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幾個太監立刻跟上。

那個女子見他一直觀望，竟然沒有過來，反而走了，頓時就著急了，歌聲直接停下。

「皇上，皇上！」她連喊了幾聲。

蕭堯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直接讓張顯能過去傳話。

張顯能很快便走了過去，發現果然是月貴妃吊在樹上，他在心底長嘆了一口氣。

「月主子，皇上讓您回去呢，天兒太冷了，不要在外面晃悠了。他可以當沒看見，不追究您從冷宮裡跑出來。」

月貴妃心心念念地等了一個晚上，結果只有這麽一句話。

她的歌舞一絕，林家為了讓她能奪得男人心，曾經將她送去教坊學過，氣質清冷的月貴妃跳這些舞蹈，總是能形成一種反差，更加充滿誘惑的感覺。

月貴妃其實已經不會傷心了，畢竟從她被打入冷宮開始，就已經對皇上死心了。

這個男人早就把一顆心全部都給了秦翩翩，再也沒有別的女人可以進入了，但是如今在這瑟瑟寒風之中，她卻又不甘心。

這宮裡大半的女人都享受過榮華富貴，哪怕皇上再怎麽許諾會保她們一世榮華，也無法消除她們對秦翩翩的恨意。

怎麽能甘心呢？

明明是她們共用的男人，卻被秦翩翩一個人給獨佔搶走了，並且再也不會回頭看她們一眼。

今年是取消了所有的大年晚宴表演，那明年是不是就該取消晚宴了？

反正他有秦翩翩，萬事皆足，他的人生裡面已經不需要她們的出現了。

日後紛爭必然是越來越多的。

「月主子，之前在殿內發生的事您還不知道吧？所有讓皇上不滿的主子們都受罰了，您就聽奴才一句勸，回去吧。皇上心情不好，您留在這兒只有吃虧的分兒，這——」張顯能瞧見她站在這裡，明顯是一副不想走的架勢，沒法子，只能多勸幾句。

皇上既然讓他來通知這一句，就證明皇上手下留情了，不想讓月貴妃太過難堪。

但是如今這場面恐怕比較難，張大總管還是本著一顆善良的心，想要讓她回頭。

哪知道他的話還沒說完，月貴妃就踩到了地面上，一把推開還準備羅嗦的他，迅速追了上去。

「皇上，皇上！您忘了嗎？這首詩是臣妾改了曲調唱給您聽的，還有這支舞，是月光之舞啊。其他人都說臣妾像月桂女神，也是因為這支舞而得名的。皇上，您看臣妾一眼好不好？冷宮裡好冷啊，什麽都沒有，只有成日的枯敗和寥落的等死。皇上，您放臣妾出來好不好？臣妾知道錯了！」

月貴妃往他的方向跑過去，她穿著的裙衫外面罩著一層薄紗，奔跑起來的時候，風吹動著薄紗，形成一個特別好看的畫面。

她就像是真的從月亮上下凡來的嫦娥一樣，眉目之間透著無數讓人憐愛的美麗。

月貴妃直接衝到了他的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膝蓋與地面撞擊時發出了沉悶的聲響，讓人聽著都覺得頭皮發麻。

幾個在旁邊站著的小太監都低著頭，面露不忍。

這樣嬌弱的美人重重地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是個男人都得心軟，就連他們這幫缺了蛋的男人也心生不忍。

不談月貴妃當時是如何被打入冷宮的，只要不是死罪，在這一刻似乎都能被原諒了。

蕭堯沉默了片刻，張顯能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朝著皇上搖了搖頭，示意勸不動月貴妃。

她見他不說話，以為事情有轉機，只要皇上沒有喝止她，她就有翻盤的機會，不要著急，慢慢來，她不能表現出對秦翩翩的厭惡，更不能讓皇上看出她的不甘心，她只能懷舊。

說不定皇上的心中還殘留著些許與她在一起時的美好回憶，她要盡量勾起那些回憶，這樣她肯定能翻身，先從冷宮裡出來，然後再慢慢謀算。

「皇上，臣妾真的知錯了。您讓臣妾從冷宮裡出來好不好？臣妾以後一定乖乖的，當一個不問世事的妃嬪，不爭寵、不惹事。您還記得嗎？臣妾被封為月貴妃的時候，您當時戲言了一句，好好努力，爭取當這宮裡唯一的從一品貴妃。後來臣妾做錯了事，您才提拔起其他貴妃。如今過去了這麽久，臣妾悔不當初，若是當時臣妾明白了您的用心良苦就好了……」她說著說著，竟是落淚了。

