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施主，你醒啦？」

墨子語睜開眼，便發現旁邊蹲坐著名方丈，正在打坐敲擊木魚。

「這是何處。」墨子語問。

「這乃「虔明寺」，公子傷勢嚴重的，剛兩位女施主拖你來此地，求醫。」方丈輕聲道。

墨子語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發現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看了看四周，這裡確實是寺廟，房間中香火味和藥草味混雜瀰漫。

一看便知曉，是這位方丈救了他。墨子語躬身行禮，「多謝方丈救命之恩。」

「不謝，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方丈敲擊著木魚道，「施主要謝，便謝那兩位女施主，是她們三跪七拜，虔誠禱告，感動了佛祖。」

「請問，她們如今在何處？」墨子語道。

「她們如今在前堂上香禱告。」方丈道。

「多謝！」墨子語行禮，轉身往門口走去。

「施主，像您這般人，難道就沒發現什麼嗎？」方丈停止了敲擊木魚，站起身來，「難道施主就沒發現，如今的「曇坔」已經失去了最後的陽嗎？」

墨子語一愣，衝出了外面去，從這裡可以俯視整個「曇坔城」，如今那裡，妖氣騰升，遮天蔽日，與以前加重了許多。

「怎麼會這樣？」墨子語震驚道。

方丈從裡面徐徐走來，站在墨子語身旁，「何府陽壁正在瓦解，主要原因則是鎮邪之物落於妖手中。」

「鎮邪之物？」墨子語不明。

「就是那枚「嵌珠雙龍點翠簪」，何家的親傳之物，一直戴在何家小姐盤發中，何家陽壁才會堅固如玄鐵。」方丈道，「如果玉簪落於妖之手，陽就不存在了。」

墨子語突然想起，當時佩戴在何璃湘頭上的青碧玉簪，在剛才與妖搏鬥中，被奪而去，看來那隻妖，已經跑向了張府。

「那怎麼辦？」墨子語扭頭望向方丈。

「一日內，奪回青碧玉簪，重新佩戴在何家小姐盤發中，方可重啟陽壁。」方丈輕聲道。

「如果超過一日呢？」

「何家便亡。」方丈嘆氣，便向著屋內走去。

墨子語愣愣的看著翻滾的妖氣，久久說不出話來，真的開始了，正如墨淵預言的那樣，張府正在對何府動手，而且來之兇猛。

「墨公子，你醒啦？」不知什麼時候，何璃湘和青腕已經站在墨子語旁邊。

「嗯。」墨子語望過去，便看到何璃湘長發披散，沒有了玉簪，她的頭髮看起來亂糟糟的。

墨子語截下旁邊一段樹枝，遞了過去，「你這樣，看起來真的很憔悴，美好的東西，每天都應該開開心心，精神抖擻的才是。」

何璃湘愣了半響，猶豫著要不要接過樹枝，旁邊的青腕卻奪過了樹枝，幫何璃湘把長發重新盤起來。

「小姐，這是墨公子一片好意嘛，嘿嘿......」青腕笑著道。

「我定會幫你奪回玉簪的，放心吧。」墨子語盯著何璃湘，心中輕道。

......

子夜，寒風蕭瑟。

墨子語早早就來到了「張府」後庭院，藏在一塊石頭下，感受著磅礴的妖氣，此時的他，就像是一隻弱小的老鼠，而四周都是想要吃他的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今時辰已經過去大半，眼看著「張府」燈火漸漸熄滅，是時候該動身了。

墨子語使用遮陽符，把自己的陽氣隱藏起來，如果不驚醒人，他便可以安全來去，只要不驚動那隻千年妖就行了。

「師弟，真是勇敢啊，你不怕死嗎？」墨淵輕笑道。

「前輩們說，你這一生，沒有為一個人、一件事拼過命，是不完美的人生。」墨子語道，「我這輩子一直藏在別人的鋒芒之下，懦弱了許久，也該鼓起勇氣一次了，這或許皇帝命我來「曇坔」之意吧？」

