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蠱毒
寄清漪只在電視上見過古代婚嫁,只覺得那滿目的大紅甚是喜慶。柳寒梅帶著一群婆娘和丫鬟來到她屋子裡時,她才知道原來婚嫁還有六禮一說,要一一經過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
寄清漪本就是個清淡的人,也最不喜歡繁瑣的事,聽柳寒梅如唐僧念咒般的說著婚嫁事項,她就莫名的煩躁:「嬸嬸,清兒今日身體不適,不知可否改日再同清兒說此事?」
柳寒梅臉色僵了一僵,寄清漪這氣定神閑的樣子哪裡像是身體不適?她一介長輩且為她忙裡忙外,她到好竟是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可想是這樣想,寄清漪如今受晉王寵愛她自是不會對她冷眼相加。柳寒梅皺了皺眉,上前一步裝模作樣的將手放在了寄清漪的額頭上:「怎麼會不舒服?可是昨夜受了風寒?」
寄清漪側了側身子,不著痕迹的避開,不咸不淡道:「或許。」
柳寒梅尷尬的縮回手,暗自白了她一眼,又道:「那是要抓著葯的。」
語罷沖身後的丫鬟厲聲道:「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去請大夫!」
「不必了。」寄清漪出聲制止:「多謝嬸嬸好意,清兒只要稍微休息一會兒便好了,不必請大夫了。」
這樣清楚的逐客令誰都聽的明白,柳寒梅黑著臉離開了寄清漪的屋子。人是走了,可東西沒拿走,幾匹上好的絲綢和許多叫不出名字的首飾將寄清漪的房間塞的滿滿的。
晉王爺府近日雖有大喜,但卻好似仍沖不破帝都的陰鬱之氣。連續半個月出現了大量百姓離奇死亡的詭異事。
京兆伊何懷慎被這事兒愁的頭髮都白了,思索了幾日便托兒子何清訖去尚書府請寄清漪。
何清訖已有好些日子不曾見過寄清漪了,一是因為案子的事太忙,二是因為寄清漪就要嫁給晉王,心中情緒錯雜積鬱成殤,且仍按耐不住對寄清漪的愛慕之情。
何清訖在門外命下人通報,不多時便見寄時迎了出來。他沖寄時作了揖:「寄尚書。」
寄時虛扶一下便道:「賢侄快移步正堂。」
何清訖同寄時進到府中正堂后,連丫鬟倒的茶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便開口道:「寄尚書,我此次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寄時展開衣袖做出請狀。
「您也知道,近些日子帝都里出現多起離奇死亡事件。」何清訖皺了皺眉又說:「本來尚書府有喜事,這等污邪之事定是忌諱的,可家父同我都無辦法,所以這才想請寄清漪出面一助。」
寄時面露難色,剛想拒絕便見寄清漪進了正堂。她是聽見剛才何清訖所說的事情的,心中微微驚了一驚,她因婚事被命令不準出門,想不到帝都出了這麼大的事了。
「無妨,你帶我去。」寄清漪站在何清訖身後開口道。
何清訖愣了一愣,沒想到寄清漪會突然出現,他慌忙轉身,看到寄清漪便心中思緒雜亂,他壓下情緒,可眼神仍是熾熱。
寄清漪見他如今清瘦的模樣,倒是驚了一驚,竟突然笑道:「是如何大的案子,竟讓你愁成了這般模樣。」
笑容明媚動人,令何清訖愣了半息。
寄時冷著臉對寄清漪道:「胡鬧!你怎可拋頭露面!」
寄清漪淡淡道:「有何不可?」
寄時氣的臉色鐵青,猛地一拍桌子:「你是未來的晉王妃,整日同衙役一般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叔父就忍心看著百姓接連死亡?您是刑部尚書,這案子辦不好您也不好過,權當清兒為叔父分憂解難。」寄清漪語罷轉身便出了正堂。
何清訖沖寄時作了揖便追了出去,氣的寄時掃落了一桌的東西。
何清訖追上寄清漪,走到她旁邊問道:「現在只剩下三具屍體在義莊,其餘都因氣味兒緣故火化了,可是先去驗屍?」
寄清漪點了點頭:「你倒是懂我,仵作如何說?」
何清訖因她的上半句話愣了愣神兒,繼而垂眼道:「無緣故死亡,死狀凄慘,像是經受了極大的痛苦」
「無緣故死亡?」寄清漪有些吃驚,畢竟無緣故死亡這種離奇的死法就算在現代也極少有,她記得有一種超聲波波震殺人法,不過這種殺人方法在古代除非武功特別高強的人才能辦得到。
