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十而輪迴
長善害怕程穆再逼問自己那些不想回憶的事情，說完，就從小店裡跑了出去，外面下著雪，整個世界都閃閃發光。
有小孩子走在父母的身前，一蹦一跳的踩著雪花玩。
長善有些心酸，忍不住往前走了走，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化了就再接一片，就這樣，也不知道是接了幾片了，程穆才從裡面走出來，手中還拿了兩罐東西。
他撇了一眼長善，瓮聲瓮氣的說，「走了。」
長善背對著他，不說話，一個勁的搖頭。
「真不走？」
程穆又問了一句，他的耐心是有限的，自己決定帶她回家，也是想知道她說的那個程丹生和自己到底是什麼關係？很多年前，那個怪人說的輪迴，是不是已經到了？
長善後退了兩步，依然背對著他，「你答應我，不再問我那個問題，我就跟你走。」
程穆啞然，他是做好事，結果現在到成了自己上趕著讓她跟自己回家了，一氣之下，轉身就走了。
長善默默的看著雪花刷刷的落下來，等到程穆說要帶她回家，可等了半天也沒聲，回過頭，程穆已經走出去了老遠。
氣的她跺了跺腳，這一跺，把那出來遛狗的男人嚇了一跳，那白色的薩摩盯著她，用力的狂吠起來。
長善愣了一下，下一秒果斷的朝著程穆的方向跑過去，一邊跑，一邊喊著「程丹生……救我？」
程穆聽到叫聲，停下腳步，回頭，被她撞了一個滿懷，「你知道，這大半夜的大吼大叫是擾民？會被抓起來的。」
長善小心翼翼的撇了一眼自己跑過來的方向，「我怕狗……」
程穆也看了一眼那個狗，好像有些眼熟，可天色太暗了，那人和狗也早就隱在了街角處，他收回視線，看著長善，「我家也有狗，你確定要跟著我回家？」
長善啊了一聲？但又轉念一想，用力的點頭說，「去，你的狗就是我的狗，你的家……」
程穆立馬打斷她，「我的家還是我的家，你別想打它的主意，我是看你太可憐了，才打斷讓你在這住一晚，明天，我還會給你送到警察局的。」
長善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就像你能送走我似的。
程穆走在前面，隱隱的聽到有聲音，回頭問了一句，「你剛說什麼？」
長善立馬搖頭，「沒，沒什麼？」
程穆目光幽幽的落在她身上，似乎並不相信她的話。
長善尷尬的笑笑，指了指兩個人面前的電梯，「我是說，這個東西是什麼？」
程穆將信將疑的回答她，「電梯。」
「哦，電梯是幹嘛用的啊？」
程穆盯著電梯上面顯示的25樓的紅色字樣，回答說，「上樓用的。「
說完，又威脅似的看著長善，「不過……你以後最好不要問我這樣幼稚的問題，你也知道，我脾氣不好。」
長善點頭，「行，你不讓我問，我就不問了，不過……」
長善欲擒故縱起來，只看著他，「不過……」
程穆拽著她走到電梯裡面，關上門之後，忍無可忍的問，「不過什麼？」
長善等的就是這句，說，「你那個好朋友，說我是穿越過來的，你也知道，我們那邊的情況和你們這不太一樣。你要是能夠多解答解答我得問題，我也能少麻煩你一點，但你要不願意的話，估計以後你走到哪我就得跟到哪了，畢竟除了你，我可信不著別人。」
程穆朝著她走過去，一直把她擠在角落裡，才說，「這麼說，你這是在威脅我了？」
長善有些臉紅，「算是吧！」
程穆呵呵的笑起來，長善被他笑得有些發毛，「你笑什麼？」
「以前被穆女士威脅，後來被林綠色威脅，沒成想，現在居然還要被一個只認識一天的女人威脅！」
說著，程穆忍不住笑了起來，長善看著這笑，突然呆住了，很久以前，那是她第一次認識程丹生，當時的他，笑起來就是這樣，乾淨的，不自覺的就會吸引別人的目光。
直到電梯停了，長善才說，「其實你不欺負我，我也不威脅你的。」
程穆把手中的袋子堆到長善的懷裡，長善看著蹲下身子輸入密碼的他，又說了一句，「其實，我挺溫柔的！真的……」
程穆差一點一口血噴在自家的地毯上。
還溫柔？
長這麼大，他就從沒見過真正溫柔的女人。
程穆進了屋，從門口的鞋櫃里翻了半天，女士拖鞋只有一雙，那是穆女士的，她又向來討厭別人穿自己的鞋子。
他只好拿出自己以前存的一雙拖鞋，當時買的時候覺得還不錯，中國風的毛拖鞋，花了他大幾千塊。
但買回來一次沒穿，只覺得浮誇。
誰知，這作為奢侈品牌生產的拖鞋，長善只是嫌棄的看了一眼，就扔在了地上，並說，「程丹生，你眼光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這鞋子，這麼丑，還有這繡花，在我們那任何一個女人閉著眼睛都能比這繡的好。」
「行了，你就將就著穿吧！哪那麼多廢話啊？」
長善搖搖頭，「這叫有骨氣你知道嗎，我的腳可是公主的腳，可不是什麼貓啊狗啊的都能往上穿的。」
說著，長善把自己的蜀綉錦鞋脫下來，立立整整的擺在了門口，光著腳走了進去。
程穆也搖搖頭，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當時買這雙拖鞋的時候是不是腦子被門擠了，否則怎麼會看上這樣浮誇而丑的東西。
長善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這是她第一次，站在這麼高的地方，不用抬頭不用跳腳就可以看到外面燈火輝煌的夜景和遠處連綿不絕的青山。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沒有月亮，她突然想起，自己認識程丹生的那天，他拿著畫筆，畫了一副山水圖。
