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 她是他的七寸
許星一成功地看見許恆一瞪著一雙憤怒的眼睛，額上青筋跳動，喉結上下滾動。
顯然，他在竭力壓制自己的憤怒。
許星一知道，自己成功打到了他的七寸。
「你敢！」許恆一用低沉渾厚的聲音說出兩個字，右手的食指看看指著許星一的臉頰，目光狠厲，像是恨不能將許星一碎屍萬段。
「要是薇薇出事了，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許星一挺了挺胸膛，以顯示自己的決心。
「你！」許恆一控住不住地一隻手揪住了許星一的衣領。
許星一的雙眼不怕死地回瞪許恆一。
氣氛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藍雪凝的聲音響起。
許恆一立馬轉頭，看見藍雪凝就站在二樓的欄杆處，手搭在欄杆上看著他們，眼神里全是茫然和迷惑。
許恆一幾乎是在頃刻之間就鬆了手，用低得只有許星一能聽見的聲音說：「你先回去，我答應你了。」
許星一整理了領子，得意地笑了笑。
他這哥哥，還真不怕露出致命的弱點。
「嫂子，沒事兒，我就是和我哥討論一下工作上的事情，我還有事情，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許星一朝著藍雪凝揮了揮手，就走了。
許恆一不知道藍雪凝是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又聽到了多少，心裡一陣發虛。
他走上樓，開口解釋：「這是我弟弟，總是犯錯誤，所以我教訓一下他。」
「嗯。」藍雪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可是你生氣的樣子有點兒可怕，以前，你也這樣凶過我嗎？」
藍雪凝完全是隨意一問，可是許恆一卻以為她要想起以前的事情來，心裡一陣慌亂。
直到他細細觀察了藍雪凝臉上的神情，發現並無異樣，仍然還是之前那副平靜安然的模樣，他才稍微鬆了口氣。
他揉揉了藍雪凝已經有點兒凌亂的頭髮，努力放鬆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露出淡淡的笑容：「怎麼會，我疼你都來不及，怎麼會凶你呢？」
「再說你口才可好了，我總是被你回擊得說不出話來，只有你欺負我的份。」說這句話的時候，許恆一還故意露出了有點兒委屈的小表情。
這下倒是把藍雪凝逗樂了，藍雪凝暢快地笑了出來，覺得他們之間終於少了一些拘束。
「那你以後要多跟我說說以前的事情，那我就能快點兒記起你來了。」
「好啊。」
許恆一嘴上這麼說著，心裡想的卻是，不要記起來。
晚飯的時候，藍雪凝滿心期待的上了桌。看見餐桌上色澤紅潤的紅燒肉，排列有序的醬牛肉，頓時食指大動，迫不及待地就要動筷去夾。
許恆一卻皺了眉，急著開口打斷她：「你不能吃這些，你只能吃擺在你面前的東西。」
說著許恆一努力努嘴，用眼神適宜藍雪凝跟著他的目光看去。
藍雪凝沿著他視線方向低下頭看了看擺在自己面前的東西：一碗白粥，一杯牛奶，一碗蛋花湯……
全都是白色的，還都是液體，看起來就不好吃。
藍雪凝秀氣的鼻子皺起，顯然很嫌棄眼前的東西。
「醫生說了，你的腸胃還很虛弱，只能吃流質的東西。」許恆一解釋道。
其實王軒根本就不同意讓藍雪凝出院，認為她還要在醫院接受一段時間的調養。畢竟她躺了這麼久，身體機能都退化了，不可能一下子恢復以前的生活狀態的。
但是藍雪凝鬧著要出院，他犟不過她。
所以他只好將需要注意的事情向王軒問了個清清楚楚，想著在家也遵醫囑就行了。實在不行，大不了讓王軒過來。
藍雪凝又抬眼看了眼面前那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口中已經有口水分泌出來。只是看來這桌菜是為許恆一一個人準備的，真是奢侈。
「你也太殘忍了吧，讓我看得見吃不著。」藍雪凝嘴裡咬著筷子的一頭，滿臉怨念。
「張媽，把這些菜都撤了吧，給我和夫人一樣的食物就行了。」許恆一衝著在廚房的張媽喊。
「你這樣多浪費啊！」藍雪凝停止了咬筷子的行為，整個身體往前一撲。像是要保住這桌菜一樣。
「我陪你一起喝粥總行了吧？你乖一點，不要任性。」許恆一像哄小孩子一樣哄著她。
藍雪凝這時候切切實實的體會到了找個比自己年紀大的老公的不好之處，他會仗著年紀大，對她說教，要她聽話。
