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銀裝素裹

第五百三十九章 銀裝素裹

「斂憂姨,母后不理珏兒,母后她一直不理珏兒……」司徒珏一臉梨花帶雨的奔了進來,撲在了斂憂的膝上,將滿臉的淚漬都擦她羅裙上了。

自那夜之後,語媛就一直昏迷不醒。群醫皆束手無策,只是一個勁的搖頭。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語媛落得此番田地都是司徒離顒造成的,然後家醜不可外揚,更何況是皇家。

斂憂將司徒珏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將他摟進自己的懷中輕哄著。「珏兒不哭,你母後會好好的,你母后只是累了,她想要休息了……」

「那母后何時才會醒來?珏兒想要和母后斂憂姨一起玩,珏兒不想母后一直睡下去!」

斂憂不語,只是將自己的下顎抵著他的頭頂輕輕的摩挲著。這個回答她給不了,因為語媛也許這輩子都不可能醒來了。她這一睡,該是會睡到奈何橋邊。想著,摟司徒珏的手不禁又緊了緊。彷彿下一刻,這懷中的人兒也會消失般。

「斂憂姨,母后不會醒了對不對?大家都說母后不會醒了,不過珏兒不相信他們,珏兒只相信斂憂姨的,斂憂姨,你告訴珏兒,母后是不是真的不會醒了?」司徒珏淚光點點的看著斂憂,他出來時便看到大夥私底下都在準備白綾,他雖小,不過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珏兒……」斂憂撫著他的臉,心裡說不出的滋味,那麼小的一個孩子,那麼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為什麼要讓他受這般苦痛?!

語媛是必死無疑,而她無法告訴他這鐵錚錚的事實。珏兒,你可知,殺你母后的人就是你的父王!不,她說不出口,她不想讓他受如此的打擊!

「斂憂姨,珏兒知道,珏兒什麼都知道。」語畢,他跳下她的懷抱,飛似的跑了。

腿上,因為沒了司徒珏,頓時一股涼意襲來。斂憂依舊看向窗外,那外頭的雪倒是不見小,反而愈來愈大了。想來,這皇宮註定要銀裝素裹!

「這雪越來越大了!」無曲皇後行至她的身邊坐下,如她那般的看著窗外。

斂憂定定的看著窗外,並未轉頭看向無曲皇后。其實,自那日無曲皇后將她從東宮接回來的那刻,她就明白自己只是她的一顆棋子,一顆扳倒太子的棋子。

斂憂猜想,無曲皇后該是一早就知道太子對她有意思,所以才會讓她住進東宮,企圖讓她誘惑到太子。沒想到那太子當真對她有所覬覦,竟還想著做出那等傷風敗德之事,好在那日珏兒進來的及時,否則,她的清白當真是保不住了!

「這雪,終究還是染塵埃了!」斂憂走到門口抓了一捧雪,轉身對著無曲皇后淡笑道。

無曲皇后一愣,隨即看著斂憂一語不發,兩人就這麼一直對視著,誰都不曾言語……

雪,依舊無止境的下著,紛紛揚揚,紛紛揚揚的……

「入棺!」喪葬官再次提氣喊道。哭喊聲又是一波,乳娘將司徒珏抱起,伺立在一旁,不住的抽噎著。

「不要,母後會醒的,母後會醒的!」看著那些上前準備將語媛入棺的內侍,司徒珏急急的掙脫乳娘的懷抱,奔至床榻邊死死的擁住語媛,還將那些內侍胡亂打了一氣。

「皇長孫,你母后要入棺了,乖,乳娘抱。」乳娘上前,一邊哭著一邊準備去抱司徒珏,卻不料被他小小的拳頭打了數拳。

「不,母後會醒的!」司徒珏已然倔強的對著眾人說道,隨即撲倒在語媛身上,「母后,你快點睜開眼睛啊,不要賴床了,珏兒都沒有賴床,母后怎麼可以這麼不乖,母后……」

他才不過五歲,就這麼莫名失去了母親。更可悲的是,他的生身之母還是死在他父親的手下。司徒珏緊緊的拽著語媛的衣袍不肯鬆手,淚水模糊了視線,哭的急了,那氣還喘的厲害。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將珏兒抱走!」司徒離顒猛的一喝,眾人回過神,而乳娘趕忙上前,不顧司徒珏的拳打腳踢硬是將他抱走了。

「母后,母后……」遠遠的,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語媛被抬進了棺木,隨後那棺木緩緩的合上,直到最後嘭的一聲,再也看不見語媛了。

「母后……」他的呼喚聲越來越小,最後只是趴在乳娘的肩上流淚。

「太子妃娘娘,您一路走好!」在棺木被抬出來的那一刻,跪在外頭的人皆呼了一聲,聲音之大,足矣響徹整座皇宮大殿。

斂憂一如往常的坐在窗邊,手撫上窗沿,緩緩起身,「她終究還是走了!」

這連日的大雪,偏殿處顯的格外的清冷。然而,卻也不及此刻斂憂的心來的冷。她還清晰的記得那晚,語媛無奈又憎恨的眼神。

「你奪了我夫君的心,還來奪我兒子的心,我江語媛到底何處惹著你了,你要如此待我?」

「我夫君夜夜看著你的畫像發怔,我兒子日日喊著要見斂憂姨。他們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何處有我一席之地?」