「說得真好啊。」墨淵笑道，「人這一輩子啊，很短，短到你還沒感受到時光，它就從指縫中流逝了，少年熱血，青春年華，此時在不弄點舉世矚目的波瀾壯闊，等時光全部流逝，就晚矣。」

墨子語輕笑，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墨淵說出如此有學問的話來，不過聽起來不錯，滿激勵人的。

他沿著屋頂狂奔而去，便來到了妖氣最為兇猛的地方。

墨子語蹲下身，一片片掀開瓦片，向屋內跳去，青碧玉簪放於何處，他並不知，就像只無頭蒼蠅那樣到處亂撞。

「有刺客，有刺客！」門外忽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聲響。

墨子語大驚，這被發現得也太快了點，正在準備逃跑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撞擊聲，墨子語望去，便發現外面都是篝火燃燒。

士兵，把這間屋子包圍起來了。

「哐啷！」屋頂傳來一聲巨響，一人影從上方掉下來，重重摔到地上，隨著迅速爬起來，躲在一桌子后。

「少年郎？」蘇嘉怡背靠著桌子，借著外面傳來的火光，看到了愣在原地的墨子語。

墨子語扭過頭，頓然發現此人正是那天看到的女子，蘇嘉怡。

「少年郎，你也是來刺殺張恬那混蛋的嗎？」蘇嘉怡急促道，「我知道他就在外面，這樣，你跟我衝出去，殺了他。」

墨子語衝過來，推倒桌子，擋在前方。

無數箭從窗外刺進來，墨子語瞪著她道，「你瘋了？刺殺張司功命官，這是要被砍頭的。」

「砍頭？」蘇嘉怡冷笑道，「他張恬明目張胆佔據土地，濫殺無辜，他怎就不被律法懲罰？命官又如何？我這草民命，換取他一官人命，值！」

「胡說八道！」墨子語怒斥，「無論是草民還是命官，命都是同樣重要。」

「那就是說，你不是來殺張恬這混蛋的？」蘇嘉怡頓時怒了，「那就別妨礙我。」

說罷，蘇嘉怡就舉起手中的武器想要衝出去，可剛站起身，一隻利箭就刺穿她的手臂，整個人倒下去，武器掉落一旁。

墨子語愣了一下，發現那掉出來的東西，正是青碧玉簪。墨子語有點想捂臉，這姑娘竟然拿純陽之物來殺人，會成功才怪，幸好玉簪還沒有粘血，不然唯一的希望就真的沒了。

「真是個瘋姑娘。」墨子語嘆氣，他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麼，青碧玉簪刺殺張司功，這不是想要喚醒那隻千年妖嗎？如果真是這樣......

門外妖氣洶湧而至，那隻千年妖過來了。

「快跑！」墨子語撿起青碧玉簪，扶起暈厥過去的蘇嘉怡就跳向屋頂。

天空滿是無臉妖盤旋，庭院內士兵手提篝火，揚起弓箭就向著墨子語破空而來，兇猛之極。

而盤旋在屋頂上的十年妖，也沖了下來。

墨子語拔出墨劍，靈諭·墨痕引發，單手揮霍著劍，他速度、力道發揮到極致。每隻衝過來的十年妖都深受重傷。

「雜碎！」千年妖的聲響在下方震爆，無形的力量向著墨子語沖刷過來。

墨子語在屋頂踉蹌後退幾步，轉身向著外面狂奔而去，身後是幾十追兵，腳步聲亂雜。

「放......放開我。」蘇嘉怡慢慢睜開眼睛，左手無力垂下，右手緊拽著墨子語的衣領，「膽小鬼，快放開我！」

墨子語對她不理不睬，他不明白，這個不會武功的女孩，那麼固執幹嘛？就算殺了張恬，你又能怎麼樣？為了殺他，把自己的命抵進去，值得嗎？

可這東西，誰又能知道值不值呢？

「停下！停下！」張恬騎著馬大喊，他發現，墨子語正向著何府的方向飛奔而去，嘴角揚起一抹邪笑。

「回去！」張恬大笑著騎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