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聚雪國 第二十九話 雪國外人,借渡閑談
向雪殿中,一位白袍女子坐在殿上,手中把弄著一隻雕花紫木函。她將竹簡木刺放在一旁未急翻閱,倒是對木函中的一株翠綠草本來了興緻。她細白的指尖一寸寸摩梭著草葉上的脈絡,那感覺很是奇特。
見殿下來人,她將草本放入木函中才開口問道:「陸護法,前段日子芸姐姐托我們安頓的人,如今怎麼樣了?」
說話之人正是未來的雪國國主沐瀟然。
「回國子,臣已經安排妥當。」
「嗯。那他們有沒有什麼異動?」
「異動倒是沒有。只不過那男的似乎背負著血海深仇,練武時,殺氣甚是畏人。」
「那還是讓人多勞神盯著吧,雖說是芸姐姐的委託,但畢竟都是些雪國外人,若他們所做之事有損國益,本國子絕不姑息!」
「國子所思甚是。」
「善虞來殿微遲,可是有什麼事耽擱了?」
原本還在想要不要告訴國子,但她既然問了陸善虞也不再藏著話,「回國子,國中一小奴在原下河邊救回來一個人。」
「一個人?雪國最近怎麼這般『熱鬧』?」沐瀟然頓了頓,「人在何處?本國子到很想見一見。」
陸善虞並沒有阻止沐瀟然,他伴著沐瀟然來到輦前。
那輦方正,上罩著蟬紗帷幔,輦上正紅流蘇一匝環繞,四角飛檐,每個角下皆墜著一顆銅鈴,再看輦前候著一頭雪花紋鹿。那輦名為浮華輦,那鹿則是日月神駒。
沐瀟然坐在浮華輦上,由陸善虞引著日月神駒,主僕二人來到了那女子之處。
眼前漸漸清晰起來,周遭略有些昏暗,但卻不妨礙看清東西。土榻之上的女子想坐起來,但是身子卻沉得很。
「國子,她醒了。」陸善虞剛進來就看到了翻身的女子。
那女子抬起頭來,看那個被稱為國子的人。國子是位女子,映入眼中可謂:水彎眉下杏子眸,肌若脂玉衣白袍。饒是瓊池中的仙子。
「姑娘,是否感覺好些了?」
土榻上的女子點了點頭。
「姑娘,你姓甚名誰,又是從何處而來?」
此話響起,土榻上的女子才注意到,在國子身後還站著一位身著稻米色大袍的男子。大袍男子頭髮披散著,眸子如曜,彷彿能看透一切,眉目間盡顯凌厲。
女子搖了搖頭。
「你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嗎?連你的家人也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嗎?」
女子又思索了片刻,給國子的答案依舊是搖頭。
「她許是失了憶。」國子對那個男子說。
「按國律,身份不明之人一律視為奴。」大袍男子說話時,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國子似乎並不反對,「就按護法所說,但她現在有傷在身,就先不要加腳鐐了。」
「是。」
「你若是想起什麼可以告訴善虞,若是能找到家人也算一樁美事。」
護法?善虞?女子心中瞭然,這名為善虞的大袍男子就是這裡的護法,她若是所料不錯,這護法許是那國律專司。
「國子仁善,賤女祈祝國子康福歲歲,花顏常駐。」土榻上的女子說著又行了叩拜大禮。
沐瀟然見這女子嘴巧舌甜,有懂禮數,心中喜歡不已,「姑娘吉言,本國子悉數領下。不過姑娘傷病還未恢復,快些躺下吧。」
「善虞,找些機靈的丫頭來伺候著。」沐瀟然轉過頭,「姑娘不必思慮太過,好生休養。」
「多謝國子。」
沐瀟然笑了笑,便在陸善虞的護衛下離開了。
「前些日子勤合國主送來竹簡木刺,說是會派使者來參加承權大典以示祝賀。」浮華輦上,沐瀟然緩緩開口。在收到芸姐姐信的第二天她就收到了勤合國的名刺。
沐瀟然就只是說了這樣一句,陸善虞便已知曉她的意思。
雪國幾代都不曾與外世來往,如今不過幾天的時間,除卻將要來的,已經來的就有那麼多外人了,他隱隱有著不祥的預感。
陸氏幾代都承襲著護法的一職,「守護雪國,守護國主」的使命已經融進了他的血液。若是有人想要打碎雪國的安寧,他是絕不允許的!
