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玉佩
這日天氣頗好,清風徐來陽光明媚,寄清漪一大早便拿著一個大禮盒從尚書府出門了,她在城南的老槐樹下看到了一早便在那裡等待的何清訖。
她走過去沖他點了點頭,兩人便一起向著修仙會走去。路上何清訖欲言又止,寄清漪扭頭看他,問道:「你怎麼了?想說些什麼?」
何清訖喉頭滾動,望了她良久,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無事,你到了教會之後要時時注意,遇到危險記得跑。」
寄清漪笑了笑:「這種事情我做不到。」
何清訖垂下了眼瞼,輕聲道:「你若安好,我便有其餘心思努力脫身。你若深陷牢籠,我定是要陪著你的。」
寄清漪心頭一窒,她從未聽過有誰對她說過這樣的的話,即使是在現代,她也是獨當一面的金牌法醫,人人都覺得她遙不可及,覺得她這種天才,應該活在另一個世界。所以人人都覺得她應該什麼都不需要,錦衣玉食已有,可人們不知道的是,她需要慰藉,像平常人一樣的慰藉。
她搖了搖頭,對何清訖說道:「拋棄隊友這種事情,做不出來。大不了我們一起被抓。」
何清訖看了看她也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道:「莫要說這種喪氣話,我們是去入會,又不是做什麼事,他們豈能對我們下手?小心一語成讖。」
寄清漪挑眉:「有道理。」
兩人走到城南看到那邊有一個摸約五六歲的總角孩童,正蹲在地上看著什麼。
二人好奇,上去仔細看,瞧見孩童手裡正拿著一塊兒玉佩,他正試著往玉佩上滴血。
二人介是一愣,何清訖忙上去制止:「小孩兒,你做什麼呢?」
小孩兒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一下子蹲在了地上,他癟癟嘴哇一聲哭了出來。
何清訖手足無措,寄清漪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孩兒的頭:「你好,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孩兒愣了愣神兒,抽抽搭搭道:「我叫二娃。」
寄清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可親的笑容:「二娃,你在這裡幹嘛呀?哥哥看你手流血了,需要包紮一下嗎?」
二娃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的玉佩:「二娃想娘病好,有叔叔說這個玉佩可以治好阿娘的病,要二娃用自己的血喂玉佩。」
寄清漪眼中閃過一抹冷色,但是抬眼時,又是一抹溫和的笑容:「那個人是騙你的,玉佩只是玉佩啊,要用血喂的玉佩都是邪物,不能要的。」
說著從二娃手中拿過玉佩:「這個玉佩裡面有蟲子,你給哥哥,哥哥把它砸碎了好不好?」
二娃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寄清漪,嘟著嘴巴小聲道:「可是,我阿娘的病怎麼辦?大夫已經不來二娃家了,嫌二娃家窮。」
寄清漪笑了笑說:「你帶哥哥去找你阿娘,哥哥會一些醫術,哥哥幫你阿娘診病如何?」
二娃立馬就破涕為笑,麻溜的站起身領著兩人朝巷子里走去。巷子里很僻靜,有些許綠植在牆角長著,二人跟著二娃走了不一會兒,就看見一間極其破敗的房,房屋裡連個門柵欄都沒有。
二娃歡歡喜喜的蹦躂進去,邊跑邊喊:「阿娘阿娘,有個好心的哥哥來幫您診病。」
寄清漪和何清訖跟著二娃走進去,屋子的左側是一張橫放著的小木床,床上躺著一位面色蠟黃,骨瘦嶙峋的婦人。
那婦人慈愛的抬起手摸了摸二娃的腦袋,看見他們二人之後想掙扎著坐起來。
寄清漪忙將她扶著躺下,說道:「不必不必,您躺好就行。」
婦人點了點頭,咳咳兩聲道:「也不知二娃是在哪裡請的你們,我這病已經有了許多年了,早該走了。」
二娃癟癟嘴,趴到床邊:「阿娘。」
寄清漪看了看她的周身,開口道:「您看起來是風寒加上癆病。您是不是家中有不幸之事?若是積鬱成疾藥石也罔顧。」
婦人嘆了口氣:「如何能開心的起來,家主多年前便去世,留我一人照看孩子。」
婦人又咳了幾聲,道:「前些日子,東街的王嫂子給了我一顆修仙會的藥丸,說是可以緩解病情,我一直沒捨得吃,聽說那丹藥對身體極有好處,我便想著留給二娃。」
