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桃花釀的焚酒

（13）暗影

燒焦的味道，刺鼻，難聞。怎麼回事？

「失火了！失火了！小容她娘又發瘋了！」外面，小院外面傳開騷動的聲音，外面真的火光衝天。怎麼？難道娘娘發現這孩子？想要滅口不成？

「蓉兒，別怕。跟著大娘走。」婦人趕緊找來一件厚厚的棉衣套在小女孩身上，又牽起海魂的手，「小朋友，我們要快點離開這裡，別怕！」

「嗯！」三個人離開小院，卻在人群中衝散。

為什麼？為什麼和那時一樣？

一個發了瘋的村婦，左手舉著火把，右手揮舞著鐮刀，朝著人群胡亂地砍著。隨手點燃材草垛。就像那時一樣，卻，又不一樣。

那婦人，剛剛給海魂倒上一杯熱水的婦人，慘死在鐮刀的血泊之下。火，卷著濃煙，直衝雲霄。

警車，救火車，救護車。

在槍聲過後，在水車洒水滅火過後，在救護人員搶救傷者過後。

在這廢墟之上，剩下的只盡哀思。

彈琴的小女孩，海魂烏鳳來到他身邊，用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她跪在地上哭泣，一直默默地哭泣。

「你，還有家人嗎？」海魂烏鳳問道。

「沒有，在沒有了。大娘，她……」小女孩哭泣著，抽搐著。

「別怕，你，還有我。」看來，只能留下了。我主，還好，是我先找到你。還好，這次是我先找到你。我會幫你完成心愿，我保證！

「你是誰？」

「我是秦海魂，我會一直保護你的。走，我帶你回家。」海魂輕輕地為女孩擦去淚水。

我主，找到你，真好。

第二天

雪，輕輕下了起來，越下越大。宗祠里的櫻花樹，卻漸漸地吐出花苞，開出粉嫩的花朵。

「老爺，老爺，宗祠，宗祠的櫻樹開花了！」一個打掃的傭人被這景象嚇壞了。連滾帶爬地跑進書房。

「你是說，宗祠那邊，開花了？」老人家放下毛筆，抬頭看看飄雪的窗外。「好，我知道。下去吧。」

站在一旁的廣發，遞過老人家的手杖。

「老爺，要去外面查看嗎？您，不是說過……」

「去吧，帶回來，就好。」

山莊大門之外，站著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沒錯，是秦海魂和王蓉。

門，從門裡出來一位中年人，那個叫廣發的中年人。他看到這兩個孩子，一陣驚訝，卻也沒多說什麼，準備讓進山莊。

可小男孩卻停下原地，沒有跟著廣發進入山莊，站在門外，一動不動。

「廣發，告訴老頭兒，我是秦海魂。」小男孩淡定地說著。「王林風，不在山莊上對吧？」

「秦，秦，秦少爺，您這是……」廣發驚訝，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不用怕，帶著這小女孩去老頭兒那，他知道這孩子是誰。以後，王林風不用一直待在山莊上，還是隨他心愿吧。不過，這女孩，要一直和王林風在一起！」小男孩囑咐完，便準備離開。

「你，要去哪？」小女孩，抓住他的手。「你別丟下我一個人。

「別怕，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我會常來看你的。以後你會有一個哥哥，你會一直幸福的！我，保證！」小男孩很認真地告訴她。

「你要常來看我，不可以不要我！」小女孩還是不放手，還是緊抓住不放，緊抓住認為的最後一根稻草。不放。

「沒事的，如果想找我，在這裡安頓下來，告訴他們，他們會帶你下山找我玩的，別怕！這次，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小男孩從身後變出一根黑羽，小小的黑色鳥羽絨毛，遞給小王容。「這根黑羽，你收好。你想我的時候，就告訴它！它會告訴我的。」

「海魂，不可以騙我！絕對不可以騙我！」

「嗯，進去吧。」

小王蓉和廣發一同進了山莊。海魂烏鳳獨自在外面，幻化成烏黑的雀鳥，振臂，離開……

一周后，小男孩清醒過來。

「廣發叔，我這是在哪？」小男孩看著周圍的白牆好奇地問著。

「小少爺，這裡是醫院。你醒了就好，我要趕緊告訴老爺一聲。」廣發剛要走，卻被叫住。

「廣發叔，等一等。和我一起的大哥哥怎麼樣？他還好嗎？是他救了我！」小男孩著急地問著。

「小少爺，那孩子沒有大礙，三天前，已經送回育幼院了。」

「廣發叔，那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兒嗎？幫他的妹妹找到他的家人，我答應過他的！」小男孩執著地懇求著，眼神卻也暗下來，「Matt哥哥，離開了吧？還是沒留下來。」

「小少爺，振宇少爺的確已經去英國。他臨走時，還很惦記您的。」

「廣發叔，我下山爺爺一定很生氣吧？我以後還能下山了嗎？」

「小少爺，不用擔心。老爺已經安排人手，如果你不喜歡一直呆在山莊上，可以跟老孫我說，以後不必一直呆在山莊上，可以像普通的孩子一樣，去上學，去遊樂場。但是，小少爺，您一定要答應老孫，不可以自己偷偷跑掉，一定要有保鏢跟隨，好不好？」

