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3
紀逢舟過去撞了宋益也一下,「妳跟這添什麼亂啊,哪有妳住的地方?」
「我怎麼了,我可以跟馮媽睡啊,」宋益也對這種性別歧視不以為意。
「楚翹一個小屁孩子又不是什麼猛獸,用得著這麼多人看著嗎。」
「那不你叫我來的嗎?你覺得用不著幹嘛通知我呀。」宋益也說。
紀逢舟提了口氣,這話實在挑不出錯,可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宋益也沒理他,默默地瞪了白岫一眼。
這默默的一眼白岫也接收到了,還了她一個微笑。
行啊,紀逢舟都知道有情況通知她,這個姓白的吃著她的住著她的,有事情卻去找許家兄弟,心眼倒挺活絡。
宋益也一直沒搭理他,一會就見馮媽風風火火地抱著被子過去,又風風火火地出來。
「住不下啊,我屋能住一人,楚翹屋能住一人,還剩下三個呢。被褥倒是有,總不能睡地上,平房地上陰冷,就算是這個天氣也睡不得。」
這會,宋益也大大方方地明著對白岫,實則對所有人說:「聽見了嗎,說你呢。這有你什麼事?別給人家添麻煩。」
白岫一點覺得自己多餘的自覺都沒有,十分自然地說出了厚臉皮的話,「有什麼關係,反正多我一個不多,那邊不是還有間屋嗎?」
他指的是院內那間掛著鎖的正房。見沒人搭話,他又天真地問說:「怎麼,那間房不能住人嗎?」
「倒也不是不能住,」馮媽猶豫著開口,「自從主家搬走,只有楚翹偶爾過來住,那間屋子基本用不上,所以就上了鎖,裡面估計已經落了很多灰,好多年都沒打開過了。」
「哦,那不要緊,通通風就行了。」
白岫說話時,馮媽很快地以目光尋問楚翹。等白岫說完,楚翹無所謂地撇了下眼說:「屋子不就是住人的。馮媽,去把門打開。」
馮媽愣了下,微圓的身型一溜煙跑開,進了她的小屋。
她在裡面半天不出來,看來那鑰匙真是很久沒用了,不好找。等馮媽拿著把鑰匙再出來,他們都有點等的不耐煩了。
隨著沉重的鎖頭應聲而落,老房子的門發出「吱呀」一聲。裡面光線昏暗,所有傢具半沉在黑暗裡,但並沒有預想中的陰鬱氣氛。
主要原因可能是,那些傢具比大家想象中的要新的多。
燈打開,這間老房子內的家居擺設並不是如楚晰富家那樣鋪天蓋地的紅木,反而是更為新潮的西式布藝沙發,玻璃茶几,顯得與房子本身並不太搭。
馮媽先進去推開了所有窗戶,後面人才跟著進入。地上確實一層土,能印出腳印那種。
正房是個套間,裡面應該是卧室,由一道雙開的貼花玻璃門將兩個空間隔開。那扇玻璃門也隨即被快手馮媽推開,整間屋子瞬間被夜風掃了個通透。
紀逢舟叼著根煙,出於職業本能去到一個地方先裡外都看了一遍。
「行,這要放十年前,能用上這傢具的人可不得了。」他評價。
馮媽沒說話,把床上的鋪蓋捲起來抱出去,又抱了副新的進來,許家兄弟一直旁邊瞧著,留意著楚翹陰晴不定的臉。
「這裡是那個吧?」許向晚低聲問許惜晨,「凶宅。」
馮媽手裡的枕頭掉了下去。
許向晚又被揍了,許惜晨差點給他腦袋上的丸子揪掉了,揪得他呀呀直叫。
「就是那個凶宅,」倒是楚翹十分不以為然,「說起來以前你倆也沒少來這玩。」
許向晚甩開了許惜晨,頗不服氣,「我這不是說的沒錯嗎,你打我幹嘛?」
「我打你,是因為我手癢。」許惜晨咬著后槽牙說。
楚翹人不大,知道的還不少,他知道他爺爺對他爸爸是十分溺愛的,他爸和他媽結婚後就把這間正房讓給了兒子住,還應兒子的要求做了改建,所以其實他小的時候是跟父母住在這間房裡的,而他現在住的屋是他爺爺的。
當時事件發生的現場就是這裡,後來這間屋子做過翻修,已經看不出當時的慘象,但也住不下去了,他爺爺才會決定搬去現在的家。
後來這裡上了鎖,以及他每次跑回這裡都會被他爺爺狠批一頓,大概都也是出於對他的擔心。他當然知道他們擔心什麼,但即使他說自己沒事,他說自己其實很愛這老房子,甚至根本不介意繼續住在這裡,人家會信嗎?
楚翹嘆了口氣,他早已經放棄了解釋,只對許家兄弟說:「反正你們也不介意住凶宅,不然你們回自己家好了,我又不是犯人用不著這麼多人監視。」
他那理所當然的語氣還真讓人沒法反駁,關鍵是這會再說介意,好像他們真怕了似的。本來真的想回家的兩人嘴一抿,十分倔強。
「怎麼叫監視呢,這是保護!」紀逢舟邊說邊掃著兇案現場,顯得十分有興趣。
「都一樣,我煩了,你們慢慢折騰,我要去睡覺了。」
哎,這少爺脾氣上來還真欠抽啊,不過考慮到一未成年人又是親人生命垂危又是自己被綁架的,想必累了也是真的。
半夜,宋益也睜開了眼,確定了下旁邊的馮媽沒動靜,她悄悄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正想著找個機會來這宅子呢,楚翹就把她帶來了,怎麼可能放過這機會。
宋益也跨過那寂靜的小院,各間屋裡都滅著燈,今晚雲層很厚,舊城區的路燈本來就不怎麼給力,等她再進去主屋,裡面的東西已經瞧不真了。
她眯著眼,關上門后屋裡更暗,她怕吵醒裡屋的人也沒敢開手機手電筒,半憑記憶靠著摸索緩慢前進。
卧室里悄無聲息,她注意著,終於摸到了茶几。茶几邊上是沙發,她的手在空氣上拍了兩下,拍上了沙發。
但不是布的手感,是人的手感,幾乎在接觸的同時手已經抽了回來。宋益也嚇了一跳,沙發上的人毫無動靜,看來是沒被驚動。她蹲下身湊近,沙發所在本來就背光,她需要費點事才能瞧清這個礙事的人是誰。
黑暗裡,她湊近的臉在看清那人的臉部輪廓前看到了一雙眼,那雙眼在暗處閃著幽光,直直地瞧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