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城市 第二章 家

卡車在小區外的馬路邊停了下來，為了不引起小區內喪屍的注意，五人決定步行進入。

下車后，王家樂難得的打了頭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而且看上去也沒那麼害怕了，似乎這裡熟悉的環境讓他安心了不少。

五人都小心翼翼的走在小區里，小區里很安靜，只能聽見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也沒見到喪屍的身影。可能是因為爆發的時間是在星期二的早晨，大多數人都去上班或者上學，結果這裡的感染者反而少了許多。

葉禹堯一邊走著，一邊打量著四周。這裡應該算是一個檔次不低的小區，四周的綠化弄的很好，各種各樣的草木都有，而且在一些樹木上還掛著寫了學名的牌子。而且四周的幽靜，讓她有種與世隔絕的錯覺，彷彿那個喪屍橫行的世界是另外一個世界。但當她看到一家窗戶上濺的血跡時，這種感覺就全無了。末日已經來臨，即使是家，也變得不那麼安全。

走到一棟住宅樓前，王家樂停下了腳步，看樣子這裡應該就是他的家了。

人們走到一樓的玻璃門前，王家樂剛想去刷卡開門，卻被陳濤攔住了。陳濤指了指玻璃門的下面，只見一個人躺在裡面，玻璃門上濺著血，也不知這個人有沒有死透。

陳濤只好自己試試了，他走到門前，對著玻璃門踹了幾腳，接著，那個人蠕動了幾下，然後抬起頭，灰白的眼睛茫然地看著陳濤。注意到門外的幾人後，他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猛的撲向玻璃門，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玻璃門竟然被直接撞開了。

「艹！」

陳濤被嚇得往後一閃，躲過了喪屍的爪子，緊接著一旁的張力一斧子劈開喪屍的後腦勺，這才解除了陳濤的危機。

「媽的……」張力暗罵了聲，心裡確實為陳濤捏了把汗。

「這些傢伙可真喜歡嚇人。」陳濤平復了下自己的呼吸，握緊了手中的撬棍。不過他剛想走進去的時候，裡面的樓道里就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嚎叫聲。

「看樣子要等會才能休息了。」陳濤一邊說著，一邊走進樓道里，對著第一個走下樓梯的喪屍揮下了撬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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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二十分鐘后，他們才把樓道里清理乾淨。

王家樂看著地上的屍體，心裡很不是滋味。這些大概都是他的鄰居，而他可能是第一次見到他們，還是已經被破開腦袋的樣子。他唯一能認出來的，大概只有住他對門的那個女生。那個女生他見過幾面，長得還算好看，可每次見到他都避開他的眼睛，好像被他看是個很討厭的事。不過這個女生大概也沒想到吧，此時她的模樣可比自己不堪入目的多。

「喂，」這時，張力拍了下他，把他拉回了現實。他看向張力，發現對方一臉戲謔，「我說，人家都死了，你不會還對屍體感興趣吧？」

王家樂又瞥了眼對門女生的屍體，確實，對方的衣著有些暴露，只穿著睡衣，露出一雙大腿，比起她的臉，她的身體要完好的多，可那死灰一般的膚色，只會讓人感到害怕，誰會還有什麼歪主意。

「我……我沒有……」王家樂趕緊解釋道，但他結結巴巴的卻給人心虛的感覺，但張力並不想理他，只是擺了擺手，說道：

「你家在哪層，帶我們過去吧。」

「哦……就在樓上……」

王家樂一邊說著，一邊往上帶路，接著又偷偷瞄了眼葉雨瑤，這些人裡面唯獨不想被她誤會。不過對方好像並沒在意剛剛發生了什麼，這倒讓王家樂鬆了口氣。

來到家門前，王家樂掏出鑰匙，剛想插進去的時候，卻又猶豫了。

他的鄰居，甚至對門都變成了那種東西，那他的父母……

想到這，他的手不禁微微顫抖了起來。

「我說，你到底開不開啊？」一旁的張力見他猶猶豫豫的樣子，不耐煩的說道。

「我……」王家樂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說，劉少卿見到他這個模樣，走上前，拍了拍他的有些發抖的肩：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遲早都要知道的，我們來這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而且不用擔心，我們都在這。」

王家樂聽完他的話后，看了看他的臉，劉少卿帶著令人安心的微笑，接著王家樂又看向了別人，張力雖然還是不耐煩，但還是點了點頭，陳濤也是微笑的點了下頭。最後他看向了葉雨瑤，對方居然也露出了笑容，那是他不曾見過的笑容，沒有任何偏見，蔑視，有著只有關心，而且，那是對他露出的笑容。

