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公子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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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杳一路往洛府而去,疲憊的身體早已承受不住,在雪地里艱難前行,四周黑乎乎的,手指尖的疼痛早已被寒冷遮蓋。
一身涼意。
轉過正和宮門,直轉往東,因著下雪,路上尋日里徹夜擺攤的商販也早早收了工,大街上空無一人。
突然,身後一抹黑影極速閃過,林杳停下腳步,一回頭,黑影立馬朝旁邊閃去。
難道,最近風頭出得太大,又被人盯上了?
思及此,林杳神經一凜,分毫不敢多作停留,袖下已然亮出一排銀針,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快。
身後的黑影一直緊跟其後,她走,身後的人也跟著走,她停,身後的人也跟著停。
走出幾步,林杳突然一個轉身拐進巷口,掩身在石牆之後,手上的銀針在黑夜中依稀可見銀白的光。
那黑影頓了一下,邪魅的俊臉噙著一抹笑意,嘴角輕微一扯,轉身進巷。
「誰?!」
卻那時,林杳從石牆后側身出現,將全身的力氣全部傾注在手掌之上,一手舉起銀針,直接朝那黑影的脖子后扎去。
黑影一個閃躲,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雙眸微微彎起,反手將她擒制住。
「漬漬漬,小丫頭人不大,性子怎生如此暴躁,當心生氣太多,越長越丑,以後可沒人敢要你。」
林杳眉頭一皺,因是黑夜,剛一竄出來便被對方一把制服,還未來得及看清來人的相貌。
但聽這不男不女,半陰半陽的聲音……怎麼如此耳熟?
「我有沒有人要,與你何干!」
林杳心裡本就難過,如今聽見這話,更是來氣,說著,朝著那人腳下便是一踩,只聽身後吃痛的聲音傳來,也頓時放開了手。
「你你你!」那人連著退開幾步,單腳跳了起來,一邊彎下腰一邊數落林杳,「真是個沒教養的丫頭,哼!」
「是你!」
林杳定眼一看,只見來人一身紅衣,邪魅妝容,髮絲上系著一撮白狐狸毛,當即便認出這是當日雲逸章在巷口暗害她時,從房樑上飛身出現救下她,並且和伊久久長得有幾分相似的人。
「你還記得我?」對面的人一抬頭,也不捂腳了,立身站起。
一邊理好衣衫,一邊咳嗽清了清嗓音,「不錯嘛,時隔多日,竟然還記得,也不枉本公子當日出手救你一命。」
林杳瞥他一眼,「採花賊的特徵太過明顯,實在難以忘懷。」
「你!你才是採花賊,你全家都是採花賊!」對面的人明顯不服氣,雙手叉腰,鼓起腮幫便欲回擊。
然而他這動作,在林杳眼裡,卻更像是賣萌!
「如果不是採花賊,為何半夜三更跟蹤我到此?」
雖然這人曾救過她性命,但那張和伊久久長得七分相似的臉,著實讓林杳心生厭惡。
「本公子這是為了保護你,你一個嬌滴滴的小丫頭,半夜三更還在外面晃悠,多危險吶,如果沒有本公子保駕護航,被別人捉了去燉肉,可如何是好。」
「是嗎?這世間若是多了你這樣的採花賊,走夜路,確實應該小心些。」
「那倒是,本公子可是……」
對於來人的身份,林杳無心知道,她現在很累,只想早些回去,還未待他說完,轉身便走。
然而身後的人卻緊緊跟了上來,「你這丫頭,不僅粗魯,沒教養,還沒禮貌,你說誰是採花賊呢!哎,你等等我……」
寒夜傲霜,遠遠望去,大雪之中留下兩行淺淺的腳印,越來越遠,只聽兩個聲音有一搭沒一搭地透過寒霧傳來。
「丫頭,你叫什麼名字?家住何方?家中可有良配?」
「我叫花十七,常年行走江湖,還從來沒見過你這樣不通情達理的女子。」
「丫頭,我跟你說話呢……」
……
東宮之中,燭火已燃過半,蕭承越依舊遲遲不歸,孔凌風守在門前,遠遠瞧見沈雲念端著一盤子糕點從西廂房走來。
「娘娘您不能進去。」
沈雲念來到門前,剛欲推門而入,孔凌風立時站出來擋在門前。
「殿下呢?可是睡下了?今日晚宴突發事急,我看殿下也沒吃幾口,特地給他做了些桂花糕,讓他吃些再睡吧。」
沈雲念說著往裡看了一眼,桌上的燈燭還亮著。
「娘娘有心了,可是主子……」孔凌風欲言又止,暗暗思索著要用什麼樣的借口搪塞過去。
「怎麼了?可是殿下出了什麼事?」
「不是,主子今日宴客很是疲累,回來之後便直接睡下了,娘娘不如將糕點交給屬下,主子一醒,屬下一定提醒他吃。」
