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東臨碣石,以觀滄海,娘化燦爛,無處左右 第七章: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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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昌城外百餘里許,有峰巒若鍾錘直豎,聳立平丘。
山隴處鮮少翠色,反做峭壁懸崖猙獰狀,偶顯孤松兀探凌空,澗溪噴玉飛墜,倒也景象萬千不俗。
「這便是妖道碧塵子的身居之地嗎?」負手雲幡,秦夢琉淡音而問。
在視線可及的遠方溝壑,瑤草青苔不語,反托顯洞崖深邃,蔽風中禁絕光明。
「是,便是此處了!」強忍胃內翻騰,蕭澤腿軟足輕地回答。「聽那幾個在青樓快爽的修士說,最近翠屏峰的奼女白芸婷找過他們師尊好幾趟了,像是有什麼大事相商,常屏退左右獨處個把時辰,怕是連……」
幸虧他們現在飛得並不高,也就離地百餘丈,順風三十尺,還不至於讓某人像上次那般暈吐得死去活來,話都難說清爽。
「行了!」厲聲噤音,秦夢琉懶得理會旁枝末節,她將雲幡迅速拉低降下,獨留蕭澤在外等候,徑直探進洞窟。
與常人想象不同,修士們在居所並不常布置那些大威力的殺陣,反倒是各種預警報訊的小禁制層出不窮,紛繁複雜。譬如篆刻在洞壁禁空法陣,亦或是布設地面的振感法陣,這些多層嵌套的防禦體系,或許不能阻止敵人,但絕對能有效覺察到外物入侵,繼而視情況作出「接戰」或「逃避」的應對。
垂過岩窟拱頂棲息的預警蝙蝠群,秦夢琉小心翼翼地在幽深地域里潛行。她腳步輕盈而柔軟,就彷彿一隻靈敏的波斯貓,為狩獵無聲息移動著。
少女遍身的毛孔已然收斂緊閉,不嘆出絲毫薔薇露汽;鼻息音則被形似夜梟喙的呼吸罩隔絕,靜靜散入風中。她沒給自己加持任何輕靈術法或暗視術法,因為這樣做太顯眼,就像永夜下點燃的火燭,會被各種測探禁制輕易覺察。
有很多時候,簡單的東西才不容易出錯,而複雜,往往造成不可估量的災難。
洞窟陡峭下延,朝深處行進,斜射入的折光也被迫微弱起來。可對秦夢琉來說,這丁點細微的光芒,便足夠少女覺察清楚。她就像是一頭深夜翱翔的梟鷹,雙眸透射昏暗的紫色微光,細細掃視過那些常人看不到的夜景,寧靜需找餌食。
一步,兩步,伴隨重瞳聚光的節奏,岩穴內部漸顯清晰,勾勒出崎嶇與平坦交錯的鏡像。
再往前行數十步,人能走的道路終於斷絕,一條地峽正深裂開嘴,傳來低沉嗚咽。
「要下去嗎?」探望周邊,疑問很快被轉為肯定答覆。
「希望不會太深……」秦夢琉輕聳肩胛,默聲躍向地淵。
少女堪比在峭壁懸崖中蹦躍的矯健岩羚,面無怯色,不斷劃出起伏的「之」字折線,迅捷沉降下去。
每一次接觸崖壁,秦夢琉都冷靜蜷曲腳趾、膝蓋、盆骨乃至脊柱,藉助骨骼形變時的傳遞卸力,壓低碰撞音。常人很難想象,丈余墜落的衝擊壓,竟會被女孩輕柔曲線延長,在踐踏過的岩崖突起部,緩緩釋放。
足趾部的舒松蹬踏,將積蓄勢能迴旋釋放,發梢末的輕柔疊落,令絢盪音波淺唱低喚。拉遠凝望,窈窕身影彷彿不再是人,她就像是位接受星空贈禮的暗夜德魯伊,在黑密月光下獨自奔逐沉淪,品味優雅與婉轉的心跳聲脈。
終於,發出嗚嗚風咽的穴口近了,氣流貫通的嘈雜音,將秦夢琉的淺淺步聲徹底吞沒,再無所聞。
但奇怪的是,少女未從穴口徑直落下,她反探啟蕾絲飛浪的袖口,疾射出多根白帶。黑金蛛絲秘紡的緞帶,準確分扎進兩側崖壁,就像是複數鞦韆繩索,令秦夢琉身形緩緩停滯,飄蕩於地峽上空。
