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7

轉天一早楚翹就去醫院看楚昕富了，紀逢舟陪同，很少見地這次馮媽沒有一大早準備好早飯等在院子里，也沒有拉著他叮囑一番。因為楚翹的心情很不好，也沒有在意這些。

宋益也帶著牌位和白岫回了家。對，她又把他帶回來了，聽著浴室里傳來的洗澡聲，她抱著腦袋反思自己的不長記憶。

她把青玉的供牌放到了窗邊，失去供奉這麼久的保家仙靈力虛弱，離下一個月圓之日還有四天，錯過了要再等一個月，楚昕富肯定是等不了了。

其實當知道楚家不會再供奉她時就應該走的，既然那時沒走，之後也就再走不了了。

為了不相干的人毀掉自己百年修行，值得嗎？

她真不是什麼爛好心義務幫忙，就是想等她恢復些靈氣，好問她一句，為什麼？

打開衣櫃里的小抽屜，從一堆淡藍色小瓶子堆里扒拉出個正方形小盒子，那盒子還是非常老式的絨布面，透著種俗氣的紅。

打開盒子，裡面放著枚戒指。放在這種盒子里的戒指，通常連高仿都稱不上，頂多是兩元店裡哄小孩的玩意。

宋益也拿出了那枚戒指，指環是銅的，戒指上鑲嵌的也不是什麼寶石，那是塊小小的水滴狀的石頭，瞧著透明感還不錯，有點像水晶，又比水晶渾濁。

她把那戒指同樣放在窗台上，放在青玉的供牌旁邊。

「這裡面有一些靈氣，妳看能吸取多少就吸取多少吧。吃得下去，都給妳也無妨。」

四天時間，她能恢復到什麼程度並未可知，但既然是她自己的選擇，想必她會沒日沒夜地拚命補充吧。

讓宋益也沒想到的是，時間並沒有等她，說好的四天，結果連四天都沒有。

她都怕了紀逢舟的電話了，每次接到他電話准沒好事，而且一次比一次麻煩。

「你說楚翹又怎麼了？」

「又跑了，跑老宅去了，但我追來了，找不見他。」紀逢舟聽上去氣急敗壞，「是不是又弄了個什麼迷魂陣，這都什麼玩意！」

這實在不能怪他，自從楚翹回了家，他那個局長二爺爺就命令紀逢舟看好這個孫子，現在楚昕富情況不明，他可千萬別亂跑出去做出什麼有違人倫的舉動。

但紀逢舟哪有那個時間看孩子，給他派私活沒問題，倒是給他批個假啊！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他要累死了！於是這個看護的任務很自然地交給了王媽，據王媽說自從楚翹回了家就是一副沒精打采霜打了的茄子樣，整天除了吃飯悶在房間不出來，要一直這樣也還踏實了。

就在剛剛楚翹接了個電話，不知抽的什麼瘋人就往外沖，王媽是拼死拼活才從他嘴裡套出一個地點的，趕緊就給紀逢舟報了信。

去老宅倒也不是什麼要緊事，但在電話里他很瘋狂地吼了句「我這就去挖開」，這讓紀逢舟直覺不太對，他趕緊跟了去。到了老宅那裡，裡面卻是空無一人。

他覺得奇怪，就算楚翹沒有來，馮媽也不在，整個宅子像死了一樣，他很沒種地又出來了，想到了楚翹上次用的那個什麼法術，又很沒出息地聯繫了宋益也。

宋益也心都涼了，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紀逢舟這個「術業有專攻老子不懂我認栽」的心態是很好的。但他不懂，她也未必就能解決。

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離月圓還有六小時，楚翹就被通電話刺激著要去老宅挖什麼東西。

「你呆在那裡，不要再進那宅子，也不要讓別人進去。」

她夾著電話就已經開始穿外套，要出門時想起，青玉的供牌還在卧室。一轉頭差點撞翻個大活人，在她看清那人之前，先看清了那人手裡的牌位。

宋益也兩眼發直，反射性地搶走了供牌，才抬眼對那人不悅道：「你怎麼還進我卧室了？」

「妳不在家時我也沒少進啊。」

她差點被噎死，為什麼這種緊要關頭她還要為這些瑣碎的事跟人拌嘴。

「不急著出門了？」他還刺激她。

她咬了咬牙，指著他，「你，趁早給我搬回去！而且不許跟來聽到沒，絕對不許跟來！」

宋益也一路超速地趕去了老宅，離紀逢舟掛電話僅過了十五分鐘，這筆罰單她是一定要讓他報銷的。

紀逢舟正靠在牆邊抽煙，見她來的這麼快也很吃驚。

「有這麼急嗎？」他在牆上划滅了煙頭。

「最好是沒有，但我這人運氣一向不好。」

宋益也過去門前，都沒正眼看紀逢舟一腳踹開了門。就如他所說，院子里空空如也，非常之平靜，她對紀逢舟打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跟上，她隨後踏進了院中。

四周靜的不可思議，過了那道門，無論是遠處大路上的車輛鳴笛，還是鄰居家細碎的低語，全都被隔離在外。這院子雖小，也乾淨整齊，卻如被遺棄的另一個世界，難怪如紀逢舟這等不敏感的人也不願意再進來第二次。

她胳膊上寒毛直立，沒再多看就也跨了出去。紀逢舟用一種「我說什麼來著」的眼光看她，她白了他一眼。

「怎麼著，那小子不會又闖禍了吧？」宋益也那一臉嚴肅提起了紀逢舟的警覺。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沒事，我把他帶出來就得了。」宋益也很有禮貌地合上了門。

「從哪帶出來？」

「從這個結界里。」她說著劃破中指，在門下的台階畫了條線，那條線和門一樣長，紀逢舟看著都不由得嗞牙。

「妳別、妳……」他嘴動了動，「結界又是什麼玩意？」

「結界就是在現有的空間里人為地製造出一個獨立的空間，即存在又不存在，其中發生的事情都是真實的，但不會對現有的空間造成影響。但結界一旦被破壞，兩個空間就會融合到一起。因為是人為的，通常範圍也不會很大。」

「妳就不能用個別的辦法破壞嗎？」每次都血了呼啦的，他一個干刑事的都看不下去！

「我破壞它幹嘛？我是要進去！」宋益也再次推開那道門，終於捨得正眼看他了，「假如我沒把人帶出來，記得叫人封鎖現場，別到時候鬧出大新聞楚家二爺爺又拿你開刀。」

她腳好輕鬆地一邁，紀逢舟何等反應，瞬間拉住她的胳膊，跟著她一起闖進了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