內力盡復,梁榭感覺手腳似乎更加有利,出刀似乎更加快,更加穩,更加狠。
紅光幻起無數的刀影,變,變得無端,變得毫無章法,快,快如閃電,穿梭於人群之中,悍,悍不畏死,以招拼招,以式換式。
紅光再退,又是百騎落馬,梁榭身上傷口愈多。
「再來!」『吸血狂刀』的刀鋒劃過梁榭的手臂,再飲主人之血,刀變得鳴叫不休。
道道紅光起,身影如白駒,一道道錯身而過的身影,一顆顆旋轉飄飛的頭顱,一刀刀一式式盡在盔甲縫隙處掠過。
人分,紅光斂收,又是百騎倒地,梁榭衣衫盡裂,鼻孔流血,人更狂。足一踏氣再納,『天根訣』吸納天地之力,梁榭不覺疲累,只覺功力再長三分,全身經脈鼓脹,唯有發泄。
紅光再起,『天根訣』的根基轉化『恨刀十二訣』的運功法門,內息運轉之快達到了他平生從未有之的地步。
人分,二百騎落馬,梁榭狂態大作,縱聲恣意狂笑,笑聲中他再割大腿,刀似乎飲足了主人的血竟似哀鳴,梁榭不管,不顧,足下一納,氣勢再度暴漲,他的耳中溢出鮮血,在暗夜下觸目驚心。
「所有人撤回來,用弩箭射他,別讓他靠近。」『藏戈磊』駭然大呼,他的手下死傷已極為慘重。
「你聽說過『恨刀十二訣』么?」梁榭開口,紅光再現,三十餘騎未及撤回登時捲入紅光之中,人影穿梭,刀光幻化,一人包圍了三十多人,眨眼之間,三十餘騎落馬,戰馬長嘶而去。
『嗖嗖』破空之聲大作,百門弩箭向梁榭襲來,梁榭手腕翻轉,一面紅色的鏡子擋在身前,他足下不停,逼迫而至,百人駭然後退,梁榭伸足在地下布包上一踩,兩串銅錢飛在半空,梁榭踏前一步,鏡子碰到銅錢之上,『震刀決』與銅錢結合,是全新的暗器,兩千枚銅錢無差別攻向在場的任何一人,百人之中立刻有二十多人受傷,陣型稍亂,紅光捲入陣中,一柄黑劍和四名蒙面刀手及時救援,一陣陣急促的金鐵交鳴之聲響過,紅光退出三十步外。
『砰!砰!』兩聲響過,剩下的『神女』,『神使』倒地身亡,他們兩人頸側都插著一枚飛錐。
「痛快!」梁榭狀態更加張狂,他伸手摺斷射入身體的箭枝將箭簇留入體內,『吸血狂刀』自他掌心抹過,刀身顫抖不休,似要逃脫他的掌控一般,梁榭雙目赤紅,布滿血絲,足下一納,泥丸一收,大地之力自腳踵而上,空中之氣自泥丸而匯入,這一瞬,他實力再漲,筋骨不堪重負,皮肉難以支撐,他雙目之中流出了血淚,他不管,不顧,人影動,刀芒再起,『勝負無我,生死命斷』原來不是刀招,而是決心,一種淋漓盡致,不留半點餘地的決心,一種不顧自身,不顧敵人,無關勝負,不顧生死的決心,決心到了,人便到了,決心到了,刀便到了,決心到了,勝負便不重要,生死也不重要,生死勝負由命運來斷,我只毫無保留不惜代價出招,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