「我可不可以不吃了？」藍雪凝的眼神偷偷地從下往上盯著許恆一，弱弱地試探著問。
許恆一無奈地嘆了口氣，早知道還是不要帶她出院了，他真的沒自信能夠管住她了。
因為她說的每一句話，許恆一都想遵從。
「你把粥喝了，明天我陪你出去玩。」
用條件來交換，這不典型的哄小孩的手段嗎?藍雪凝心裡不服，可是卻不爭氣地動心了。
她失去了記憶，自然恨不能多走走多看看，給自己空白的記憶填充點內容進去才好。
天知道失去了記憶的她覺得有多麼虛空，一切都有一種不真實感，讓她無所適從。
「那好吧，你不許騙我！」
許恆一輕笑：「不會，我還不至於在這種小事情上騙你。」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完，藍雪凝的一雙慧眼突然就像別有用心一樣盯著他：「這麼說來，在別的事情上你會騙我咯？」
許恆一又被嚇得三魂丟了氣魄，明明知道藍雪凝什麼都忘了，可是為什麼藍雪凝這樣望著他，他就不由自主地心虛呢？
總覺得自己所有的心事都被她看穿了一樣。
許恆一真是對藍雪凝那雙狡黠的眼睛又愛又恨。
藍雪凝看著許恆一這幅手足無措的樣子，「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我跟你開開玩笑的，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看來這男人說的真沒錯，他笨嘴拙舌的，想起來自己以前可能真的沒少欺負他。
藍雪凝晚上洗澡的時候，才剛進去浴室沖了一會兒，就聽到許恆一在門外敲門。
藍雪凝聽到敲門聲，關了水龍頭。
許恆一的聲音傳了進來：「醫生說了，你不能洗澡洗太久，你可以出來了！」
藍雪凝一愣，怎麼連洗澡時間都要管。
她只好應了一聲「哦」，再也不敢打開水龍頭。
不然她毫不懷疑許恆一聽見了水聲，會直接衝進來阻止她了。
藍雪凝擦乾身體，穿上許恆一為她準備的粉色弔帶睡衣。
穿衣完畢，打開門，她莫名就覺得有點兒頭暈，腳底發軟，她下意識就扶住了門框。
所幸許恆一就候在外面，他見狀，立馬將藍雪凝攔腰抱起，輕輕放在床上。
藍雪凝微閉著眼，胸膛以很快地頻率在上下起伏，呼吸看起來很費力。
他知道，她是因為在密閉的空間里洗澡，缺氧了。
他打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裡面拿出裝在白色透明塑料圓柱體內的葡萄糖，旋開一個口子。然後扶起藍雪凝的頭，將葡糖糖液喂入她的口中。
藍雪凝的呼吸好不容易恢復到正常的狀態。
許恆一卻已經微微出了一身汗，他想，藍雪凝的身體真的太虛弱了，醫生說不能讓她洗澡超過五分鐘，
他三分鐘的時候就阻住了她，沒想到還是不行。
藍雪凝慘白的臉色恢復了紅潤，她身上帶著沐浴后的清香，白皙的肩頭露在薄被外面，晶瑩而細嫩，嘴唇上面還很濕潤。
如今她由於身體虛弱，一雙眼無力睜開，半閉半睜地迷濛著，長長的睫毛似蝴蝶的翅膀輕顫。
許恆一自問沒什麼變態的癖好，但是他看見藍雪凝這幅模樣真的感覺嘴唇發乾，喉嚨發緊，渾身發熱。
他只好生生別開了眼，關了大燈，只餘下一盞床頭燈發出微弱的黃色暖光。
他走到另一側，坐在了床上，脫下鞋打算上床。
藍雪凝感受到了來自床另一側的動靜，她猜到了許恆一的下一步動作，突然就伸出手將被子提到了肩膀上面，然後右手使勁地揪住被子的上面。
好像這樣，就能阻止許恆一掀開被子了一樣。
許恆一看著她這幅張皇的樣子，有點兒心疼。
他想，藍雪凝一定不知道，這就是她潛意識裡對他的抗拒，她根本不想他觸碰她。
可是藍雪凝如今失憶了，還以為是自己不對，還會心生愧疚。
再說，就算她千百個不願意，許恆一也會用語言，用行動來說服她。
「小凝，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陪著你，這樣你晚上才不會害怕。你以前很怕一個人睡覺。一定要我抱著你睡才肯睡覺的，你忘了嗎？」
許恆一承認，自己的確卑鄙無恥，卑鄙地捏造回憶。
藍雪凝水潤透亮地眼睛烏溜溜地望著他，將信將疑。
她遲疑了好一會兒，糾結了好一會兒，才漸漸鬆了手。
許恆一見她放鬆下來了，才敢腳離了底面，滑進被子里。
他牢記欲速則不達的真理，與藍雪凝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盡量不讓她感覺到尷尬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