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人間萬事,毫髮常重泰山輕

第一百六十六章、人間萬事,毫髮常重泰山輕

「不,」某人輕敲了下她的額頭,俯下身,灼熱的呼吸噴洒在她的耳際,故意意味深長道,「你上,我下!」

她:「......」

如凝脂般雪白的耳後根頓時浮起密密麻麻的紅暈,攻個擊都能說得如此曖昧,牆都不服就服你了!

癲狂如饕餮般的清逸瞬間化成孔雀之軀,揮動的瓷白翎羽漸次吐出毒蛇般的黑翳,籠罩而下的半圓愈發沉厚。

「瀟兒......」

「長姐......」

「無需擔心,」齊羲和不疾不徐撫動素手中的檀木佛珠,神色清凈如一面平靜的湖泊,「人間萬事,毫髮常重泰山輕。悲莫悲生離別,樂莫樂新相識!」

此時,天帝等人已將清逸牽制至另一側。就趁現在,季梵音與梁榭瀟一上一下,將適才尋到的突破口一舉擊破!

「凝玉,拜託你了。」

凝白玉簪髣髴聽到召喚般,劃破瓷白素手的掌心,旋即飛向空中,擊中三方令牌匯聚黑翳之力正中央,剎那間,地動山搖。

梁榭瀟攥緊寒冰長劍,沉穩的步伐不疾不徐,行至一隅,交疊的步伐驟停。他偏眸一睨,罅隙縫中漏進一抹光線,如豆般的圓點恰好落上他高挺的鼻樑。

燦若星河的的眸子翕合間,一道銀白之光驟然撕裂籠罩的黑翳之圈。加之上方起主導作用的上古令牌已如被堵塞的鼻腔般滯哽難耐,整個陣法驟成中看不中用的紙老虎。

「音兒。」

「我在。」

二人十指相扣,久違的長風猛然拂過面頰,卻讓人如沐春風。

化身孔雀的清逸怒不可遏,仰頭髮出一陣尖銳刺耳的嘶鳴。濕漉漉的翎羽撲陵間,邪詭黑霧如鋒刀霜箭般的席捲整片地域,一股嗆人腐糜的氣息鋪天蓋地。

「速度防禦!」

話音才落,天帝等三人被猛力滾卷而來的霧翳擊中,心神俱損,紛紛摔落於地,接連吐了好幾口鮮血。

「不自量力!」陣法被破的三方令牌嗖嗖然飛回孔雀跟前,冷冷一笑,「本神已將夢魘之術與冷魂祭徹底融合,加之本神的真身----三方令牌,你們如何斗得過本神?」

狂狷的笑聲戛然而止,雙眸猩紅突兀,如遭晴天霹靂般。它驟然回頭,右翼一片血淋淋,被滂沱大雨一度沖刷。

手握凌厲寒冰長劍的梁榭瀟,如刀削般的俊容冷峻迫人:「話不可妄,口不可誆。只因,水滿定則溢,月盈必則虧!」

「物極必反,樂極生悲!」

素紗如盛開的蓮蓬般浮蕩絳紅長空,季梵音清眸冰冷如寒潭,攥緊手中的凝玉白簪,再次凝力深刺,汩汩而出的猩濃黑血浸滿左側的半片殘羽。

魏剡,對不起......