「國子放心,臣會打點好的。」
「這段時間又是承權大典,又是迎接勤合使者,還要勞心芸姐姐託付的事,善虞,你受累了。」
「國子折煞臣了,能為雪國效力,是祖上之榮。」
對沐瀟然說這樣話的人不計其數,但她只信陸善虞。
勤合的使者正乘著船一路趕赴雪國,呂城煙在船上悠閑地欣賞著山河的景色。突然一陣呼喊入耳,
「好心人,可否借渡一程?」
呂城煙走出船外,見一對男女沖著他們呼喊。楚凌淵本想裝作沒有聽見繼續命人行船,但呂城煙卻讓人移船靠近。
「爾等何人?」楚凌淵問話。
「在下謝天,這是內人王氏。」
「此處四無煙火,來此作甚?」
「在下與內人都是樂山好水之人,訪山問川到此,不料這河寬水急,阻了去路。」
聽出了謝天的意思后,楚凌淵道:「我們這船不渡外人,還是去尋別的法子吧。」
呂城煙看了看岸上的那對夫婦,轉頭對楚凌淵說:「凌淵,讓他們上來吧。」
「可是……」
呂城煙並未給楚凌淵反駁的機會,「有你在,我放心。」
謝天和王氏登上了呂城煙的船,夫妻二人滿是感激,
「多謝恩人相助,不知恩人貴姓?」
「在下尹南山。」
不是呂城煙小氣不透露自己的姓名,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他的身份不容大意。
說著尹南山又給謝天倒茶,他添過茶盞后又道:「凌淵,再煮壺泉湯來。」
謝天用著茶,聽到「凌淵」二字他臉色一變,但又很快恢復如常,並未讓人察覺。
「南山兄,這船可是要去雪原?」
「正是去雪原,確切地說是去雪國。」
在那雪原之上只有雪國這麼一個國家,即便是尹南山不說,謝天也一定猜得到,倒不如開誠布公地告訴他。
「雪國?據說雪國之景甚美,而且民俗淳樸。我與內人一度想到雪國一游,一賞雪國之景。」謝天嘆了口氣,「哎,只是可惜,那雪國不與外界來往,也不輕許外人入內,即便是有心想去,也只怕機會渺茫……」
「恩人既是要去雪國,可否請恩人好人做到底,將我們二人一併帶上?」王氏說到。
王氏很明顯是在替謝天說著下半文,謝天斷不會阻止她,而是等待著尹南山的回答。
「爾等怎是這般得寸進尺之人?」一旁的凌淵聽不下去,先開口說了話。
「凌淵,不得無禮。」尹南山本不想開口,他是想看看謝天的反應,不想凌淵打亂了他的計劃,他怕凌淵一時著急說漏了嘴,只好出面。
「既能相遇便是緣分,若將二位置於一處,南山也著實放心不下。」
「恩人此話是願意將我們二人帶進雪國?」王氏迫不及待地問。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雪國並非尋常國家,一切行事還望小心才好。」
「南山兄放心,我與內人一切低調,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謝天聽尹南山同意才開口說話,隨後又是一陣閑聊。
謝天回房時已是深夜,他剛落座,王氏便跪了下來。這其中緣由,他當然是知道的。
「出門在外只為行個方便,再說以夫妻相稱本就是本王的主意,斷不會責罰於你,且先起來吧。」
「多謝謝王開恩。」
「我們現在是在勤合國的船上,並且與呂城煙同行,行事謹慎些。」
對於勤合國,謝釋信還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勤合國的楚家,楚凌淵這個人他更是不會忘記的!
楚凌淵是勤合國的主將,若是一般的使者定不會讓他護送。尹南山又談吐不凡,謝天雖未見過呂城煙,但已有了九成的把握認定,尹南山是呂城煙無疑!
凝眉提醒謝王休息,他才寬衣卧榻而眠。
渾渾醒來,他竟見到一個人影正匆匆向門外走去,那身影他很熟悉。
「洲月你要去哪裡?」
魯洲月像是嚇了一跳,但是她沉默不言。
「你是要去找他?」
雖然是詢問,但卻用著肯定的語氣,她的沉默也讓他明白,自己說對了。
「洲月,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不是嗎?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好嗎?」謝釋信走近,將她抱住。
他從未求過任何人,此刻他為了挽留住她,而放下身份苦苦哀求。他失去了母妃,父王又忙於國事對他不聞不問。沒有人和他說話,沒有人陪他玩耍,沒有人真心親近他……
魯洲月是第一個走近他的人。雖知魯建城讓她接近自己是另有所圖,但她真的沒有想要利用他的念頭,這讓謝釋信對她有了好感。在他看來,洲月是純凈的晨露,他打從心眼兒里喜歡。可是,她的心裡居然有了別人……
「釋信,我求求你,讓我走吧!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他有什麼好的?洲月,我發誓,我會成為天承的王,亦會成為這天下的王!我會給你幸福,而你的幸福也只有我能給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