他說，有朝一日，他要畫遍千山萬水。
…………
程穆走進來，就看到長善在落地窗前發獃，他走進衛生間，試了試熱水，調到溫度剛剛好的時候，對著外面喊了一聲，「喂，你洗不洗澡？」
長善應了一聲，伸手揉了揉有些悲傷的臉，隨之換上笑容，但看到衛生間之後，她又有些猶豫，「這怎麼洗啊？」
程穆自己住，洗澡的只有一個花灑，但他並沒有覺得這哪裡不對勁，把開關打開后，水嘩的一下落下來，「就這樣洗，關上門，我又看不見你。」
「可是……」長善頓了頓，「可是我都是在浴桶里洗，這……」
程穆最討厭女孩事多了，直接問，「你就說你洗不洗，你不洗我洗了。」
長善瞪了他一眼，隨後迅速的把他推了出去。程穆走在沙發上躺下去，把電視打開，也不知演的是什麼節目，一群人哈哈哈的在笑，像是小丑一樣。
他有些心煩，拿起手機刷了一會新聞，沒有什麼正經的推送，不過刷到城市晚報的時候，心一緊，晚報的頭版頭條就是齊帽山的死，「是什麼讓你喪心病狂」幾個血紅大字高高的掛在頂端，觸目驚心。
程穆收斂起笑容，想著此時要不要給林綠色打個電話問候一下，畢竟她那樣執拗的人，會把齊帽山的死歸於自己的原因。
想著，手機鈴聲響起來，是林綠色，她開門見山的就說，「聽說你把那女孩帶回家了？」
程穆嗯啊一聲，剛要解釋，林綠色就又說話了，「你別和我解釋，我並不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選擇帶她回家，這是你們倆的事情，我不管，不過，有個事情我得和你說！」
程穆從沙發上坐起來，「什麼事？」
「就是，這個姑娘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特熟悉，就好像從哪裡見過一樣，有時候覺得像是做夢，有時候又覺得不像夢，總之，我也說不太清楚，所以，你最好還是小心一點。」
程穆有些不理解，「你什麼意思？」
「你還記得你和我說的那件事嗎？那個怪人？」
程穆點點頭，「或許他就是瞎說的也沒準。」
「你忘了，你和我說的時候，說那個人同你說，三十歲，是你輪迴的開始，雖然我不怎麼相信這些東西，可有些時候，信比不信強？」
程穆用力的在腦海中搜尋著那個怪人說的話，他記得那個怪人似乎真的說了什麼——三十而立，三十而輪迴之類的話。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要不是自己之前和林綠色提過，估計自己都把這茬給忘記了。
「行了，你也說了我都三十歲了，還用著你操心，你管好自己，要是我真出事了，再幫我照顧好穆女士，這就是對我來說，最大的幸運了。」
林綠色聽著，剛想說什麼，卻聽到聽筒那邊傳來長善的說話聲，具體的沒聽見，但隱隱的聽見在叫程丹生的名字。
程穆笑了一下，「你放心吧，我命大福大，肯定沒事的，那姑娘在叫我，我先掛了啊，你早點休息。」
程穆掛了電話，走到衛生間門口，他沒有隱窺的愛好，也不希望自己被別人偷窺，所以在設計衛生間的時候，他特意讓工人安了兩個門，外面是白色實木，裡面是玻璃隔水。
所以也不怕看到什麼，正面對著衛生間就說，「幹嘛？」
「我洗完澡了。」長善小聲的說，「可是你這連個浴巾都沒有？」
程穆說，「洗漱台下面的白色柜子里有浴巾，你自己找一找。」
翻箱倒櫃的聲音傳出來，隨之是長善諾諾的聲音，「沒有，我都找過了，裡面除了一堆盆什麼都沒有！」
程穆拍了自己頭一下，他忘了前段時間洗漱池漏水，裡面的東西全都被泡了，穆女士來收拾，想來是全都扔掉了。
想了想，程穆才說，「你等會。」
程穆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按照穆女士的習慣，他的某個柜子里一定會有很多個床單和被罩。
他斟酌了一會，拿出一條淡藍色的被罩走出去，被罩又大又厚，想必能夠把她包全一點吧。
想了想，又走回去，把衣櫃里自己的長衫都看了一遍，最終找出來一條目測是最長的T恤，黑白相間的條紋，胸口處有一個可愛的品牌logo！又隨便找出來一條休閑褲，他穿著有些短，長善穿著應該差不多吧。
程穆拿著東西走但衛生間門口，說，「給你。」
長善微微的把門開了一個小口，伸出胳膊抓了抓，「這是什麼？」
「被罩，你就用它當浴巾吧。家裡浴巾沒有了，我明天再去買。」
「哦。」長善點點頭，「還有……」
「還有什麼……？」
長善果斷的岔開話題，「沒什麼，我有點渴了，家裡有水嗎？」
「有。」
程穆走到冰箱前，突然想了想，覺得長善可能不是真的想要喝水，但到底是什麼……他隱隱的有些感覺，卻不能確定，也不好意思去深想。
回到床上躺下，但心裡有事的時候，怎麼待著都不對勁，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巴掌。
大概糾結了兩分鐘，腦子裡都是長善小聲的諾諾的說話的聲音，他一個翻身從床上跳起來，走到自己的衣帽間，有一個兩層的抽屜，裡面放著他的內褲。
他拿出來一個沒穿過的，再次走到衛生間門口，「給你。」
長善像剛剛那樣伸出胳膊，「什麼啊？」
程穆有些尷尬，把東西塞到她的手裡，嘟囔的說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們那邊穿什麼，但我家也沒有女人可以穿的東西，你就將就著吧，這是新的，沒穿過的。」
說完，程穆回到自己的房間里，鎖上門，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