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火拚（三）
張小凡坐在台階上，抽著煙，董建國的司機下手真狠，外傷一個沒有，全是內傷！小手臂和兩側肋骨火辣辣的疼，月光如水，凝視著空氣中的煙霧繚繞，張小凡嘆了口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自己再循規蹈矩、小心謹慎，還是一隻腳踩進了泥濘里。
光明有多強烈，黑暗就有多恐怖！不通過黑暗的道路，自己怎麼可能看得到光明！
這或許是條必經之路。
「張總，問出來了，放火的事就是他們做的。」老龍一臉興奮的從屋內衝出來，
張小凡站起，靜默片刻，煙頭劃了道美妙的弧線，被扔向了遠處，
「他們老大是誰問出來沒？」
「問出來了，據說在青輔區赫赫有名，道上人捧場尊稱一聲雀爺，在西邊黃庄鎮有個賭場，每天的流水不小。」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來湊到張小凡耳邊小聲問道：
「要不要我帶弟兄們晚上去把他們場子沖了？」
張小凡心頭一動，蘭子還在身邊的時候，在家紡市場聽他們說起「沖場子」時一臉興奮，那時候膽小，雖然躍躍欲試，但還按捺的住。現在被老龍這麼一提這不在自己計劃內的方案，埋在心底最深處的慾望終究是被老龍勾了出來......
本來是想著讓人回去通風報信請這位雀爺過來領人，順便好好說道說道，但似乎沒有老龍的提議有威懾力，一條黑路都走了半截，自己挖個坑與對面圍一桌胡牌好像也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張小凡不禁又點上根煙，次溜溜的深深吸了口，兩條白龍從鼻孔緩緩噴出，點了點頭。
......
沖場子假如計劃周密的話，成功率高得難以想象，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沖場子絕對可以算得上捷徑！當然，想發橫財關鍵的一點是你首先必須有膽子。
在城鎮，私人賭場一般都會設在偏僻人廖但又四通八達的城鄉結合部，周圍一般不會有治安探頭，也不會有人會多管閑事。場子被沖了也不可能報警，當場逮不住人，最後只能自認倒
霉，更何況開場子的人防範往往不嚴密！小賭場會在村口或巷口安排個流動哨，大賭場則會在外圍多安排幾個方向，內里再安排一個，不管怎麼安排總有空子可鑽。
張小凡和老龍帶著弟兄們趕到的時候，只見村口的馬路上停著一輛麵包車，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車裡一閃一閃的光點忽明忽暗。
看老龍和他弟兄的大氣和從容，這種事肯定沒少干，只見老龍對後排三人吩咐了幾句，他們打開車門下了車慢慢消失在黑暗裡......
「我讓他們去其他路上打聽打聽動靜，可能時間有些長，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還請張總稍安勿躁！」老龍娓娓道來，但臉上的興奮任誰都看得出來，
張小凡嗤笑道：「老龍，靠干這個賺了不少錢吧？」
「也沒有，市場上淡季沒生意的時候偶爾帶著兄弟做做，四五十個弟兄，總得吃口飽飯吧。」
「沒出過事情？」
「沒出過事，總共沒幹過幾次！何況我們小心，一句話也不說，只搶台上的錢，完事就走，不貪不留戀。出事的往往都是得寸進尺之徒，動了人家的家底，他肯定要和你玩命！」
張小凡深以為然，別瞧老龍是個草莽漢子，可話糙理不糙。
「我聽說我們市場上有幾幫人自備鳥銃？你沒遇見過？」印象里好像蘭子和他提過幾句，
「沒有，這種一般是大場子才會準備。」
「那雀爺這個場子算不算大場子？」張小凡還是有些擔心，
「我問過了，非周末假日只有三四桌，算是小場子，按道理不會有那玩意。何況，晚上我們逮著的人也說過他們沒有。張總，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一百個心，主意既然是我提的，這場子就算我沖的，出了事我一人擔著，您看看熱鬧就行。」
聽完張小凡心中腹誹了句：我是那種人嗎？大家好兄弟講義氣！不過，老龍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里就是。
車門被打開又被關上，三人把附近的情況和老龍說了說，三人又討論了幾分鐘，都是他們的家鄉話，張小凡幾乎沒聽懂，但大概知道雀爺他們在外面就一個觀察哨。
畢竟地頭蛇，狠人一個，沒事誰會來招惹他。
商量完畢，老龍迴轉身子笑著問道：「張總，您是與我們一起去，還是在車上坐會，要不您在車裡等等？花不了多少時間，沖場子講究的就是撈完就走，絕不多留！」
張小凡想了想，這事自己憧憬了很久，都到門外了，肯定要去開個眼。
不再猶豫，毅然說道：「一起！」
......