前日總總皆在眼前,然而那人卻已然不在了。斂憂抓起窗台上的一把雪,感受著那涼意一絲絲的滲進她的肌膚,感受著那刺骨的冰涼。

「日後,你有何打算?」無曲皇后今日穿的有些素色,那髮飾也比往日少了很多。

「打算?我需要打算嗎?在此處我能為自己做主嗎?」斂憂冷笑一聲,轉身看向無曲皇后,毅然的對上了她的視線。

「你當然不能為自己做主!」無曲皇后說的很理所當然,在她看來,這宮裡所有人的命運都不能由自己做主,包括她自己的。

斂憂不語,她就知道,那答案就只是這一個。不能,不能,她此刻還不是這宮裡的人,便被這宮廷牢牢的鎖住了。此刻的她真恨不得跑出皇宮,去那遙遠的地方找到她的師兄,從此二人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他上次沒能得到你,日後該是還會有所動作的。而,若你長此住在偏殿中,他就沒什麼機會接近你。我想,不若你還是住到佛堂中去吧,那清靜些,你該是會喜歡的。」無曲皇后看著那雪景淡淡的說道,然而心中卻似萬濤翻湧。此刻她希望這階段的事,離塵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諾!」斂憂一個福身,口中喊出的是諾,而非「是」了。

其實對她而言,住哪不是住呢?無論是哪,她依舊只是這般過日子。睜眼,閉眼,每日看著天色變黑,然後又看著它慢慢的亮堂起來。

去佛堂也好,看看佛經打打坐,那心該是能靜些。也許,日後她能看破紅塵也不定!

「那等太子妃出殯之後,你就搬過去吧。」語畢,無曲皇後轉身離開了,這偏殿里又只剩下斂憂一人。

三日之後,太子妃出殯,百官相送。而她卻收拾完東西住進了佛堂,一襲素衣上身,一頭青絲隨意的挽著,並未點綴半點髮飾,最多也就那支綰髮的碧玉簪了。

「斂憂姑娘,皇後娘娘雖讓你住進佛堂,卻也沒讓你穿的如此素雅,你這是何必?」碧兒看著此刻跪在蒲團上的斂憂嘆道。

「那些東西不適合佛堂,我覺得如此甚好。」斂憂雙目微闔,雙掌合十,口中時不時的喃喃著什麼。像是在誦經,只是沒人聽的清她誦的是什麼經文。

聽她如此說,碧兒也不言語,徑自出去張羅了。

「你聽說了嗎?那斂憂姑娘住進佛堂,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誰知道呢?日後也不知道她到底會是什麼,指不定就做了太子妃,聽說啊,她臂上沒守宮砂呢。」

斂憂猛的一震,守宮砂?她一直以來都是沒有守宮砂的,以前到也不曾怎麼注意,如今聽她們一說,她倒是有些懵了。這守宮砂,她為何會沒有的?

「難不成,當日太子與她……」那個宮婢還未說完,便見斂憂驀地出現在她們的視線里,當即二人都傻了,只是愣愣的看著斂憂。

「別嚼舌根,如此苦的只是你們自己。」她神色冰冷,就連那語氣都不帶一絲情感。

「斂憂姑娘饒命,日後我們再也不敢了,饒命啊!」兩個宮婢跪了下來,一個勁的磕頭。

「今日我當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你們下去吧!」語畢,漠然轉身再度走進佛堂。只留給她們一個凄涼的背影。

她們如何說,都不是她能阻止的了的。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有些辯解,反而只能越描越黑!

夕陽西下,陰了一天了,不曾想這黃昏時分還能放晴。白茫茫的雪依舊厚厚的似棉被般疊著,幾縷陽光穿過屋間的空隙射了過來,在雪地中落下幾條紅緞子,倒也別有一番情趣。

斂憂隔著窗戶看向外頭,「這天晴了,這人,倒是都陰沉了……」

斂憂踱至紅梅樹下,伸手攀住了梅枝,數著今日到底開了幾朵。每日,她總能想到一些事情做做,以此打發這無聊的時間。

「斂憂姨……」熟悉的呼喚聲,使她回過神來,忙轉身尋找那抹小小的身影。

自她住進佛堂以來,她就沒見過司徒珏。每日看著院外想著他是否哭鬧,是否有吃好睡好,是否嚷著要見她?然而,每次她都只能想想,最後轉身走進佛堂,面對著那佛像虔心的祈禱。

「斂憂姨!」司徒珏猛然抱住了她的雙腿,滿是哭腔的喚道。原本跟在他身後的乳娘,倒也知趣的立在遠處。

「珏兒。」斂憂將雙手覆在他的肩上,柔柔的喚了一聲。才幾日不見,她就覺得他又長高了一寸。

司徒珏緩緩的鬆開手,抬頭看向斂憂,「斂憂姨,母后不要珏兒了。珏兒很乖,母後為什麼就不要珏兒了?珏兒每天都有乖乖吃飯,珏兒每天都不哭不鬧,珏兒每天都站在門口等母后回來,可是每次等天都黑了,母后還是沒回來。斂憂姨,母後到底去哪了?為什麼都不來看珏兒?」

斂憂蹲下身,輕拍著他的背,一下一下的,節奏輕緩。司徒珏趴在她的肩上,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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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撩歡:寵妃別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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