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天降「良緣」
夜黑風高,明月高懸。
神樂摸著飢腸轆轆的肚子獨自躺在縣衙內院哀嚎,仰頭可見涼風伴月,低頭又是春寒降霜,總之一個字——慘。
揉著差點被折斷的老腰剛抱怨兩句,誰知就被涼月聽了去。
「白眼狼,泯滅人性?呵——」
那一聲笑有點冷,神樂都不由自主渾身打了個激靈。
「不是,你聽我說……」眼瞅著涼月一個轉身,神樂猛的從躺椅上站起來。
結果幅度太大,肌肉拉到了損傷的腰部,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腰也躬起來,不等他說什麼,一團黑影突然從頭罩下。
「……老子的腰啊——」
一聲慘叫,寒鴉被驚的振翅展飛,一根鳥毛自空中落下,正好掉在神樂的鼻子上。
他惱怒的一把揮開:「我靠,誰那麼沒公德心,亂扔東西!」
越想越氣,特別是他腰受傷后,洛城路過的時候,取笑了一句:「神樂,你腰不行嘛。」
神樂真想呸他一臉,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
挨著躺椅重新坐下,咬牙揉了兩下,才有空去看什麼東西砸到了他,這一看,他就呆住了。
「涼月……」他沒看錯吧?
「你沒看錯,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涼月清雋的面容如水涼薄,神情具是認真的看向神樂,「天降良緣。」
神樂一臉問號臉,啥啥啥?
尼瑪,盯著這樣一張臉講冷笑話,真的很冷好不好!
神樂嫌棄的瞪著地上一團黑影,像是要瞪出花來,半晌后,一腳踹了出去。
「嘶——」用力太大,扭到腰部了!
涼月冷瞥一眼:「活該。」
剛剛被涼月踹的猛了,地上的黑影翻了個身,涼月借著屋內的火光看的清楚,是一個男人,身材瘦小,長的尖嘴猴腮,很不起眼,身上一套衣衫沾了不少塵土,還有淡淡血腥味從他身上散出來,細看才發現,那衣服上還有早就乾涸的血跡。
「誰啊,怎麼落縣衙了?」神樂現在坐著都撐著腰,坐姿筆直,一手拿著涼月丟給他的油紙包,用嘴巴撥開油紙,裡面是兩個熱騰騰的油墩子。
神樂心口有點暖呼呼的,還是涼月夠兄弟,比洛城那種陰險無恥當面陷害他的強太多了。
「有人故意扔進來的。」涼月翻檢著地上的人,聲音平淡。
「嗯?膽子很大嘛。」
「有封信。」
「涼月,我瞧著怎麼有種被遺棄的嬰兒還留書寫明生辰八字的感覺。」
「你家嬰兒出生有這麼大?」
神樂咧咧嘴,他不就開個玩笑嘛,一點也沒有默契。
涼月打開信封,剛抖了抖信紙,從身後伸出一隻手,搶了去。
「什麼東西,涼月,有人給你的情書嗎,寫了點什麼我給你把把關。」
歡脫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涼月轉身,入目一張圓潤略帶稚氣的臉龐,不禁覺得腦仁有點抽疼。
「你們看著解決吧。」涼月話不多說,直接閃人。
唐糖眨巴了兩下眼睛:「嗯?他怎麼跑了。」
神樂默默翻個白眼,涼月本就不是喜歡麻煩的人,況且惹禍精出現了,他現在不閃,等到何時。
「害羞了。」沉默片刻,唐糖如是下了定義。
神樂扶著腰,大口咬著油墩子,安靜的當個人面背景。
「咦?神樂你的腰怎麼了,太使力用壞了?」
「咳咳……」神樂一口被嗆住,拚命的捶著胸口。
這死丫頭還是不是女人,說話也太露骨了,什麼叫使用壞的,他奶奶的,他連個對象都沒有,去哪裡使力。
而且他都不說話了,就不能放過他,讓他靜靜的吃一頓不行?
唐糖捂著嘴,咯咯咯的笑起來:「神樂你好遜哦,長的挺像那麼回事,沒想到這麼不經事。」
神樂臉抽了抽,有點發黑,饒是他這麼跳脫的人,也給唐糖說的無語,總不能去找個人來證明他其實很好使吧。
在神樂忍無可忍時,從屋內走出一道人影,眉眼清雋,氣質溫雅,皎若明月清如許,聲音清潤,似潺潺溪水,好聽悅耳。
「酒醒了,怎麼在外面吹風。」
神樂招招手:「沈長風你來的正好,快點把她弄回去。」
沈長風眉眼微動,用手指點了點唐糖的額頭:「又惹禍了。」
唐糖啃著手指頭,正在看那一頁信紙:「咦?」
「誰的信?」
沒人注意到,地上那團黑影的手指頭動了動,眼皮在抖,他心裡在流淚,你們是不是人啊,沒看見地上還躺著一個人嘛,看他一眼好不好。
地上真特么的涼!