透露消息之人地圖畫的還不錯，目標清晰明了，獨棟小院，偏禺村莊一角，前門一個門，後面正方有個門，廚房那還有一個暗門，假如有警報，瞬間作鳥獸散鑽進莊稼地里再也找不著。
農村人都會爬樹，不一會兒，院門已從裡面被打開，一大票人匍匐著身體悄無聲息的在裡屋門兩旁散開，屋裡吆五喝六的聲音透著縫隙傳了出來......
張小凡剛開始還有些奇怪怎麼這麼順利，好歹院子里、樓上陽台再放兩個暗哨之類，太他么不刺激了，簡直就是閑庭勝步；不過再細想也就釋然，今夜當然人手不夠，都忙著對付他自己去了。
張小凡也把口罩戴上，只見老龍和他的弟兄們都已慢慢掏出了傢伙，其中一人突的站起，疾走到門前，一腳踹開了大門，後面的人緊跟著全都闖了進去！
果然只有四桌人，
雀爺的外形太好辨認，全場就他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糟老頭子！弟兄們中三人上前圍住了他，又有六七人出列，一左一右兩人看一個把屋裡雀爺的手下夾在中間，老龍則和其餘的兄弟一人一個超市的大方便袋直撲台前，只拿錢，金鏈子手錶的不要，大把大把的裝進了塑料袋。
除了擼鈔票的聲音，全場詭異的安靜下來，無人反抗，無人詢問，彷彿時間靜止，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老龍他們的動作。
「專業！」靠在門邊的張小凡暗贊了聲！
前前後後也就幾分鐘的功夫，老龍眼神示意了下最裡面的兄弟，等他們先撤回來再把手中被燈光映射的通體耀眼的砍刀朝著屋內眾人示威般晃了晃，轉身準備帶上門閃人，
衛生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一人從裡面沖了出來，大喊一聲：「不許動！把錢放下！」
手上端著的赫然是把土槍！
果然有武器！
不是善茬！是個角色！一條深紅的的刀疤從耳根劃過面龐直到嘴角，煞是讓人膽顫心驚，衣袖高高捲起，古銅色的皮膚，紮實的肌肉，大塊的紋身氣勢十足先聲奪人。
張小凡沒被嚇著，藏在眾人身後出奇的平靜，倒是想著有的沒的事情：老龍後背的紋身是鋼筆線描，有形無神，而眼前此人卻是花臂，活靈活現，果然還是花臂立體感藝術性強些，看這圖案的動態，應該是條青龍吧？
老龍這邊怎麼可能束手就擒，齊齊舉起了手中的傢伙，一方有槍，一方人多，各自投鼠忌器，誰也不敢先動，眼看著局勢陷入了僵局......
「不如這樣，你們把錢放下，我的小兄弟也把手中槍放下，大家各退一步，各走一邊，怎麼樣？」聲音從里處傳來，張小凡轉頭望去，正是站起身的雀爺。
老龍耳朵輕輕動了動，不敢轉頭，不能開口，死死盯著對方對方扣著扳機的手臂，槍口對準的可是他！
而張小凡做事向來走一步看三步，最壞情況他考慮過，而現在顯然就是。
已方無人應答，那隻能他來，
越過人群，走到了眾人的最前方，
隨手摘下口罩，
淡然直面雀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