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喜歡

第八章 喜歡

腿好了以後,林止時常不回家住,卻不再闖禍,甚至會到咖啡館幫忙,遇見追過他的粉絲向他討要簽名,他也沒有拒絕。

店員們都說,他精神狀態好了,定性了。

童遇安對此沒說什麼,只是那雙凝視林止的眼睛,一直很用力。

而林止,自從她與祁樹在一起以後,便對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有時,祁樹到咖啡館來接童遇安回家,與林止碰面,目光對接,劍拔弩張。兩個人好像下一秒鐘就要打起來似的。

童遇安走過去,拉走祁樹。

兩個人做到天昏地暗。

童遇安從腳尖到頭頂,五臟六腑到全身所有神經都被他操弄。

那些時間裡,一切都是那麼的虛幻,連她自己都似有若無。

一旦回到現實,她甚至畏懼。

童遇安躺在祁樹身上,祁樹抱著她是那麼的緊。

「不要欺負林止,誰都不可以。」童遇安說。

翌日晚餐,林止說:「給我十萬塊。」

雖然錢是他以前拍戲存放在她那裡的片酬,但是他一時間要這麼多,童遇安自然要問他拿來做什麼。

林止只道一句:「入股同學的一家餐館。」

童遇安看著林止。他埋頭吃飯,不再多說一句話。

距離咖啡館一公里的一家百貨商場,由於樓齡過長、電線老化、用電過量、消防設施落後,裝修材料都是易燃材料在清晨六點發生火災。

聽說這場大火,燒了方圓五公里幾代人的回憶。

童遇安到湖畔小區給楊奶奶送外賣,抬頭望見一團團濃煙不斷升上天空,隨後被風吹散開來。

不知不覺,童遇安去到起火地點,站在警戒線外。

五輛消防車整齊地停在馬路邊,三十多名消防人員手持水搶對著外圍進行噴洒。

因為未到營業時間,沒有被困人員,周圍亦無臨近的建築物,他們無需衝進火場,只要專心滅火便可。

童遇安一眼便看到正持著水槍向上注射水龍的祁樹。

距離有點遠,看得並不真切,她也能想象出祁樹此時的神情,雙眉微蹙,眼神平靜,一副略顯沉思的樣子。

轟!突然間二層發出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右側窗戶全部震碎掉落下來,同時噴出一道火焰。

