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心曲

?下午吃過晚飯，兒子放下碗筷就往外跑。「喜樂，你不學習了？」我追出去問。「老爸，今天期星五，明天不上學，我去玩了。」話音一落，他拐出了巷子的盡頭，不見了蹤影。

望著落日把西邊的天空染成一片橙黃色，頭頂上朗朗的天空上只有絲絲彩雲，和煦的春風又為樹木添了新綠。休閑時，呼吸春天裡溫煦的氣息，本身就是件快樂的事。「這樣的日子去沙漠公園轉一轉一定很好。」我喃喃自語。

「這樣的日子去哪轉都好。」妻子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我身後。

「天氣這麼好，咱們去沙漠公園轉一轉？」

妻子用鼻子「哼」了一聲。說：「一個沙窩窩裡的人，在沙窩裡轉了一輩子了，你也不嫌煩。要轉，你自己去，我去做美容。」

我倆各行其事。

我順著東邊小樹林里的羊腸小道向沙漠公園人工湖走去。來到人工湖，蹬上觀望台，眺望吉蘭太鎮。一陣陣若有若無的樂曲聲從街心公園旱冰場飄過來。我想兒大概正在滑旱冰吧，又一想，不可能，因為他走的時候沒有要錢。

黃昏過後，夜色罩住了大地。清朗的月光，幽暗而靜寂，一種思考的意境從那邊飄了過來。

微風在乾枯的蘆葦上施展著輕功，使蘆葦不時發出顫音。我的心也隨著顫音不斷咀嚼什麼才是育人的最佳出發點。

生活十有八九不如意，總避免不了失敗。有的人遇到失敗會喪失意志和勇氣，被之擊退；而有的人會從失敗中汲取教訓，轉化成前進的動力。我希望兒子能成為後一種人，但那種教育之路在哪呢？雖然誰都知道素質教育是未來社會孩子的生命線，但素質這東西是個無影無蹤，難以酌辦的東西。總結那些從失敗走向成功的人，他們都有具有忠誠、正直、希望、樂觀、勇敢、創造、慷慨、容納、機智、親切和通情達理的特徵，還能從別人角度來思考問題。我想這些可能就是《易經》所暗諭的平衡力，或是素質教育所說的素質吧！顯然這些素質又不可能在書本上和課堂里。

生活中的爭鬥與交往能讓人產生「不幹心」的心態，就像兒子打動畫卡，為了「羸」，他會絞盡腦汁。這種心態一旦定型會終身激勵人前進，我相這種心態可能是素質的根吧。

對於孩子的成長，家長扮演怎樣的角色才是合適。想來想去，我為自己定了三條：一是堅持每天十分鐘的背誦，增強對自己的信心。二是大量開發孩子學習之外的生活情趣，增強情緒的穩定性。三是尊重孩子的選擇權，培養責任感。這樣一個大膽、放手，引導孩子自我生活、自我學習的教育思路在我心中被敲定。

回到家以九點半了，妻子還沒回來。我一個人在家。靜，反而讓我不安。妻子回來，我將向她說出我的新設想而這個設想之大膽，她聽都沒聽過。過了一會，妻子回來了，「嗯，兒子還沒來？」她問。

「他呀，今天十一點能回來就不錯了。」我說，「老婆，你真漂亮！」

「真的嗎？」妻子抖了一下袖口，伸出雪白的手向後攏了攏秀髮。

「那當然。」我說著走過去把她摟在懷裡……

待一切平靜下來，我說：「我準備改變對孩子的教育方式。」

「你不是一直在改變嗎？而且已經看到了效果。單說寫作業讓大人催得現象就明顯少了。」

「問題恰恰就在這裡。」我說，「那些規矩是孩子按大人的規定去做的，並不是他的真實行為。人只有屬於自己的行為，才有真實的意義和真正的效果。」我說。

「誰家孩子的行為不是大人從小管出來的？」

「管孩子，立規矩是大家正在做的事，但我覺得不對。」

「你的話太大了。」妻子說，「否定的太多，就連現在學校的教育方式也給否定了？」

「是的，但不成熟。但我已下決心，準備引導孩子走自我教育的路。」

「你能說的具體點嗎？」妻子關切地問。

「為什麼外國孩子能在活蹦亂跳中長大，而且在長大之後不但有發明創造，還不斷奪取諾貝爾科學大獎。可中國孩子從小到大，苦學、死學，待長大成人卻沒有多少人有終身學習的習慣。而西方卻有近70%的成人辦理了負費讀書卡。」

「這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妻子問。

「我認為，這一種錯誤的制度造成的。分數不好的孩子在學校老師很難給個好臉色。你想想，有多少孩子能承受這樣連續十多年的打擊？在這種打擊下，許多學生連做人最基本的性格都變了，還想指望他終身學習、報效國家，真是太可笑了。如果一個民族的意識形態，是由性格不良的民眾所組成那結果想都不敢想。」