在這一刻，王家樂感覺自己的內心被填滿了，沒有害怕，沒有擔憂，彷彿在門后的，還是那個溫馨的家，那個唯一能包容他的地方，正如葉雨瑤那包容他的笑靨一樣。

於是他插進了鑰匙，扭開了門，就像平常一樣，從那個充滿惡意的世界里，回到了庇護的港灣。

但是，卻沒有父母迎接他的身影。

他的內心有點小小的失落，但是沒關係，說不定父母正在睡覺呢。

「爸？媽？」

他一邊喊著，一邊走了進去，其他人也跟著進到了他的家中，葉禹堯是最後進來，便關上了門

這是一個兩室一廳的小房子，但裝修的不錯，家裡也很整潔，進屋后可以看到一旁擺的鞋櫃和放在地上的拖鞋。葉禹堯還想著要不要換下自己的鞋子，不過看王家樂也沒換，也就作罷了。不過一進來后，葉禹堯倒是感覺有些頭暈，她一進陌生人的家中，都會這樣，也許是空氣中瀰漫的洗衣粉味。不知為何，葉禹堯去到愛乾淨的家裡，都會聞到這麼一股洗衣粉味，但這次卻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同，在這味道中還有一絲別的味道，而且葉禹堯也感覺到，這次的頭暈要比以往都要嚴重。

「爸！媽！」

王家樂繼續喊著，聲音變得焦急起來，而葉禹堯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客廳桌子上的食物早就長毛了，一旁的水果也已經腐爛流水，飛著不少的果蠅，還有就是，這裡實在是太安靜了，除了王家樂的喊叫聲外，僅僅只有著他們幾人的聲音。

王家樂找遍了整個室內，都沒找到父母的身影，除了唯一緊閉著的，他父母的卧室。王家樂看著卧室，吞了口口水，將手伸向了門把手。

而看到這一場景的葉禹堯，猛地想起了一個場景，那是她夢裡的場景，卻和此時此刻無比的接近。

不要……不要打開……

葉禹堯剛想去阻止他，但已經晚了。

「爸，媽，你們在裡面嗎？」

王家樂打開門，沖著裡面喊道，裡面的人，好像聽到了他的聲音，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屋內很暗，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但王家樂能認出來，那是他的父親。

「爸……是你嗎？」

他的父親並沒有回答，只是直起身，然後慢慢悠悠的，朝他走來。

「爸，你怎麼了？媽呢？」

他話音剛落，另一個人也站了起來，是他的母親，至少在他眼中是這樣。

「太好了……你們都沒事……」

王家樂的喉嚨一陣哽咽，他想哭，他不知道是高興的，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麼。

「王家樂！」

陳濤沖著他喊道，他已經覺得不對了，而且能明顯地聞到從卧室里散發出來的腐臭味。

「爸，媽，這是我的……同學，多虧他們我才能回來，大家別急，等會我就叫我媽給我們做點好吃的，我媽做的炸餃子可香了……」

王家樂全然不顧陳濤，好像他已經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里，在那個世界里，一切都沒發生，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一個聲音，完全破壞了這個世界。

「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家樂的父親發出一聲咆哮，猛地撲向了他，而王家樂卻愣住了，因為他看清了他父親的臉，腐爛、扭曲，渙散的瞳孔中沒有一絲的人性，張開的血盆大口上粘著不知道是誰的血肉，而發黑的牙齒，就要咬到他那肥碩油膩的脖頸上。

「艹你嗎的！」

突然他的旁邊穿來一聲臭罵，接著他被人一把推開，他朝那人看去，竟是張力，他印象中最不可能出現的人。接著張力又一腳踹向了他的父親，然後舉起了消防斧。

「不要！」

王家樂趕忙阻止道，張力頓住了，踩著王家樂的父親，回頭看向了他：

「他媽的你沒看到嗎？他已經變了！」

「他是我爸！」

王家樂像是乞求一般的喊道，張力皺緊了眉頭，然後看著腳下的喪屍，此時喪屍正掙扎著，想要抓住小腿，乾枯的手指在他的褲子上划來划去。

「不再是了。」

張力低聲說了一句，臉上閃過一絲不忍，可誰也沒看到。緊接著他猛地舉起消防斧，對著王家樂父親的面門就劈了下去。

「啊啊啊！！！！！！」

王家樂聲嘶力竭的喊著，但為時已晚。張力從他父親的頭上拔出斧子后，又一斧子劈開了他母親的脖子，母親的身體倒下了，可嘴巴還是不死心的開合著。

「求求你……不要繼續了……」

王家樂癱坐在地上，眼淚、鼻涕流的滿臉都是，他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但是這些都阻止不了張力。只見張力走到他母親的身邊，不知是求饒，還是想要抓住張力，他母親的手伸向了眼前的人。而張力，則是再次舉起消防斧，像對待她的丈夫一樣，剁開了她的腦袋。他母親的手，也泄了氣般砸在了地上。

眼淚讓王家樂的視野變得模糊，周圍的一切是那麼的朦朧，那麼的不真實，他彷彿在這一瞬間看到了他的家，那個完整的家。

可他心裡卻十分明白，他的家，已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