何清訖點了點頭:「幾人死狀相似,均似中毒而死,七孔流血,但就是找不到死因,全身內臟無中毒反應蹊蹺至極。」
寄清漪思索片刻:「有無可能是南疆蠱毒?」
何清訖一怔:「南疆蠱毒?但凡是毒體內總要留有毒素。」
「有一種蠱毒是將毒蟲放入人的肚子里,將其飼養,初時並無大礙,毒蟲還會吸收人體體內毒素,令其精神矍鑠,南疆人常用此法醫治各種病症。」
寄清漪頓了頓繼而沉聲道:「這種蠱蟲是由九種毒藥浸泡而成,取以毒攻毒之道,可若不及時取出,體內無毒素提供毒蟲吸食,毒蟲變回破體而出。」
何清訖滿臉驚愕,想了想又道:「可破體而出總要有跡象,仵作驗屍並無發現有毒蟲破體的跡象。」
寄清漪笑道:「可見過狀如蠶絲的蠱蟲?可從毛孔進出人體。」
何清訖一怔,當即將寄清漪帶到一處僻靜之地,將案宗遞與她看。
寄清漪接過案宗快速翻看,不多時便凝聲道:「有三處疑點,一,幾名死者均在午夜左右時候斃命。二,死者死狀雖然相同,可有一處我不知你有沒有發現。」
「哪一處?」何清訖欺身上前。
寄清漪翻到最後一頁,指著其中一行道:「其餘死者均是在次日被發現死亡,而這名叫趙猛的屠夫因去西城買豬糧凌晨才歸家,他一進門便突然倒地死亡,與其餘死者不同的便是,他身下留有了一攤黑水。」
何清訖盯著寄清漪指的地方看了一會兒:「這個我也有注意到,只是當時仵作並未驗出那攤黑水是何物。」
寄清漪點了點頭,又說:「而第三點,便是最大的疑點。」
寄清漪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他們都去過修仙會。」
何清訖拿過案宗,指著其中一頁說道:「這名叫張婆的死者並未去過,她是一名癱瘓多年的老太。況且修仙會是半年前便興起的民間門派,城中人大都去過。」
寄清漪勾唇輕笑:「城中人大都去過,那這張婆去不成,她家裡人還去不成嗎?這民間興起的教會,邪門兒著呢。」
何清訖別開臉耳郭驟然變紅,他不曾見過她這般模樣的笑,有一股將萬物都收納與眼前的氣度,不似尋常人家的姑娘。不,就算皇宮貴族也不一定有她的自信與風範。
「怎麼了?」寄清漪見何清訖久久的不說話,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
何清訖回過神,忙說道:「沒什麼,我是說你還去義莊嗎?」
寄清漪走出小巷子,左右看了看牆上的爬山虎:「去啊,義莊應該是……」
她指了指東南方向:「這邊是嗎?」
何清訖目瞪口呆,啞然道:「你這是如何知道的?」
寄清漪看著他傻愣的樣子無端覺得好笑:「義莊這種地方,常年積攢屍潮之氣,肯定是比旁的地方荒涼些,你看這爬山虎都不想朝東南方向生長,而且,這邊是繁華的帝都,那邊確是邊郊,你剛才帶著我本是朝東方去,想必繞了近道來到這裡的吧。」
一番推論下來,讓何清訖佩服不已,他眼神更加痴戀。他不想讓寄清漪看出端倪,低下頭快步走到前面,沉聲道:「我們快走吧,等到黃昏義莊就不好進了。」
寄清漪歪頭瞧著已經快步走出一段距離的何清訖,縮了縮肩。
越往東南方向越凄涼,路上的花草也越少,走到義莊門口的時候,寄清漪在門邊兒看到了一塊兒撕碎的布條,深藍色。看起來材質也不是很好,她看了一眼沒有碰,就跟著何清訖進到了義莊裡面。
剛進去就感覺裡面和外面的溫度完全不一樣,義莊裡面至少要比外面低了五六度,只房樑上吊著幾盞昏黃的油燈。下面放著幾口棺材,有幾具屍體沒有放進棺材里被白布蒙住了。
他們兩個人剛想去看屍體,就聽到裡面傳來了淅淅索索的聲音。兩人立刻警覺,何清訖把寄清漪護道身後,朝著聲音的來源大喊一聲:「誰?!」
沒有人回答,但是從陰影里慢慢走出來了一個人,那人走的很慢佝僂著背,面目慢慢變得清晰,是一個老大爺。
寄清漪感覺何清訖舒了一口氣,何清訖開口道:「范大爺,是你啊。」
范大爺是義莊的僕人,范家幾世看守義莊,在方圓幾十里也是很受尊敬。
范大爺笑了笑,咳咳兩聲道:「今兒中午我來裡面看了看,發現有根柱子不知道怎麼回事裂了,就帶了幾個木板想著給訂上去牢固一下。」
「可是定好了?」寄清漪問道。
范大爺點了點頭:「差了一塊木板,我回家去取來。」
語罷又問道:「你們來義莊做什麼?」
何清訖說道:「這是有名的仵作,來驗驗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