「嗯！」小林風像是得到特赦開心不已。

「小少爺，您的同胞妹妹，前幾天回來了。以後，你就可以和她一起生活。」

「妹妹？」林風沒有再多問。

不過，令他困惑的是昏迷時一直重複出現的夢境，那個一直出現的夢境，那個叫雨颸的人，是誰？

「廣發叔，我，是王林風對吧？」小林風不經意的一句話，廣發卻暗暗記下。

「小少爺，您？失憶了嗎？您應該記得我是誰對吧？」

「我沒事。幫我先安排一下，等找到那小女孩的家人，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小林風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雖然映著白雪，卻依舊溫暖，便這樣一直看著窗外，望著遠方。

一個月後，佑芳育幼院。

育幼院外，三輛轎車並排停在門口。

「麻煩，園長在哪裡？」小林風自己問著育幼院工作人員。

「小朋友，你找園長要做什麼？」

「園長在哪裡？麻煩帶我們少爺過去。」廣發叔跟在小林風身後。廣發的後面還跟著兩個保鏢和一對夫婦。

「哦，那你們跟我來，這邊。」隨著工作人員，進入園長辦公室。

一個堆滿卷宗檔案的辦公室，實際上這裡應該是檔案室才對，屋子裡面全是檔案櫃和一張簡陋的辦公桌。

「園長，有人找你。」

「您好，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您好，園長。這位是峰林集團的小少爺，他是來找兩個孩子的。」

「小少爺，您好！」

「獨行，和他妹妹在嗎？」

「小少爺，您是說獨行和姍姍吧！姍姍不是他妹妹，是一直喜歡纏著他的小丫頭。如果你想見他們。我可以帶你去找他。」

「那麻煩，幫我先把獨行找過來可以嗎？我有事情要跟他商量。」其實經過調查，小林風已經知道，獨行沒有家人，可他一直保護的那個抱著星星的妹妹，她的家人，她真正的家人已經，已經全都過世了……

「好，小少爺，你先坐，稍等一下。」

園長出去，不一會兒，獨行就被帶了過來。

「獨行哥哥，對不起。」小林風看到獨行，第一句便是道歉。

「她的家人，還是找不到嗎？」他知道，來到育幼院的孩子，都是被這個世界所遺棄的吧？

「大哥哥，你希望她被收養嗎？我找到一對善良的夫妻，但她要離開這裡，到文市。你會同意嗎？」

「如果我現在不同意，她還是會被人收養，到一個陌生的人家。如果我現在同意，也許還有和她再見面的機會。你是想告訴我這些，對吧。」獨行沒有看著小林風，反而是看著旁邊那對夫婦，他們應該是準備收養姍姍的夫婦吧？

「大哥哥，不是這樣的。不是的！」

「這件事，還是問她自己吧。我做不了這個主。」那個叫獨行的大男孩準備離開，卻站到門口遲遲不肯邁出那最後一步。

過了良久，獨行才又開口說：「王林風，你能帶我走嗎？如果我離開這裡，姍姍也會跟那個好人家，過上好日子的。」

「大哥哥，你真的要跟我走？」

「小傢伙，你應該是可以帶我離開的。對吧？」獨行離開了園長辦公室。

小林風期待的看著廣發叔，希望得到肯定。廣發立刻明白小少爺的意圖，隨後找到園長商量領養獨行和領養姍姍的事宜。

等手續辦妥后，獨行手牽著那個抱著小星星的小丫頭，回到園長辦公室。

「姍姍，哥哥要離開這裡了。哥哥託人，找到了你的爸爸和媽媽，你以後就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小丫頭死命地抱住獨行的胳膊，一個勁兒地搖著頭。

「哥哥不能和你一直在這裡，你要乖，聽話！哥哥答應你，會常去看你的！」獨行把妹妹交給那對夫婦。

「我不要！哥哥，我要和你在一起！」小丫頭哇哇大哭起來，卻再也回不去獨行的懷中。最後只好將頭埋進婦人的懷裡。

「姍姍不哭，媽媽會好好待你的。」婦人安慰著。

「對她好些，如果有機會，我可以去看她嗎？」獨行想像以前一樣，輕輕拍拍小丫頭的背，最後卻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算了，如果現在不放手，那以後也不會放手。

「歡迎你隨時過來，孩子，以後我家也是你家。」婦人開心的說著。

「姍姍，不哭。和媽媽回家吧。」獨行擦去小丫頭臉上的淚珠，牽起小丫頭的手，「走吧，哥哥送你回家。」

直到育幼院門口，小女孩一家人坐上一輛車，先離開。後車窗，小丫頭一直探著頭，揮著手，希望可以抓住空氣，抓住獨行呼吸的最近的空氣。卻漸漸消失在路的盡頭……

「以後，我會保護你的。」獨行沒有跟著小林風上車，反而站在車門外。

「大哥哥，你這是要去哪？」小林風不解地問著。

「小傢伙，我先回山裡看看師父，過幾天會回去找你的。」

「大哥哥，我可以派人送你過去啊！」

「小傢伙，那裡不通車的。放心，我去去就回。」獨行說完便轉身離開。

「大哥哥，我要到哪裡能見到你？」

「十天後，我會回到躍海山莊的，我獨行，從不食言。」

的確，他沒有食言，十天後，獨行真的如他所言回到躍海山莊。從此之後，王林風便有了暗影的存在。

沒錯，獨行便是他不懂世事時第一個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