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似這般被寵的沒邊兒的也只有他了

沈越凌比顧宸鈞大三歲，是前上將軍沈野之子。

沈野其人人如其名，此人不拘約束，嚮往散漫恣意的生活。沈野十八挂帥北征大獲全勝，被拜為將離國上將軍。據他自己所言，他之所以願意待在這個破位置上，全因他還欠著先帝顧南星一條命。這一待，便是為顧南星恪守邊關二十載。

而顧南星更是十六歲便成了將離之主。二人秉性投合，皆是瀟洒靈逸之人，於是便結為兄弟。

兄弟二人感情深厚，在沈野還是顧南星貼身侍衛之時，兩人便是形影不離，站在一起之時十分養眼，以致於二人被譽為將離一大風景線。後來沈野成為上將軍，便變成了兄弟二人一人指點江山，坐鎮指揮，另一人提刀上陣，戎馬天涯。

顧南星上位十年之後方才成親，成親之時還不顧眾人反對，給沈野也賜了一門親事，二人同時拜堂。

坊間傳聞顧南星不近女色，甚至害怕女人，但是這些異議都被一個女人的出現打破，這女子便是顧宸鈞的生母靈妃。

顧宸鈞是先帝的第四子，但在其出世之時，天生異象。因此，世人皆以為顧宸鈞是不可繼承大統之人，他必將給將離帶來災禍。

奈何人家母親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靈妃，而且顧宸鈞長大之後聰明伶俐至極，一歲吟詩，兩歲作詩，雖說是個藥罐子皇子，可顧南星對他青眼有加，讓他三歲之時進入學宮跟著夫子齊白朮修習，還花大力氣網羅藥師好生服侍。不過顧南星對顧宸鈞要求頗高，對他總是一張冷漠的臉，因此父子倆之間並沒有多少溫情可言。

饒是如此，一向冷漠的顧南星對沈野和沈越凌卻另當別論。

相傳當年先帝立儲之時，曾特意問過沈野，認為他的幾個皇子里，誰能繼自己的位。

沈野並沒有正面答他，他只說：「若你百年，我也會退隱。至於這天下將如何，就看我們的後輩了。」說完他看了看在一旁與大皇子切磋武藝的沈越凌。

沈野從萬人骨里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來，練就一身鐵血，這輩子都不曾對誰有過柔情，但是碰上自己的崽，總是留了幾分溫存，護犢子得很。

顧南星知他秉性，於是笑說：「那好，我的幾個皇子誰能得到沈小將軍的喜歡，誰就能當太子。」

眾人本以為這是一個玩笑話，誰知第二天顧南星便下旨，任沈越凌為鐵騎營副帥。

這是多麼瘋狂的一件事啊，沈越凌此時才十二歲，乳臭未乾，一無戰功，二無沙場經驗，引起朝堂之上一片嘩然。

大臣們議論紛紛，有的覺得先帝被沈野鬼迷了心竅，有的則覺得先帝是被軍權所逼，畢竟沈野是手握鐵騎營、安龍衛、水虎師三大兵權的主將啊。

於是朝野上下眾志成城，聯名上書彈劾沈野。然而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顧南星硬是用「我是皇帝我最大，老子就是不聽」的態度一個人頂了下來。

第二天顧南星拿著新頒發的年政考制度分散朝野眾臣的注意力。

十二歲大的沈越凌脾氣秉性尚還頑劣不堪，仗著自己長著一張看似人畜無害的臉，到處惹是生非，若不是礙於他爹是上將軍，再加上顧南星對他照顧有加，還不知道他能不能平平安安長這麼大。

畢竟沈越凌可是連丞相都敢戲弄的人。不過沒戲弄成就是，可謂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顧南星時不時便放話：「只要是越凌想要的，朕統統給你。」「朕不允許任何人欺負越凌。」「越凌怎麼可能有錯？朕倒是覺得小孩子調皮一些甚是可愛。」