「不知道,我以為涼月的情書呢。」
沈長風隨意瀏覽了一下:「靈寶匣?你們拍東西了?」
他是聽說過靈寶匣的,很多地方都有靈寶匣的拍賣場,只是他性子喜靜不喜太鬧騰的場所,所以從未去過。
「黑烏通,啥玩意兒,不懂。」唐糖瞧著上面沒有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隨手一扔就丟在神樂懷中。
也不怪兩個人,沈靈均他們討論的時候唐糖去了后廚找吃的,沒聽到玉嬋烏石其實是黑烏通的事兒,後來唐糖還在後廚挖了一壇果酒,味道清醇甘甜,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唐糖睡了一場剛剛起來,她本就閑不住,從床上爬起來就溜出房間,恰好看到涼月在拆信封,手自然而然癢了,順手摸了過去。
「誒,那不是玉……」神樂是知道的,他正要說,卻見唐糖一個轉身,人都掛在沈長風身上。
神樂心裡嘖嘖兩聲,饒有趣味的圍觀,笑的那個蕩漾。
沈長風面露尷尬,拍了拍唐糖的手臂:「先下來。」
「不要,我有點暈。」
「聽話,快下來。」
「那你親我一口先。」
沈長風耳根泛紅,無奈的嘆口氣:「唐糖。」
唐糖雙手掛在他脖子上,雙腿騰空勾住他勁瘦的腰身,眼眸彎彎,好似藏了萬千星辰,璀璨明艷。特別是少女嬰兒肥的臉龐染著天然緋紅,紅唇嬌艷微微嘟起,彷彿染著一層水色般春光瀲灧,好看的緊。
神樂看的津津有味,就差鼓掌吆喝著兩人快點親上去,反觀地上某個黑影,手指頭努力摳著地面上的泥,只恨有口不能說話,心中哀嚎,這一個個的到底長沒長眼睛,他這麼大一個活人躺在地上不能先管管嘛,起碼給他解開穴道也好啊。
尼瑪,他快被凍成狗了。
唐糖過於執著,沈長風從來對她都沒辦法,不過叫他大庭廣眾之下做出親密舉動,也是做不來的。
兩人僵持不下,直到沈長風附耳對唐糖說了一句什麼,某大小姐終於滿足的咯咯嬌笑兩聲,才從他身上跳了下來。
這方一轉頭,擰著眉嫌棄道:「神樂,你一個單身狗,看的還挺起勁。」
神樂啞然。
特么的,單身狗怎麼了,吃他們家糧食了,還搞歧視啊?
唐糖皺了皺鼻子,對著神樂吐舌頭做鬼臉,傲嬌的扭頭:「我們走,和單身狗簡直沒有共同語言。」
沈長風輕笑一聲,摸了摸唐糖的發頂:「你這樣不好。」
神樂真心覺得,就這群人裡面,沈長風還是不錯的,起碼說話公道,為人和氣,做事穩妥,不過緊接著,他就被打臉了。
「揭人傷疤不好,如果能找到對象,他也不願意單身。」
神樂真想糊他們兩人一臉泥巴。
心情過於悲憤,直到唐糖和沈長風走遠,他在恍然想起來,這兩個人走了個過場就是來沖著他秀恩愛來的?
隨後,才想起來唐糖扔在他身上的信,粗略的掃了一眼:「靠,老子怎麼忘了,地上還躺著個東西,也不知道死沒死。」
神樂用腳尖踢了一下,這次沒下死勁,就怕再扯傷了腰。
「嗯?沒動靜?」
再踹一下。
「挖了個擦,誰特么這麼無聊,大晚上給老子扔個死人。」
地上的人眼皮一顫,兩行熱淚滾滾而流,尼瑪,這什麼人,專門挑身上最脆弱的地方踢,你敢不敢低頭看一眼啊,老子被點穴了,能給你什麼反應,疼的肌肉都痙攣了,還想要什麼反應!
神樂本來想喊涼月去通知一下趙祁他們,因為信是靈寶匣寄來的,信上說之前靈寶匣把東西搞錯,誤將黑烏通賣了出去,既然東西賣錯了,那麼之前的欠條一併就不作數,為表賠罪特將提供所謂玉嬋烏石給靈寶匣拍賣的人送來,不管如何懲戒,與靈寶匣無關。
結果神樂喊了半天,涼月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更慘的是,衙門內的其他人早先被洛城教訓慘了,現在見到他們就繞道跑,知道神樂在這邊院子里,哪兒敢靠近。
於是神樂嗓子都嚎幹了,別說人了,鬼影子都沒嚎來一個,只有地上某團黑影嘴唇發顫,兩眼翻白,他覺得還是暈過去痛快點,大晚上的鬼嚎鬼叫,忒他娘的嚇人。
神樂知曉內中干係重要,沒法,最後只能拖著半殘的身子去酒樓找趙祁等人,這中間一個不得法,受傷的腰又扭了一下,傷上加傷,後來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惹得洛城等人取笑他年紀輕輕腰子就不好,可勁的弄了某些東西給他補,補的神樂直想跳腳罵娘。
不過,這都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