是的,她停住了,因為有語聲隱約自穴口穿來。
某黃臉修士一臉期待,略顯興奮道:「師兄,你說那翠屏峰的白仙子今天還會不會來?」
「什麼狗屁白仙子?白婊子還差不多!」
瘦長臉漢言意不屑,擺出一副過來人樣子,教訓師弟說:「別看這娘們一臉假正經模樣,身上衣服裹得嚴嚴實實,可真論起和男人溝通交流的經驗次數,哪怕繁昌城裡的花魁娘子都要甘拜下風……」
「果真是這樣嗎?」黃臉修士不驚反喜,腦海里不禁引出幾分遐想,暢想舒音。「那豈不是說,我等也有機會去一親芳澤?」
儘管是看門的小嘍啰,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也難怪他做此白日春夢。
「就你,還是洗洗睡去吧!」那師兄頓顯鄙夷臉色,拍頭打醒道。「人家可是慕容妖女調教出來的貨,光拿大腿一夾,縱連練氣十一二層的高手都要哭喊『姑奶奶饒命』,更何況你個練氣五層的小蝦米,怕是填洞口都嫌太小……」
秦夢琉沒再細聽下去,因為剛剛獲得的訊息已經足夠,她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躲過看門嘍啰眼睛。
鞦韆繩索,收拉放低,逐漸飄往風聲嗚咽處。
但在距穴口通路還有丈許距離時,秦夢琉忽然停住放降,她就像是被野獸盯著的獵物,不敢動彈分毫。
肉眼或許看不到,但少女腹內的五行真元卻能清晰感受,有一股隱約瀰漫的陣法波動,正牢牢充斥著入口區域。
這是「探靈」陣法,一旦有人在該陣法範圍內妄動真元,或是藉助法器術法等靠近,擴散泄露出的靈力餘波必將被陣法覺察。換句話說,除非來訪者是金丹真人,能將周身靈力凝固不泄,否則決然逃不過人眼和陣法的雙重探查。
——要使用土遁法門換道避讓而行嗎?
秦夢琉思慮片刻,最終還是選擇放棄。她終究不清楚碧塵子老巢的具體結構,屆時施法后沒遁準確地方,把自個半截送進石頭縫裡扮演結標淡希,或是遁到某陷阱禁制里去做瓮中鱉,那就真箇叫不專業了。
要知土遁術可不比土行孫童鞋施展的「地行術」,它須事先確定遁出點方能施展,而且土遁常易被陣法禁制干擾變向,造成施術者半截身子埋土裡,或整個人被扮演作「活體化石」。
不用隱身術法,那必然逃不過看門嘍啰眼睛,但要用上隱身術法,就必然會被「探靈」法陣覺察,繼而驚醒諸修。
問題,似乎繞進某個死循環中,難得解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而秦夢琉就像塔羅牌中的倒吊者,靜靜旋垂空中,不言亦不語地進行著長考。
終於,少女將身影縮回高點,慢慢隱入無光的黑暗。
沒過多久,地峽溝壑中傳來極低的振翅聲,一條三尺來長的雪白銀線旋顯身洞穴外端,爍爍耀目。
「那是什麼?」眼尖的黃臉修士最早察覺異狀,他忙提點同伴道。
「那是……」瘦長臉漢子緊抹了把臉,露出難以置信的激動。
眼前的細巧皓線,不住翻騰與空中,伴隨羽翼扇持的呼嘯風音,將優雅與仙靈描繪真實。
氣象空濛,形體纖美,眼前騰馳馭風的鱗蟲,正是許久不見的妖蛇小白娘。只不過,現在它再喚作妖蛇已顯得不夠準確,按其體態而言,這應該算是一隻遠未成熟羽蛇。
就如《大荒南經》對羽民之國的「矯翼而翔,龍飛不遠」的描述,又或者是「鯀之羽山,化為黃熊,入於羽淵」的記載。這漂泊的翱翔蛇鱗,或將以羽蛇之美去翱翔海外,或曾作應龍之聲而揚音蒼穹。
黑暗中,灼眼爍爍璀璨,如誘惑低吟,不絕旋繞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