好的，可愛就可愛吧，能有多可愛呢？總不會可愛到跟小動物過不去吧？

宮內，從異國嫁過來的藍妃養有一隻漂亮的波斯貓，沈越凌和大皇子尤愛。這貓一被他二人抓到便會受盡「折辱」，所以怕極了這兩個孩子，見到他們就跑。

一日，它在宮內被沈越凌和大皇子追的上躥下跳，竟被追得躲進了御書房，弄亂了一屋子的奏摺。

顧南星見此景，立即責罰了大皇子，卻命人將貓抓來送給了沈越凌。都說貓有九條命，但是在沈越凌手上卻並沒有活過九日，便就此生了天。

似這般被寵到沒邊兒的，也只有沈越凌一人了。因此，在皇城之中，沈越凌走到哪兒皇子公主、京城少爺小姐便跟他到哪兒，儼然一個孩子王。

「今年的朝堂真是越來越熱鬧了，是不是啊沈野？」

「你這臭小子，叫爹！沒大沒小！」

「這些年你一直在邊關悠遊自在，也不管管我，娘又去的早，我一個人都能長這麼大了，幹嘛叫你爹？你倒是自己說說？」

「混小子，你娘這麼賢娘淑德，你怎麼就半點不學學她？」沈野被他氣得吹鬍子瞪眼，畢竟人年紀大了身體不比年輕的時候，又因為二十多年東征西戰，落下了病根兒，一口氣沒有順過來，沈野便劇烈咳嗽了起來。

「爹爹爹，我叫還不成嗎？趕緊喝點水。」沈越凌給他順了順氣，說著又遞來了一杯水。

沈野原咳得直不起腰，平復之後，抬起頭看到他那緊張兮兮的兒子的臉，忍不住一陣心疼，這些年，確實沒有好好陪過他，自己去邊關一去就是半年幾年的，平時捎信雖多，但這將軍府里自己一走便清冷了一大半。

「小崽子，你這些年的武藝也有了很大的進展，是時候跟我去邊關闖闖了。一來，爹可以手把手教你行軍打仗，二來，也拿點成績出來堵住悠悠眾口，不然你這個副帥怎麼也當不踏實。」

沈越凌難得聽到沈野用這麼溫柔的聲音和自己說話，父子倆見面要不就是切磋武（其實是沈野單方面胖揍沈越凌），要不就是沈越凌被揍得下不來床，躺床上目不轉睛地瞪著沈野，或者昏迷不醒。

沈越凌時常想，要是我娘在，她肯定會護著我。

沈越凌回過神兒，道：「我還沒問你，我怎麼突然就成了鐵騎營副帥？」鐵騎營里收兵蛋子都要收十五以上的，他沈越凌才不過剛過十二歲生辰幾天，鐵定是又被他爹坑了。

沈野把手搭在沈越凌肩膀上，顯然一副為老不尊的樣子。「哎喲兒子，爹跟你說，這全靠你爹跟皇帝交情好啊，我想過了，有一天要是我死了，你呢，還可以繼承我的遺志，讓鐵騎營、水虎師、安龍衛整合到一起……」

沈越凌沒好氣地甩開沈野的手：「你都想些什麼呢？想功高蓋主？你以為軍權越大越好嗎？」

「知道就好，我就知道我兒子不是這種貪慕權勢的人，齊淵你聽見了嗎？」

這時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個不過二十齣頭的人，著一襲淡綠色罩衫，手持一柄檀香木扇，抱拳道：「看來是我多慮了。」沈越凌打量了他老半天，嘴巴張得老大。

來人面容精緻，皮膚白皙，身上氣質泠然成風，完全不是他那死鬼老爹可以比擬的。況且進門和他老爹扯了老半天也沒有感知到他的存在，可見此人功夫了得。

「兒子，以後這就是你的師父了，快跪下拜師。」

沈越凌想也沒想，直接跪到了地上。待一頓寒暄完畢，沈越凌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這兒子資質真不錯的，我訓練的，怎麼樣？素質一看就不是其他人比得上的吧？」

齊淵笑了笑表示不想回話。

「真的，」沈野繼續道，「他跟你性子也合得來，一樣沒大沒小。」

齊淵：「……」

「誒齊淵你別走啊！怎麼你又不搭理我？說好的一起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