「小心!」童遇安下意識地喊叫一聲。她看見祁樹利落地後仰身子,一塊玻璃就在他的褲襠前滑落。

祁樹有驚無險,玻璃四分五裂。

童遇安好像聽見祁樹自己好笑起來,隱約伴有其他消防戰士對他的侃笑。

她深吸一口氣,轉眼間發現兩名指導員和一些群眾正看著她。

童遇安攏起羽絨服的帽子蓋在頭上,轉身要走,有堵人牆擋著,她向左移步,離開了。

藍天,萬里無雲。

正午的熱氣一點點滲入肌膚。視頻那頭的雲影看著童遇安,久久無言。

童遇安心虛,就像小時候做了錯事一般,低垂著頭,不敢與母親對視。

她腳踩邊上的積雪,沙沙聲有些悅耳。

「這就是不跟媽媽見面的原因?」雲影問。

童遇安抿緊嘴唇。

自從弄傷了臉,直到今天,雲影生氣了,童遇安才接了視頻通話。

雲影沉默片刻,說:「怎麼弄的?」

童遇安抿緊嘴唇,抬起頭,看著屏幕里母親的臉。除了眼睛像極了父親,人人都說,她的相貌與母親有八分相似。

「從扶梯上摔下來,插上了地上的碎玻璃。」童遇安低聲答道。

雲影怒目而視,責備道:「怎麼這麼蠢?」

「還不是你生的。」說完,童遇安笑了。

雲影眼神冷厲,直看著童遇安的眼睛。

童遇安不敢笑了,抿起嘴唇,低垂了目光。

一輛卡車從身後的馬路駛過,更深的沉默橫亘在母女之間。

「如果是媽媽,一定會縫得很漂亮。」雲影如是說道,用母親溫柔的聲音。

童遇安咬著下唇,胸口一陣沉重,半響,她用低啞的聲音對母親道:「媽媽,對不起,我把臉弄壞了。」

屏幕那頭的雲影把臉了過去。

童遇安低喚:「媽媽……」

過了一些時候,雲影把目光放回屏幕上。

童遇安喉嚨一哽。那一瞬間,她從母親的眼睛里看到的滿是無力的衰老。

「疼嗎?」雲影眼眶發紅,聲音發顫。

「現在不疼了。」童遇安以略帶撒嬌的語氣答道。

「笨蛋……」雲影笑嗔,眼淚流了下來。

「笨蛋愛媽媽。」童遇安笑著補充道。

雲影:「……」

與母親結束了視頻通話,童遇安站在湖畔前方的斑馬線上等待紅燈亮起,手機響了。

是祁樹。

「怎麼了?」

「明天,我朋友結婚,你能陪我一起參加嗎?」祁樹開門見山地說道。

接著隔了片刻,一個遲疑不決,一個等待答覆。

祁樹好像察覺出了童遇安的內心想法,他正要說話,這時已經走過了斑馬線的童遇安開口了,她說:「可以,明天,你來接我。」

第二天傍晚,祁樹準時來到公寓樓下接人。

電梯門徐徐打開,兩人四目相對。

童遇安今天化了個淡妝,微卷的長發海藻般披散開來,身穿一條束腰的白色針織裙,一雙高跟襪子靴。很簡單的穿著,看著卻十分優雅。

祁樹一手摟著童遇安,一手按在她的臀上。

童遇安略微掙扎,以眼神示意他注意場合。

祁樹毫不顧忌那些,只顧看著她,半響,說:「很漂亮。」

童遇安緘口低垂著眼瞼。

身邊走過三個中學生模樣的女孩子,眼睛不住地朝他們觀瞧。

「哇塞,那男的真帥……」

「就是,那女的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嗎?」

「然後負傷投胎,在臉上留下兩道疤痕向世人證明功績……」

「哈哈哈……」

公寓大廳里只有保安值班室,空間寬敞,人聲自然清晰。

祁樹身子一動,童遇安抱緊了他,抬眼對上他沉澱起來的目光。

「你想做什麼?」

祁樹不作聲,掙脫她。

童遇安跟上,從身後抱著他。

她說:「她們誇你,就是誇我,我喜歡。」

祁樹低下頭,看著下腹那雙白嫩的手,頓了足足十秒鐘,才轉身。

童遇安仰起臉看他。

祁樹一把打橫抱起她,說:「回家。」

從她的家回到他的家。

兩人已經一個星期沒有見面,參加婚宴前尚有近兩個小時。

然而對於打開了缺口又備受限制的情人來說,時間根本不夠。

祁樹一路疾馳,童遇安有點害怕。

到了家,祁樹替她換鞋,他剛一站起身,童遇安手一抬,扇了他一耳光,並不重力。

祁樹受著,從身後抱住她,貼著她的臉說:「剛才你也這樣抱我。」

童遇安笑笑,她從他懷裡轉身,雙手抱住他的脖頸。

兩人額頭相抵,她說:「喜歡?」

