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聚雪國 第三十話 夢憶當年,初入雪國
醒來之時頭還是渾渾的,謝釋信見到一個人影正匆匆向門外走去,那身影他很熟悉。
「洲月是你嗎?」
魯洲月像是嚇了一跳,但是她沉默不言。
「你要去哪兒?」謝釋信不願問出口的,卻還是問了,「你是要去找他?」
雖是詢問,但謝釋信卻用著肯定的語氣,他心中既是明白,也是清楚的,只不過是他自己不願相信罷了。
她的沉默生生抽疼了謝釋信的心,他說對了。他現在很後悔,為什麼自己剛剛要說出口?如若可以……他還是會說出口,見到要離開的魯洲月,他不想再騙自己!哪怕這個過程很痛苦,他也要挺著。
「洲月,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不是嗎?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好嗎?」謝釋信走近,將她抱住。
他在做著最後的掙扎,儘管知道結果,但是為了魯洲月,他願意試一試,哪怕是卑微地哀求。
謝釋信從來沒有求過任何人,此刻他為了挽留魯洲月,不介意放下身份苦苦哀求。他失去了母妃,父王又忙於國事,對他不聞不問。沒有人和他說話,沒有人陪他玩耍,親近他的人又不是真心待他……
魯洲月是第一個走近他的人。雖知魯建城讓她接近自己是另有所圖,但她真的沒有想要利用他的念頭,這讓謝釋信對她有了好感。在他眼中,洲月是純凈的晨露,是暖人的春暉,他打從心眼兒里喜歡。可現在,她的心裡居然有了別人……
「釋信,我也求求你,讓我走吧!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他有什麼好的?」
「和他在一起我會幸福的。」
「你想要幸福?洲月,我也可以給你的!」謝釋信像是想通了似的,「洲月,我發誓,我會成為天承的王,亦會成為這天下的王!我會給你幸福,而你的幸福也只有我能給得起!」
「不是的釋信。我一直當你是我的弟弟,我待你好,那並不是出於愛。我的幸福你也給不了。讓我走吧!」
魯洲月長謝釋信一歲,即便她現在沒有所愛之人,也不會和謝釋信在一起。打從一開始在桃園相見,她就對謝釋信就沒有任何感覺。她之所以進入王城,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父親,另一方面是因為她覺得失去母親的謝釋信很可憐。
謝釋信未言,鷹眸中燃著的熊熊烈火已經退盡,附上了一層冰寒。他冷冷地放開了魯洲月,讓她自己選擇,是去還是留。
這一刻他便已下定決心——若她敢踏出房門半步,就寧為玉碎,不求瓦全!
隱藏在謝釋信袖子里的刀正泛著寒光。
謝釋信的不言,讓魯洲月認為是默許,「謝謝你。」
魯洲月就像是衝破樊籠,奔向自由的黃鶯,可在她打開房門的下一刻便倒在了地上。
她瞥了眼刺在她腹中的刀,蹙著長眉,「釋信,你……」
魯洲月已經感覺到了生命的流逝,她慌亂著,愧疚著,眼中含著晶瑩,將手伸向遠方……
謝釋信走到她身邊,將她的手握住時,魯洲月已經沒了氣息,而在他的眼中看不出悲喜。
「什麼信,什麼義?什麼忠,什麼誠?皆是騙我年少無知罷了!若是做不到,就都別說出口!」謝釋信紅著眼眶,「你們都是騙子!」
「洲月,你在地下好好看著。終有一天,本公子會成為天承的王,亦會成為天下的王!」
謝釋信只要一想到那個人在寒風中失落,失望的神情,和那人轉身離開時一抹孤單的背影,他心中就大為愉悅,「我贏了,還要贏更多!」
「他定會把你當成是一個壞女人的。哼,你本來就是一個壞女人!」他惱怒地扔開她的手,拂袖而去。
謝釋信氣憤而行,踏在麻石階上的噠噠聲,忽而變成了咚咚聲。
咚咚咚……
當謝釋信和凝眉被敲門聲吵醒時,已經是天大亮了。
原來只是一場夢,謝釋信用手拭去額頭的汗水。看著手中的汗水他才想起,那並不是夢,那是一段被塵封的記憶。
「什麼事?」凝眉迎門而聞。
「謝閣下,王夫人。早間餐食已經備好,請到餐堂享用。」
凝眉回頭看了謝釋信一眼,謝釋通道:「有勞了,我們這就過去。」