這後宮裡，唯有懂得什麽時候哭、什麽時候笑的女人，才會得寵。

哪怕是走清冷高傲路線的月貴妃，如今放下身段來，也能哭得如此好看，讓人憐惜不已。

說來也巧，從延壽宮去龍乾宮的路線有好幾條，秦翩翩恰好選了這條。

她其實是故意的，因為這條路線要繞一下，她就想讓皇上在龍乾宮等得久一點，這樣他會乾著急。

只要她沒回去，他就不知道她究竟準備了什麽節目。

哈哈哈，她心裡正得意，卻隱隱約約聽到女人的哀求聲，頓時就哈不出來了。

他馬的，她才離開皇上多久，就有女人見縫插針地跑來了？究竟是哪個小婊砸？

柳蔭激動地抓住她的胳膊，剛想開口說話，秦翩翩就把她扯到了一棵樹後躲著，沖著她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娘娘，是月貴妃。她怎麽從冷宮裡跑出來了？」她湊到了秦翩翩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秦翩翩的臉色很不好看，她自然是不知道為何如此。

「仔細聽。」她拽住柳蔭。

因為月貴妃的哀求聲比較大，因此皇上那邊沒人注意到她們。

「皇上，臣妾已經幡然醒悟了，您讓臣妾從冷宮裡出來好不好？就饒了臣妾這一次吧！臣妾陪了您十年啊，是最早到您身邊的舊人，已經有好幾箇舊人離您而去了。您就行行好，讓臣妾再回到後宮之中吧，不要在冷宮裡待著……」她說到最後，揚起頭看著他，兩行清淚順著她的面頰滑下，異常的好看。

張顯能大著膽子看了一眼，不由得在心底讚歎了一句，哭得可真好看，這就是月桂女神的哭泣了吧。

蕭堯長嘆了一口氣，這聲嘆息在夜風之中顯得極其明顯。

「朕錯了，朕真的錯了。」男人低聲說道。

這一句話讓月貴妃的眼神突然變亮，也讓秦翩翩的一顆心逐漸往下沉。

「皇上，您是同意臣妾出冷宮，重回後宮了嗎？」月貴妃的眼淚繼續往下流，這一次是喜極而泣。

蕭堯低著頭看她，面容逐漸變得陰沉，沉聲道：「你既不爭不搶，不與翩翩作對，那你在冷宮與在後宮又有何區別？反正你也不會復寵，到哪兒不是都一樣嗎？」

月貴妃被他問得愣住了，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等她反應過來，再想開口的時候，蕭堯已經不給她任何機會了。

「朕錯就錯在沒有徹底處罰你，還給了你無數的希望。朕知道你們都是怎麽想的，因為翩翩入宮，朕去寵幸她一個人了，所以對你們所有人都無情無義，冷心冷肺。朕想了想，這樣對你們的確不公平，朕的確算是負了你們。但是朕已經負了你們，就不能再負她。」蕭堯站在冷風之中，聲音始終都是那樣平靜，臉上的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月貴妃怔怔地跪在那裡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鬧的這一出點燃了皇上心裡的什麽心思，只知道目前看來，這心思對她們都是不利的。

他依然心心念念的都是秦翩翩。

「皇上，您沒有負她，您那麽寵愛她，甚至是獨寵，怎麽會負她呢？」月貴妃一臉的不明白。

她現在已然處於崩潰的邊緣，要不是眼前這個男人是九五之尊，她肯定直接站起來，對準他的臉甩過去兩個大耳刮子。

去你娘的負她，你是不是有毛病？

後宮佳麗三千，你都只陪她一人睡了，還跟她生了個孩子，現在還想要怎樣？

要不要把你那根寶貝割下來送給她啊？你個臭不要臉的狗皇帝！

「給你機會，就是負她。」蕭堯直接甩出了八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