「危言聳聽。國家辦教育的人連這麼大的問題都發現不了？話說回來，你前面教育兒子的方法已夠新得了，你知道別人在說什麼嗎？」

「什麼？」

「說你啥都不懂。瞎胡鬧。」

「我早有心理準備。」我說，「讓一群思維的老人，去接受新知識是極為困難的，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我說。

「其實，我也一直認為你在瞎胡鬧，但說不過你，你的方法確實讓人看不明白。可我從兒子背古詩的事情中確實感到兒子有了一種能力。對你所說的學生性格問題，那是國家事。對此，我不想知道，也沒一點心思，我只關心我兒子。你先前那些烏七八糟的方法，新奇的能把人氣死，現在的新方法是不是新的連譜都沒有了？」

「也是，也不是。那是種『形散而神不散』的教育。」

「我感到你對教育有種很清晰的見解，「妻子說，「我很想聽聽你的想法。」

「我想從素質教育方面，建立孩子對生活的情感態度。我要儘快完成三項任務：第一，堅持每天十分鐘的背誦，增強孩子的自信心。第二，想辦法讓孩子融入自然，因為自然能平和地教化人，能給人帶來任何書本知識都不能帶來的平衡力；第三，我想把生活和學習的自由權交給孩子。」

「我不同意，」妻子說，「兒子去網吧的事你忘了？第一點沒啥說的。適當的到大自然中鍛練一下身體，也無可厚非，可你要把它當回事去做，請問誰家的孩子是這樣教育出來的？尤其是第三點，我一百個反對。把學習、生活的自由權交給孩子，這是個荒謬的想法，聞所未聞。像過年，你把壓歲錢讓王喜樂自己管，結果呢，全送進網吧了！」

「聽起來很荒謬。不過，細細分析，它是條正道。你不覺得王喜樂現做事的時候，徵求大人意見的情況在增多嗎？這是孩子與父母交流的開始，越往後這種交流的質量會對家庭生活質量起到決定性作用。錢是有形的，失去了還可以掙。但良好的性格，只能取決於少年時代的生活方式，是人生永久的財富，無形的金礦。」

「還真有點像這麼回事。現在王喜樂在辦公室打遊戲變得有禮貌了，說話一個髒字也聽不見了，還能看出大人事情的輕重緩急，不霸計算機了。這些沒人教過他，裡面好像真還有些道理。」

「多少年來，我們泛化地把教書與育人混為一談。其實，教書是種技巧，屬於物質，易學易用，難度小；育人是種哲學，屬於精神，是隱性的，難度大。當人們樂於接受教書行為時，說明教育者的思維正向簡單化發展，教育必然演變成管教。用教書思維去辦教育是認識上的一種錯誤，會導致教育行為是以剝奪孩子自由權為代價。孩子沒有了自由，教育對他的效果就不會好，甚至毫無作用。」

「你的話太大了。現在的學生緊管著都不行，若是不強管將來會亂成啥樣。」

「現在學生難管，主要是早期在育人方面出現了大問題，學生越大越難管是不正常的，大自然各個物種也沒這樣的案例。學生越大越難管，實質上是對過去不正確育人觀的一種報復。人皆有向上之心。管制教育除了把人的向上之心給『管』掉外，不會再有別得東西。對應試教育來說，能支持學生心靈的也就是考試分數。而分數支持的時間和力度是有限的，分數一落後，孩子有可能進入到破罐子破摔的無信心狀態。若讓王喜樂過早參予分數競爭，他也逃脫不了上進心被淪落的命運。這才是學生越大越難管理的根本原因。」

「你的看法很奇特，但這只是你的想法」，妻子說，「我從來沒聽說過那個好孩子不是被管教出來的，只有那些管不住的孩子才會學壞。」

「管教下，是有一些成績好的孩子，但厭學的更多。管教對王喜樂這種天性活潑的孩子會產生很大危害。如果我們不尋求新的教育策略來平衡這個問題，將來王喜樂十有八九會早早厭學，」我說，「通過深思，我準備試著讓兒子走自己教育自己的路。」

「老公，全中國也沒有你這樣教育孩子的。不過，我相信你是懂教育的。你是用一種成長的教育思維來發展兒子。我想告訴你二點：一是我不反對你；二是你一個人走這條路，將來肯定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難。」妻子用響亮的低音說。

「我無數次想過，我覺得按我的思路王喜樂十二、三歲后，心靈的力量將會形成，具有一定的自我能力，無論什麼也不會被未來青春期成長中的惡所擊敗。」我堅定地說。

這次談話，讓我深信無論誰對有結果的努力都會給予最大的支持。怎樣才能讓王喜樂脫開分數的影響，獲得一種成功心理並不斷取得多方面的進步，才是擺在我面前最緊的迫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