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還真是不幸
易辭沒有回園子,而是朝著恭郡王的院子走去。
易影的院子叫松林院,入眼皆是松樹,在院門兩邊整齊排開,入院便能感受到涼意。
從正門走進,兩側的假山,亭台錯落有序,精緻而又不失大氣。
易辭笑了笑,確實有他的風格。
她提步走進,守門的丫頭們見易辭來惶恐不已,剛想請安通報,易辭便作了個禁聲的手勢。
那兩個丫頭頓時面如菜色,易辭的命令她們自然是不敢違抗,但是就讓她這麼進去恭郡王豈不是要怒?
二人心下擔憂之際,易辭已經越過她們朝著易影的寢房走去。
此時易影也才剛醒,他發覺易辭來了,死死的盯著她,眼中厭惡絲毫不加掩飾。
「你來做什麼。」他聲音有些沙啞,雖然作出一副怒氣的樣子但還是擋不住他那的虛弱的感覺。
易辭望著他一笑。
他生的好看,一對眉眼像極了靖王,鼻嘴又隨了靖王妃,若不是她今日親眼看到,斷然不會相信這個世間有如此精緻卻不失英氣的男子。
她走過去幫易影掖了掖被子,手還沒收回卻被易影直接拍開。
「滾!」他瞪著易辭,眼中有怒意。
易辭掃了一眼被打的通紅的手,溫笑:「這麼大力氣,看來還死不了,傳言有誤。」
聞言,易影一愣,隨後冷笑了一聲。
「若你是來看我死沒死的,怕是要失望了。」
「那還真是不幸」與想象中的不同,易辭沒有發怒,也沒有罵罵咧咧的,而是靜靜坐在床側看著他笑。
只是這笑的讓他覺得有些滲人,不是不好看,而是不習慣。
「你又想做什麼?」他頗為虛弱的瞪著他,聲音類似低吼。
易辭溫笑。
「這不是來瞧瞧你。」
她輕柔的拉過易影的手,後者突然打了激靈,臉上的厭惡不摻雜絲毫的掩飾,作勢便想用力掙脫。
可易辭沒給他這個機會,反手便扣住了他關節,頓時易影一陣失力,他的大手霎時間被扣在了那隻細若無骨的縴手中。
「你——!」易影惱羞成怒的瞪著她,雖然奇怪易辭為什麼會這種招數,但一時間,憤怒還是先行佔據了他的大腦。
「你別忘了,我這一身傷是拜誰所賜,少在這兒假惺惺的!」
易辭並未說話,半晌過後,才鬆開了易影,他立馬如同躲避瘟疫一般把手抽了回去,臉上一陣紅、一陣黑。
他可能把這當做侮辱了吧。
易辭見狀不禁笑了出聲。
這不笑還好,這一笑,易影的臉頓時紅透了,他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易辭才止住笑意。
「別惱,我不過是擔心你的身體罷了。」說罷,她也不給易影再罵她的機會,便站了起來。
「你好生修養著,我就不打擾你了。」
易影剛想說些什麼,卻見易辭已經走到了門口,他皺了皺眉。
這丫頭,今天怎麼神經兮兮的。
易辭望著身邊明顯心情很好的青衣不禁有些好笑。
「我不過是來看了一趟,你這麼高興做什麼?」
青衣半愣著,發覺易辭是在說她,頓時整張臉都紅透了。
「公……公主多慮了,青衣沒有那樣的想法……」她急忙解釋。
「好了,有沒有那是你的事兒。」易辭柔聲笑著,突然腳步頓了一頓,話鋒一轉,「不過他確實不錯,魏洵世子是京師文才,他也算的上是京師武才,你若是喜歡他,倒也算是你有眼光。」
此話一出,青衣的臉頓時紅了。
「公主!」她埋怨中帶著些許的嬌嗔,讓易辭不禁又一笑。
「好了,不打趣你了,回去吧,這個距離恭郡王還聽得見。」她說道。
聞言,青衣頓時有些驚慌的回頭看了兩眼,發覺離松林院已有一段距離,才明白易辭是在打趣她,一時之間是又羞又怒,最終只得垂下眸,抱怨的喚了聲公主。
二人笑著入了竹書院,一路上過路的丫鬟、侍女像是看鬼一樣看了眼易辭,請了安趕緊跑開了。
她自然是不在意這些的,倒是青衣一路上瞪著她們,凶神惡煞的護犢子勁兒讓她有些好笑,一時之間又想起了她的鈴蘭。
順嫻皇后剛死的時候,她遭受了頗多的非議,鈴蘭也是這麼保護著她,讓她覺得怪暖心的。
易辭笑著笑著,嘴角的笑意凝固起來。
只是……那個陪了她二十幾年的丫頭已經不在了,死在了慈寧宮,死在了那個人的手裡。
她閉上了眼走進屋內。
不管是為了她自己,還是為了鈴蘭,為了慈寧宮信任她的人,亦或是姜家,她都絕對不會放過他。
易辭順著位子坐下,嘴角又恢復了她那萬年不變的笑容。
「青衣,去膳房問一下最近恭郡王吃了些什麼。」她低聲吩咐道。
青衣愣了一下,立馬應了聲是,轉身往外走。
剛走到一半,易辭叫住了她。
「等等。」她手上的動作頓住,「問那個剛剛從宮裡來的廚娘,其他人一概不要提。」
青衣看著易辭嚴肅的表情,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立馬應了聲是,退出寢房。
膳房的人應該大部分都是二姨太、易雲裳的人,能信得過的只有這個新來的廚娘。
若是她記得沒錯的話,她的名字叫十三娘,因為很會做青麻糍的關係,所以在宮中大家都叫她麻糍十三娘。
十三娘的遭遇不大好,早年便死了丈夫,家中還剩一兒一女,二老年邁莫說掙錢,就連自理都有些難,所以整個家就由十三娘一個人扛著,不過她也只有每逢月假才可回家看望家人……
她之所以知道這些,是有一次十三娘的爹生了大病,宮中規矩嚴苛,當月她已經沒有再回家探望的機會,所以十三娘便借著她愛吃青麻糍這點接近了她,把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求她恩准她回去探望父親。
她自然是答應了的,不但答應了,還差了太醫跟十三娘一起去看望她父親,事實證明她沒說謊。
至於她爹因為這件事情活了下來,那確實是無心插柳了。
易辭嘴角微微勾起,把這些陳年舊事撇在了腦後,從屜子中取出筆墨沾了沾,在宣紙上寫下一張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