「好!極好!甚好!」

白翎孔雀褐色雙爪如扭曲般揪蜷成團,一羽殘一羽斷,龐大的鳥軀如被抽光了骨髓般猛然跌墜。天地蒼茫,夾雜在烈陽中的風雨雷電愈發迅猛,髣髴劈頭蓋臉般的雨霧蒙頭蓋臉。

轟----

旋即掀起的深濃迷霧滾滾翻騰如波濤。而交纏成團的三方令牌如浮萍般跌落,髣髴適才如惡虎般的氣勢被奪走了般。

「大魔頭......死了嗎?」

李寶玉猛咽了口口水,吐出的氣息時而輕時而重。今日之事,已超過一個孩童承受的能力範圍之內。

年滿八歲的梁駿陽,如父般濃密的眉宇蹙了蹙,儼然一副高深莫測的大人模樣:「務必時刻保持警惕之心。」

「李久長、杜展聽令!」

「微臣、卑職在!」

金冠墨發的梁榭晗長身持立,一瞬不瞬凝視前方,神色清冷下令:「護太后、大王爺等人速度離開。」

話還未落,一身素衫的齊羲和儀態正持,徑直打斷他:「不必,哀家不會走!」

「本王亦然!」

「母后、大哥......」

「兒臣與母后,勢與瀛洲共存亡!」

緊接著,身後眾人異口同聲傳來忠心耿耿之聲,髣髴凌雲壯志般的渾厚聲響天徹底,衝破雲霄:「勢與瀛洲共存亡!」

「王上,」蘇幕遮緊了緊襁褓中的孩子,指腹輕柔摩挲他嬌嫩潤白的肌膚,如出水芙蓉般的清容漾出一抹凝重的愁思,「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梁榭晗默然抿唇,眉頭緊鎖。

輕盈如花蕊般飄落的季梵音緩緩立於殘冷壁甃之上,如瓷玉般的素手抵上細軟的鼻尖,濃沉深霧料峭浮動,久久未散去。四顧的清眸凝思片刻,素手環於胸前,豎起白皙的食指與中指,指尖隱隱凝起一團光圈。

忽地,明晰的視線一暗,她怔愣片刻,如皎月般清潤的面頰不禁莞爾一笑。梁榭瀟以絕對的修長俊拔優勢擋在她的跟前,緊實健碩的長臂不疾不徐,從左往右拂開灰濛濛的漫天塵沙。

狂風驟雨初歇,髣髴抹掉心頭陰霾般的手勢一出,渾濁的視線漸次明晰。

滿目瘡痍的中庭正央,斷了臂膀的清逸被逼現出人身,白衣已被猩濃的血色浸染。他平躺於地,髣髴毫無生氣的雕塑般一動也不動。

季梵音微抬澄澈清美的杏仁,下一瞬,身前的某人髣髴心有靈犀般回眸。四目相對間,落於彼此雙眸上的容顏已深深刻入記憶深處,二人旋即心照不宣一笑。細長的足尖一躍,不消片刻已穩落於地。

與此同時,太白金星與赤腳大仙半掩著胸口,維持穩健的步伐不疾不徐行至天帝身旁。縱使他鬢髮凌亂、錦衣微敞,從容不迫的氣勢依舊渾厚沉穩。

三人髣髴約好了般拂袖縱身,緊隨在梁榭瀟夫妻身後。

日頭灼熱,如死寂一般靜躺的魔頭清逸不自覺動了動手指,殘軀微動。如千斤重般的眼皮蠕動片刻,緩緩睜眸......

浮動的眼帘中,琥珀色的眸子清晰可見。

它環顧四周,手持武器的人、神已將他團團包圍,個個神色沉眉,肅穆凝重。

他掙扎欲起身,肩胛骨驟然傳來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之感。殘破的白衣已然辨不出原本的色彩。驀然間,他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笑容,髣髴一座隕落的帝國,徒余悲涼的記憶。