那小廝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之前讓你傳出的信,你可都一一傳出了?」
「都傳出去了,想必魯將軍也已經收到了。」
「那就好。走吧,我們去餐堂。」
謝釋信被攔在河前時,讓凝眉傳了信給魯建城。一是要魯建城打理田事,二是讓魯建城時時盯著道啟的動向,有什麼風吹草動就傳書給他。這也算是將後顧之事安頓妥帖了。
「是。」凝眉隨著謝釋信出了房間。
在謝釋信看來船上的日子甚是無聊,尤其是和呂城煙賞景對詩的時候。但他又不好拂了呂城煙的盛邀,因此每次都裝得盡興至極,好在十幾日的船程謝釋信終於熬盡了。是日用過餐食,便有小廝前來相告。
「謝天閣下,已經到雪原了。」小廝門外稟報。
「知道了,多謝。」
不過多時謝釋信和凝眉便隨著呂城煙的隊伍下了船。在船前有一群異服之人在等候,為首的是一位散發曜眸的米袍男子,周遭再無其他之人。
「閣下可是勤合使者?」
楚凌淵走過去,將一封柬函交給了那個米袍男子,那男子翻閱后迎上前來。
「我乃雪國護法陸善虞,國子特命我等在此恭候使者大駕,不曾遠迎貴使,還望使者莫怪。」
「在下尹南山,護法在此特候,已是盛情有加。」
「使者來此舟車勞頓,咱們還是閑言少敘,請先移駕驛館暫歇。」
尹南山等人在陸善虞的引領下登上雪原,上了雪原才見著雪城。一入雪城便見到許多異服之人,想來皆是雪國之民。
雪民見著一群異服者湧入城中,紛紛駐足圍觀,交頭接耳者更是不在少數。
又行了一段路才來在驛館處,尹南山與那護法相談幾句后,米袍護法便命幾人幫著尹南山安置行裝。
一切安置妥當,陸善虞又過來和尹南山施禮作別,留下幾個機靈的雪國侍著便要離開。
轉身之際正巧與一個裘帽栗臉漢子遇見。
「呦,這不是陸護法嗎?」
「蒼龍王子,正是善虞。」陸善虞恭敬地施了一禮。
「什麼蒼龍王子?現在已是沙王了。」裘帽漢子身後的一個漢子出口提醒。
「恭喜。」陸善虞平靜地說。
「果真是我未婚妻的護法,態度都和她一樣冷。」
「請沙王放莊重些。」陸善虞眉頭微皺,冷言提醒。
「我們沙王說錯了嗎?不過多時沐瀟然便會成為雪國之主,再后一年便要嫁入沙國。這可是祖上傳下來的!」
「夠了!」陸善虞終是止了漢子的話頭,「此處是雪國,此時她還是國子!」
「你……」
「住口!」蒼龍也出口止住了漢子,「別在我未婚妻的地盤撒野,你若再敢造次,本王便廢了你!」
那漢子雖然不服陸善虞,但現在蒼龍說了話,他只好消停下來。
「我們走。」
蒼龍帶著那漢子登上了驛館的樓梯,消失在了拐角處。
這一幕尹南山和謝天皆是看在眼中,二人心中卻各有各的思索。因為呂城煙則是在護法離開時就已經搖著頭轉過了身來,而謝釋信見那護法離開之時,雙手成拳,面中不甘還夾雜著痛苦的神色。
「我讓護法多安排了一間客房,就讓小聞子帶謝兄和嫂夫人去先去安頓下。」
「南山兄思慮周全,那就有勞了。」
打點好一切,尹南山也入了房間歇息,他和陸善虞已經商好明天覲見國子。
第二日一早,尹南山走出房間下了樓來便與謝氏夫婦打了照面。
「南山兄早啊。」
「謝兄早,本想一路勞累,謝兄會與嫂夫人多睡一會,沒想兩位也這麼早就起了。」
「我與內人初入雪城便被這裡的風景所吸引,故才打算早起去街市逛一逛。」
「雪國風景獨特,若是有幸南山亦想同謝兄好好觀賞一番。只是不巧,今日要入雪宮拜見國子,不能同去了。」
謝釋信早就瞧見驛館外等候的陸善虞了,自是早就猜出了尹南山的去向。
「南山兄正是要緊。」
「說來也是,那謝兄請自便。」
二人互相施禮,尹南山離開驛館,謝釋信則未急著去街市。
「謝王,雖說雪國甚小,但這人口加起來也有那麼十幾萬,要找到少主談何容易?」凝眉小聲說道。
「這幾天我們就只是在街上逛逛,碰碰運氣。如果她在雪民中,我們運氣好興許就會碰上。」
「那如果少主不在雪民之中怎麼辦?」
謝釋信明白凝眉的意思,如果楚歌笑在雪宮之中,那以他們的身份是不可能隨便出入雪宮的。
「那就等,等到承權大典那天。」
「承權大典?」
「嗯,新一任雪國之主的誕生大典,在那天全雪國的人都會聚在一起。我們作為勤合使團中的人,也是會有席位的。」謝釋信頓了頓,「差不多了,我們出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