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玉鏡乍碎
「你先起來,你聽我說,她應該沒有惡意……」衍析幾番用力,還是掙脫不開凌藍,她想著先把他拽起來興許好脫手。
「衍姑娘!」
「凌公子,衍姑娘!」
凌藍一聽到這兩聲呼喚,立馬站起身。
「伍公子,林公子。」凌藍拉著衍析朝背街的街口走去,他的臉上堆滿了如釋重負的笑。
因凌藍使了大力,衍析雖不情願過去,卻也生生被「拖」著挪到了伍虞和林深跟前。
「我們原先是打算和你們一起上街的,但因為我的瑣事就忘了,還請你們見諒。」伍虞右手握扇,左手抵著右手手背,頷首道。
「不妨礙,不妨礙。」凌藍應道。
伍虞聽凌藍的聲音很是愉悅,便抬起了頭,不經意間,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凌藍和衍析緊緊牽在一起的手上。
「你們方才……衍姑娘,你是想過那邊的正街去吧,有什麼事嗎?」林深察覺衍析的神情有些不對。
「她……」凌藍刻意地笑著,想打個馬虎眼。
「我要找一個賣小飾物的大娘,你們在這邊的街上有沒有見到?」衍析直接探問,凌藍的計劃失敗,笑容僵在了臉上。
「今日開集,賣小飾品的攤販一條街就有八九個,且製作這種小物的一般都是有些年紀的婦人,這……」林深面色犯難。
「不必找了,不必……」凌藍又插嘴。
「衍析,你要是見過她,我們也可以一個一個地辨認。」伍虞聽衍析的語氣很是迫切,也不免為她著急起來。
「行,衍姑娘,你為我們說說她的衣著,我們上街了多留意些。」林深接著伍虞的話說道。
衍析回憶:「我記得,她穿著深紅的襯身長衣,外面是棕色粗布半袖,她的攤架是香色的……」
伍虞和林深邊聽邊思慮著待會兒分頭找,衍析又說:「她的樣貌,她的樣貌,我想不起來了……」
凌藍聽衍析這樣一說,終於逮著了說話的機會:「你看你,把人家的樣子都忘了,這怎麼找?找著了你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何必找呢,本來也沒什麼大事。」
衍析苦苦地思索著,費力地回憶著那位大娘的容貌,可無論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她不覺猜到,那個靈物也許對自己的靈識注了什麼術力。
「沒事的,沒事,我這執拗的妹妹是看上了那大娘賣的一件小物,當時沒有出手買,走了一段又後悔。」凌藍轉而對伍虞和林深笑道。
林深和伍虞看著他們,一時摸不著頭腦。
衍姑娘看來不像是那種優柔寡斷的性子,她也不常佩戴什麼,怎會為了一件飾品急成這樣?即便是她要返回去買,當哥哥的怎麼還攔著不讓去呢,這是不想他妹妹買到稱意的東西嗎……林深想不通。
「伍公子,你這扇子真是氣韻不凡,你在哪裡買的,快帶我去瞧瞧,我也要買一把。」凌藍看著伍虞手裡的摺扇,羨慕地說道。
伍虞想著自己拿到手之後沒打開過這扇子,不知道凌公子怎麼就看出它氣韻不凡的。
雖然凌藍讓他感覺奇怪,但伍虞沒有拂凌藍的面子:「這是我剛才在一家文飾鋪買的,從這兒走大概二十幾步就到了。」
「帶我們去吧?」凌藍雙眼放光。
「好……」伍虞應聲,掩蓋了心裡的一絲無奈。
「走吧,妹妹!」凌藍猛拽了一把衍析,衍析才一回神,發現自己又被拖著走,費儘力氣也掙脫不開的她氣悶極了,瞬間就起了運術的心思,但為了不讓陪著他們的二人生疑,她又不得不忍著。
更讓衍析生氣的事還在後面。
在那家文飾店的偏架上擺著一個正面有玉邊兒的銅鏡,那鏡子的背身是一塊玉疙瘩,鏡身全靠它撐立著,看上去就像一輪鏡子被嵌在了一塊形狀怪異的玉裡面。
他們一行人進去后,除了伍虞在給店家吩咐展列所有扇子,其他人都獵奇地四處看著,就連衍析也被那些各具風骨的文秀飾品吸引住了。
「掌柜的,這個叫什麼?」凌藍指著那個鏡子問店家。
「玉桃鏡。」店主給凌藍說完就繼續專心地給伍虞作著摺扇的品鑒。
「衍析,衍析,看這兒!」
聽到凌藍的大聲呼喊,衍析趕忙轉頭去看。
凌藍舉著那個玉桃鏡,笑得開懷:「你跟它真像……」
結果,一瞬間,話都沒說完的凌藍龍軀一震。
就在衍析直直地向玉桃鏡望過去的那一瞬間,它裂成了幾瓣。只有被凌藍抓在手裡的兩塊殘留的玉沒有摔到地上,剩下的鏡子的大部分在與地面激烈接觸后,發出了不小的響聲。
霎時間,鋪子里十分安靜,伍虞、林深和掌柜的還有兩個客人都怔怔地看著凌藍。
凌藍臉上的表情十分駭人,他的眼珠子睜得奇大,緊擰著的雙眉的首端對稱地翹起,嘴巴張得好比燁煊潭的洞口,像是經歷了無比可怕的事情。
等凌藍抬頭時,衍析早已離開了。
「我用雙倍的錢賠了這鏡子吧,煩請您不要責難於他。」伍虞給那店家作揖懇請道。
這家文飾店的掌柜的和宮裡最有名的工匠師是同宗,他技藝精純,文才卓人,不是一般的生意人。伍虞知曉店裡的每一物都是這位匠師的心血,但凌藍是他的朋友,他理應伸手,幫了這該幫的忙。
「我早覺著那鏡子形拙,壓我財運,之前忘了收置它,今日破了也全當成全我的暗心,太子不必介懷。」店家的語氣很是痛快。
伍虞謝過了掌柜的,然後問凌藍要哪把扇子,凌藍回答說不要了就跑出去了。
伍虞給掌柜的留下了許多銀兩后拉著獃獃出神的林深走出了文飾店。
兩鏡不能相對,如若相對,靈息相向,互攻互斥,不敵對手的那一方就有歸元的危險。凡界的鏡子不修術,沒有靈息,與它們相比,衍析是遠遠居於上風的鏡靈。
凌藍不知道這禁忌,於是這樁意外就發生了,雖然那個碎裂的鏡子沒有靈識,體會不到死亡,但衍析還是很痛心。
這世間,但凡有點兒品性的生靈都不想傷了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