孔凌風伸出手,示意她將糕點交出來。
對於沈雲念,這個鄭皇后強塞進蕭承越府中的卧底,孔凌風也同蕭承越一般,時時提防著。
此刻,更是不可能讓她進去。
「這樣啊……那,就勞煩孔侍衛了。」
「娘娘客氣了,這是屬下分內之事。」
沈雲念遲疑了一下,將托盤遞到他手中,三步一回頭,還是轉身走了。
沈雲念走後,孔凌風才暗暗松下一口氣,打開門,將糕點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撇頭看向床榻,上面空無一人。
「主子啊主子,你倒是談情說愛遲遲不歸,害得我提心弔膽為你熬夜把風。」孔凌風轉頭看向窗口,外面大雪紛飛正濃。
「也不知林姑娘到底給你準備了什麼禮物,哄得你這麼晚還不回來。」
孔凌風思之一笑,小心翼翼地關上門窗,正欲到門口替蕭承越留門。
誰知,門剛剛打開,一個渾白的身影直栽栽從門口倒了進來。
定眼一看,只見眼前的人渾身濕透,面頰青紫,頭上滿是白雪,額前的黑髮散亂地掉下几絲,正濕答答地滴著水,就連眉毛眼睛上,都結了薄薄一層冰霜。
此時,已是進氣多出氣少,渾身冰凍得嚇人。
「主子!」
孔凌風驚呼一聲,忙解下披風將他蓋住,小心翼翼地扶了進去。
隔夜的燭火,從芯頂燃至底盤,漫長一夜便如此過去。
蕭承越躺在床榻上,睡得極不安穩,身子哆嗦著,好久才從冰雪的寒冷中緩和過來,然而夢中依舊不斷地呢喃著,「蘇兒……蘇兒。」
孔凌風守在旁側,一夜未敢離開。
翌日,天明,約莫接近晌午時分,蕭承越才漸漸轉醒。
對於昨日之事,蕭承越隻字未提,孔凌風亦不敢多問。
眼看著他冷著一張臉起來之後,連午膳也沒用,直接一頭扎進了奏摺堆里,一忙便是大半日,心裡便更是疑惑。
「主子,刑部有上報,聲稱近日有大批下等官員離奇失蹤,要求朝廷加諸遣派官員上任。」
孔凌風將剛收進來的一疊摺子擺上桌子,抬頭偷偷看了一眼蕭承越,卻見他並無反應。
「主子?主子?」他又連喚兩聲。
「怎麼了?」蕭承越錯愕地抬起頭,手中執著硃砂筆,神情恍惚。
「主子,您忙了一日,滴水未進,還是歇著吧,若是思念林姑娘,屬下派人去將她請來便是。」
順著他的目光,蕭承越低頭一看,一沓奏摺上全寫滿了「林」字,其間圈圈點點,紅色硃砂,煞是清晰。
「誰說本宮思念她!」蕭承越突然發怒,一揮手,直接將桌上的奏摺全部推了出去,眸色瞬間陰冷下來。
「主子。」
「住口!」
蕭承越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怒火盡量壓下,看著滿地朱紅的林字,眼中一陣沉痛,突然道,「孔凌風,這世上,可真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他聲音沙啞,透露著數不盡的疲憊,「或者,有什麼易容,巫蠱之術,能將人的靈魂從身體里剝離開來,一分為二?」
孔凌風一頓,不知他所言何意,如實回答,「據屬下所知,就算世上長得再相像的人,也不可能一模一樣,易容之術是有,不過都是些江湖傳聞,顯小之處,總有差距。」
「至於巫蠱,靈魂被操控倒是聽過,不過這一分為二……」
「原來如此。」
蕭承越點頭,隨之將手中的筆一扔,徑直起身往外走,臨了門前,又突然頓下,厲言道,「以後,不許再在本宮面前提起那個女人,否則,按軍規處置!」
言罷,直接拂袖而去。
孔凌風愣在原地,被他一道命令驚得找不著方道,昨日還好好的兩個人,今日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不過,想起昨日蕭承越回來時的場景,孔凌風立時明白了過來,暗暗估摸著,昨夜那事,定與林杳有密切的關聯……
自從雪夜分別,林杳回府之後,便大病一場。
醜醜見她滿手是傷地歸來,心疼得不行,當即怒罵了蕭承越一頓,揚言,若是蕭承越再來,定要放出小小黃給他好看。
然而時過幾日,依舊不見蕭承越前來道歉,林杳的精神也是一日不如一日,醜醜又開始日日盼望。
這其間,寧王來過兩次,一次送來不少珍禮,名為探望,卻被林杳以重病推脫,閉門不見。
另一次,則直接命人抬來十餘箱珠寶,名為下聘,然而珠寶還未被抬進林杳的院子,便被江氏母女攔下,全部奪了過去。
林杳無心與他們爭,反正這婚遲早會退,誰吃下去的,到時候再從誰嘴裡摳出來便是。
殊不知,這日復一日,洛府內的一切情況,都已被暗衛當作日記一般條條記下,每夜子時,定時送到蕭承越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