祁樹在她嘴唇上嘬了一下,說:「喜歡。」

兩人一路狂吻到了卧室。

祁樹脫完她的衣服,又脫自己的。他把她摁在窗前。室內暖氣很足,她赤條條的也不覺得冷。

迢遙無垠的深藍色夜空,冷凝性感。

像她。

祁樹看著她,她很快樂,而這一切由他創造。這一點認知有如世間萬物的聚集體。

那高昂的情緒催促著他不停地前進,他全憑本能去俘虜一切。

童遇安的語聲在他耳邊支離破碎、凄凄惶惶。

祁樹啃咬著她的脖頸,只聽她喘息著嘟噥:「回去……」

兩人倒在床上,膠著的地方如同烙刑。

他從燒灼般的快意中帶她朝著終點奮力地奔跑。

海藍色的被單上,她的呼吸聲和身體猶如此起彼伏的海浪。

燈光的照耀下,她白皙的肌體漸變酡紅。

祁樹深深地著迷,深深地注視她。而她躲避似的側過臉凝視著虛空的某一點。

「看著我。」他說。

童遇安沒有看。

祁樹有些無奈,俯身,一隻大手蓋住她的額頭,幫她擦汗。

「聽話。」他聲音嘶啞,又極其溫柔。簡直就是哄孩子。

童遇安頓了一下,猛地抱住他的腰按向自己。

祁樹受不住那樣的箍緊了的刺激,低吼著,給出了最直接,最迅猛的回應。

他們似乎聽見了物體不住地投擲水中發出的清脆而痛快的聲音。

「你覺得像什麼?」

祁樹猛一下沖向了盡頭,童遇安猛抽一口氣,十指掐住他結實的胳膊。

祁樹要她的回答,說:「我知道你記得。」

隨著他若即若離的溫柔襲來,童遇安反而感到煩躁,以沉思的眼神回憶數秒,道:「那天,你扔了二十七塊石頭。」

祁樹說:「你扔了二十三塊。」

寂靜深處再度響起了水聲,童遇安伸手抱住祁樹的脖子,閉上眼睛。

祁樹喘息著問道:「什麼感覺?」

童遇安實話實說:「很好。」

那時,抑或現在,能給予她最極致快意的人只有他。

多少年前了,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們都不太記得了,但是,也有記憶鮮明的部分。一個木訥的男孩帶著一個不開心的女孩不住地往那古橋下的流水投擲石頭。扔完,兩個孩子面對面望著,一句話都沒有。夜來了,他們一起回家。

那份沉默到了現在這個歲數,這個時刻終於發出了聲音。

咯噔,石頭沉到底了。

童遇安忽而頭顱後仰,兩手死死地掐住祁樹的肩膀,好像打開了心中某個死結一樣發出一聲類乎悲鳴的喊叫。

同一瞬間,祁樹掐著她的細腰,咬緊牙關吼叫一聲,盡數傾瀉到了她的世界之巔。

童遇安喘息未定,好似暈迷。

祁樹倒在了她身上,埋頭於她的臉側,粗重的呼吸聲好似電流,一下下落入她的耳畔。他是故意的,見她身體微微發抖,他笑出一聲,吹了一口熱氣直達她耳朵最深處。

這回童遇安真的過電似的幽咽一聲。

祁樹不逗她了,手摸著她的臉,頭埋進她的頸間深嗅她的香氣。

童遇安推推他的腰,很無力地吐出兩個字:「起開。」

他人高馬大,躺在她身上,她確實受累。

然而祁樹不依,賴了幾分鐘,忽然聽不見童遇安的呼吸聲,猛地抬起頭,叫了她兩聲。她半張開口,那粉嫩柔潤的嘴唇好像一朵綻放的花兒。

祁樹沒忍住笑出一聲,從童遇安身上離開。

她側過身。

海藍色的床單一片濕潤,祁樹抓著她的手一起摸了摸,熱熱的涼涼的。她掙開。他往上鑽進她懷裡。

童遇安現出疲憊的樣子,看了他一眼,閉上眼睛。

祁樹看著窗外的夜景,在她頭頂喃喃自語:「我不想去了。」

童遇安有氣無力地接了一句:「然後呢?」

「想睡覺。」祁樹抱著她的手更緊了一些。

過了酣暢淋漓的時間,無邊的靜寂籠罩了房間。

童遇安伸手抱住他。他背上燒爛了的地方已經結疤。她細細地揉按著。

「第七次。」祁樹低聲道。她第七次跟他回家。

童遇安稍頓后問道:「你記這個做什麼?」

祁樹笑笑,回答:「喜歡。」

不知不覺,他們在一起一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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