何清訖皺眉插嘴道:「可是吃了?」
婦人搖了搖頭:「並無,一直放在柜子上方。」
說著抬頭看了看牆邊。
寄清漪拿出玉佩,遞到婦人面前:「剛才我同兄長路過此地時,看到二娃正嘗試將自己的滴到玉佩之上。」
婦人緊張的看向二娃,抬手就抓過二娃的手看過來,二娃手指上赫然是一道割裂的傷痕。
婦人紅了眼眶,手指顫抖的撫摸著二娃的指尖,顫聲道:「可是疼了?」
二娃搖了搖頭,咧嘴笑了笑:「阿娘二娃不疼。」
寄清漪有些觸景生情的別開臉,這樣的親人之愛,她從未得到過。
寄清漪平緩了心情道:「您莫要擔心,幸虧我們及時制止,不然二娃就要有危險了。」
婦人放開了二娃,緊張道:「這玉佩可是有什麼不尋常之處嗎?」
寄清漪將玉佩放到手中把玩兒:「此玉佩善養蠱蟲,是中原術士自南疆帶來,用作容器之用。」
她頓了頓又說:「蠱蟲處在休眠時期,平日里和普通玉佩沒什麼,可只要以血飼之,便會從玉佩中爬出,鑽入飼養之人的體內,吸食毒素。前期看起來頗有效果,會出現紅光滿面,精神矍鑠之態,可慢慢的等蠱蟲將毒素吸食完之後就會破體而出,留下一攤黑水。」
何清訖上前兩步,驚道:「此蠱蟲和修仙會丹藥里的蠱蟲是一樣的?」
寄清漪點了點頭,又道:「只不過這個玉佩上乘,不似修仙會之人所有。」
婦人聽了臉色更加臘黃,嘴唇也沒有了血色,反覆嘟囔道:「他們為何要這般對我家二娃?」
寄清漪對婦人說道:「邪門歪道之人,不過為了求得修為,您不妨讓我們看看那丹藥,看是否是同這玉佩一樣帶有蠱蟲。」
婦人連忙點頭:「就在衣柜上方,你們可自行去拿。」
何清訖飛身到房梁之上,一個螳螂迴旋卧將腿倒掛在房梁之上,手臂一伸,就將房頂的一個白瓷瓶子取了下來。
何清訖將瓶子給寄清漪,寄清漪把白瓷瓶的瓶塞打開,將裡面的藥丸放到手裡,她在將藥丸放到鼻尖嗅了一嗅。
婦人小心問道:「可是看出了什麼?」
寄清漪搖了搖頭:「這個只是普通的藥丸,沒有蠱蟲但是也沒有什麼功效。和糖泥差不多。」
婦人微微點了點頭:「那便好那便好。」
寄清漪上前,將扒了扒婦人的眼皮:「請張開嘴巴。」
婦人依言張開了嘴巴,寄清漪朝裡面瞧了瞧說道:「您家可有紙筆?」
婦人搖了搖頭:「並無。」
寄清漪想了想又道:「可有火炭?」
婦人指了指旁邊的鍋爐:「在那方有。」
寄清漪走到鍋爐旁邊,將火炭摔成幾截,然後彎腰撿起一截遞給何清訖:「我說藥方,你寫。」
何清訖接過火炭道:「這要如何用,況且沒有宣紙寫在哪裡?」
寄清漪一個旋身將身上的白袍撕下一截:「諾,用這個,我說你寫。」
何清訖點了點頭,動了動嘴唇也沒說什麼。
寄清漪背著手道:「沙參、桔梗、百部、半夏、白朮、當歸、炙桑皮、白豆蔻、陳皮、炒杏仁各0.18兩。炙甘草0.12兩。紫苑、雞西金、夏枯草各0.24兩。白芨0.3兩。火酸棗仁0.36兩。山藥0.48兩。」
語罷回身從帶來的禮盒裡掏出一錠銀子遞給二娃:「二娃,你去拿著這藥方買葯,剩下的錢留著買糧食。」
二娃接過銀子和藥方出門了,婦人激動之下又要起身,那樣子像是要跪拜,何清訖連忙攔住:「您躺好,不必這般。」
寄清漪走到床邊,對婦人說道:「等二娃抓來葯您早中晚各喝一次,切記莫要心生積鬱。」
婦人點了點頭。
寄清漪又說:「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婦人忙說:「請說,但凡有我可以幫忙的,沒有不幫之理。」
寄清漪搖了搖頭,說:「能否將這玉佩給我們?」
婦人點頭:「自是可以的,這玉佩即使不給恩人,我也是要丟掉的。」
寄清漪對婦人作了揖,又道:「如此我便和兄長離開了,我們還有要事要辦。」
婦人半撐起來身子說:「那我就不便想送,多謝恩人。」
寄清漪同何清訖出門之後看了看這間破敗的院子,輕輕的嘆了口氣。
何清訖見她這般表情,便說:「天下之大,無大同之地,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剝削,就會有階級。就像弱肉強食,天數也。」
寄清漪笑了笑:「大同?封建專治統治,還想有大同?幾千年都不曾會有,即使推倒了帝王制也不會有。」
她眯眼看了看天,淡淡道:「人心,人心叵測著呢。」
何清訖突然感覺寄清漪像超然脫世的仙姑,好似一個不注意就要消失了一般。他下意識的抓住了她的衣袖,反應過來才覺不妥,便咳了一聲道:「走吧,不然等下天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