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見母
聽他這麼一說,鷹奕也有些好奇,何況似乎與薄將軍有關係。於是催促鷹祺道,「快被吊人胃口了,到底什麼事情?和薄將軍有關嗎?」
鷹祺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飲了一口,不緊不慢地說道,「薄將軍前月回京你知道吧。」
鷹奕瞪他一眼,「廢話!將軍回京不是個小事,我那時雖還在北境,但消息並不閉塞。你還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小奕,你別急嘛,」鷹祺咧開嘴笑著安撫他,又接著說道,「那薄老兒進宮面聖之後,出宮來人人都瞧得他臉色鐵青,你可知為何?」
「難道是被王上斥責了?」鷹奕摸著下巴仔細回想,「不對啊,今年南部較為太平,並沒有那麼多戰事。況且薄將軍還收回了被鬼楚小國佔據的麗朐城,這是好事啊,立下了戰功應該嘉獎才對。」
「問題就出在這嘉獎上了,你可知當今王上給了那薄老兒什麼封賞?」
「還能有什麼?無非就是加官進爵,金銀珠寶。」
「錯!都不是!」鷹祺神神秘秘地靠近鷹奕小聲說道,「王上為薄老兒指了一門親!」
「噗!指親?!」鷹奕將嘴裡的茶水一口噴了出來,鷹祺躲閃不及,衣裳濕了一身,幽怨地看著鷹奕。
鷹奕有些不好意思,趕忙拿絹布替他擦拭,又壓抑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禁感嘆道,「這薄將軍都五十有二了,那麼大的年紀還指什麼親吶!若是想續弦,自己做主辦了不就成了。」
「據我所知,這薄老兒還真沒有續弦的意思。這事兒啊,完全就是王上自己的主意,薄老兒推辭不掉,又不願接受,所以這段時間整日喪著一張大黑臉,誰都不敢惹。哈哈,我倒是想去看看。」
「這,王上為他指的是誰家的親啊?」
「是王上母族那邊的霍大人家的長女,前年丈夫去世了,她也才三十有一。」
鷹奕若有所思,「我知道是誰了,要是論起輩分來,她還長咱們一輩。不過賢良淑德卻是出了名的,配薄將軍是綽綽有餘的。這是與天家結為姻親,換了旁人歡喜還來不及呢,怎麼這薄大人一臉的不情願。」
「傻了吧你,這都想不明白。」鷹祺拿摺扇輕輕敲了一下鷹奕的頭,「你仔細想想,自你踏上疆場、邁入朝堂這幾年以來,是不是陞官升得太快了。」
鷹奕摸摸腦袋,還是一臉不解,「這和薄將軍娶妻有什麼關係?」
「小奕,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蠢?你與薄將軍同為武將,手握數十萬大軍,若你手中權力大了,誰的會變小?餅就這麼一塊,給一個人分得多,給另一個必然就分得少。」
「我明白王上是用我牽制薄將軍手中的權力,可是...」鷹奕忽然醒悟過來,「噢,薄將軍在害怕。他害怕所娶之妻是王上安插到身邊的眼線。」
鷹祺長嘆一口氣,「你小子總算是開竅了。」
鷹奕白他一眼,「要我說,有什麼可怕的。正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若是心中坦蕩,就任由王上怎麼安排,都無所畏懼。」
鷹祺眯眼看著他,眼中暗流涌動,低聲喃喃了一句,「五年前你不在京師,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明日要去看看叔父,你一起嗎?」
「好啊。回京以來還沒來得及去拜見父親母親,明日無事可忙,自然是要前去拜見的。況且...」
「況且什麼?」
鷹奕狡猾一笑,「父親太過嚴肅,若是明天我二人同去,自然最好。當著你的面,他也不好再教訓我。」
「行啊,你小子。學會拿大哥當擋箭牌了啊。」
「呸!說了多少次了,你才不是我大哥。」
第二日一大早,鷹祺便前來將軍府尋了鷹奕,二人一齊乘轎前往寧國侯府拜見寧國侯及夫人錦芙大長公主。先帝共有三個皇妹,這錦芙大長公主是最小的一個。先帝稱霸群雄后,周邊諸國歸順后,紛紛前來求親。錦玉大長公主和錦初大長公主因此均早已遠嫁。唯獨剩這錦芙大長公主年齡尚小,未到出閣的年齡。太皇太后又捨不得,便留在了京師,風光嫁給了鷹奕的父親鷹建柏。二人成婚這數十年,依舊是恩愛有加,相敬如賓,倒是傳為了一段佳話。
后錦芙大長公主隨夫遠離朝堂,儘管二人均身份顯貴,但刻意低調地將府邸遷至京師隱蔽人少之處,日子過得十分清靜。
鷹奕、鷹祺二人到了府中,府內總管卻告知每逢五的日子,侯爺定會攜了夫人一道前往棲霞寺中禮佛、祈福,今日一早便去了,想來午後才會回來。
為盡人子之孝,晚輩之德,兩人又趕緊換了馬匹,準備前去棲霞寺迎候侯爺及夫人。棲霞寺位於京郊棲霞山上,此山靈秀,兩人一路前去寺廟的路上倒也不覺得單調,一面賞景一面說話,倒是許久未得的愜意。讓鷹奕習慣在戰場上繃緊的神經徹底鬆弛下來。
剛到廟前,聞得一陣渾厚的鐘響,一禪大師並著幾個小沙彌將侯爺夫婦送樂出來,鷹奕趕緊迎上前去。寧國侯鷹建柏見兒子回來,抬起眼皮淡淡問了句,「何日到京師的?北境戰事如何了?」
倒是錦芙大長公主,三年未見兒子,想念得緊,此刻見丈夫又問起邊關戰事,不禁嗔怒,偏過頭去輕輕推了丈夫一下,「奕兒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開口就問北境戰事。怎麼不問問他這些年在外可吃得飽穿得暖?」
鷹建柏一臉嚴肅,「大丈夫自應當以報效國家為己任。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都是應該的,在戰場上吃些苦又怎麼了。」
鷹奕見狀趕緊介面道,「父親教導的是。小兒不敢有辱父命,日夜守護北境百姓安寧。」
「嗯。」鷹建柏點點頭淡淡應了一聲。
一旁的錦芙大長公主看見兒子早已經激動不已,哪裡還聽得進去丈夫講這些大道理。急忙拉過鷹奕噓寒問暖,「奕兒,在戰場上沒有受傷吧?北境孤寒,你可得注意,千萬不要生病。食物可還吃得慣?一定吃不慣吧,怎麼消瘦了這麼多?」
錦芙大長公主看著兒子,黑了許多、也瘦了許多,原本的小小少年現在也密密地留下了胡茬,不禁有些心疼,一下哽咽住,說不出話,眼淚倐倏地往下掉,艱難地擠出一句話,「奕兒,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