「他……不僅附身在我身上……還殘害了不少生靈……你們……動手吧!」

嘶啞乾澀聲落,他緩緩闔上雙眸,勾起的唇角如同慷慨就義的將士,自此解脫。

「你是……魏剡?」

眾人面面相覷,天帝不疾不徐凝力,以慧眼將他從頭到腳事無巨細檢視一番,的確感受不到任何關於清逸囂張跋扈的氣息。

終於掙脫了束縛的太陽髣髴重拾了活力般,抖了抖圓滾滾的身軀,嗖的一聲西沉,天地頓時被黑翳所籠罩。

「小心!」

自始至終保持警惕之心的梁榭瀟猛地將季梵音緊摟入胸口,渾身緊繃。

四周一片蒼茫寂靜,季梵音埋在溫熱緊實的胸口前,素手沿著他寬厚的脊背不著痕迹安撫。

這時,幾束火焰從天帝等人手中灼灼燃起,飛上懸空之中。

「不好,清逸不見了!」

緊接著,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響從搖搖欲墜的廊檐下傳出。

埋在李久長懷中的紅綃眸眶濕潤,心有餘悸指了指上方:「太後娘娘……」

烈烈火光之中,高廊檐頭,瀛洲太后齊羲和神色淡漠,掌中還不緊不慢撫弄著佛珠。然而,她的喉頭陷入凝滯,呼出的氣息漸次急促,昭示著被人擄掠的危險境地。

「清逸,放開朕的母后!」

「可以!」雙眶映照空中浮動的火焰,殘狠噬冷俯睨正氣凌然的梁榭瀟,「取了他的項上人頭,本神便如你所願!」

回答他的,是寒夜冷風嗖嗖的呼嘯聲。

「怎麼?皆不願意?」

「清逸!」鵝蛋般的清容光滑柔軟,髣髴瓷玉一般,耀眼奪目,「你而今大勢已去,何苦再生執念?」

清逸慢條斯理勾起一抹詭邪之笑,將他們適才之言一字不落還回去:「水溢則滿,月盈則虧。物極必反,樂極生悲!這可是你們說的!」

話音甫落,季梵音只覺素手抽疼而麻痹。適才撿拾而起的三方令牌如萬蟻啃噬般攪亂她的脈搏氣息。她神色一凜,忙不迭以靈力護住自己的元神。

偏偏事與願違,紊亂的胸口翻滾如波濤,難以抑制。修長的大掌緊隨而來,徑直捏住她的虎口,以雄渾之力震動皓腕,以絕對的靈力揮掃滯留在她掌心的三方令牌。

「音兒!」

他攤開她的雙掌,源源不斷傳輸靈力。面色慘白如紙的季梵音經脈髣髴痙攣了般,口吐鮮血,氣息奄奄。而所有傳輸的靈力似乎繞了一圈,再次回到他的掌中。

這是……冷魂祭在作祟!

梁榭瀟深眸一沉,如同深淵中的黑霾。

「哥……別管我……只有徹底剷除清逸……才、才能將……三國子民拯救於水火……」

這樣,她才會死得其所!

梁榭瀟置若罔聞,凝力劃開她的掌心,十指相扣,動用體內的大地之靈,吸附在她四肢百骸四處亂竄的冷魂祭!

「不、不要……」

季梵音心神驟亂,眸眶泛起密密麻麻的水霧,睫羽翕合間,淚落如珠散,卻又絲毫動彈不得。

夜色幽黯,如墨般深濃的長空破嘯。

「眾生皆苦,你又何必如此執迷不悟?」

「執迷不悟的是你們!」清逸加大禁錮齊羲和的力道,勾起的邪笑奸佞而詭譎,「盤古開天闢地,締造萬物生靈,本神亦功不可沒。可為何得到的,卻是任由你們這群俗不可耐的凡夫俗子肆意踐踏?」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一切機緣,不過時候未到而已。」

「本神等了上萬年,亦寂寞了上萬年!」

「你的殺戮之心,便是由此衍生?」

「不錯!」清逸難得露出一抹苦澀之笑,「若非滿腹雄心壯志,怎會再次重逢心愛之人?偏這心愛之人,不僅愛上了他人,更欲與本神同歸於盡!」

「萬物皆有因果。」

清逸嗤之以鼻:「倘若本神告訴你,本神不僅殺了方丈國君齊擒龍,更讓方丈國唯一的公主齊婕弦受盡凌辱而死,不知瀛洲太后可還如此淡定無波?」

齊羲和猛地攥緊手中的佛珠,細長的素眉冷而凌厲。當刺耳的笑聲再次掠過她的耳畔,她扯斷串聯佛珠的細線,趁他疏於防範之時旋身纏繞上他的脖頸,雙手扯住銀白細線,分別往左右兩側猛扯,如同火焰般滾燙溫度不停灼燒著他,猩濃之血細細滲出。

下方之人見狀,紛紛出手。誰知上古令牌再次出陣,將他們籠罩其中,不得而出。

「沒想到司命這個老傢伙死了還要膈應本神,仍留了一手!」清逸譏諷冷笑了聲,「可惜,本神一向無所畏懼!」

蠕動的喉頭上下滾動,細線驟然斷裂,反彈而來的強大衝擊力將齊羲和震出數丈之遠,猛摔於地。

「母后——」

蘇幕遮話還未落,身後徒然傳來髣髴從地獄爬出之聲:「接下來,該你們了!」

席捲而來的狂風如饕餮般怒號,將颯颯作響的樹梢浮動如鬼魅。

萬物殤情,漫天霜雪驟降,冷冽的空氣如刀鋒般。清湛的眼眸如翻卷涌動的波浪,瞳孔緊縮,倒映一張又一張被鮮血染紅的面容,兩側的耳畔掠過如嘶鳴般的凄咽聲。

「音兒……」衛相如聲線凄美喚了十月懷胎的女兒一聲,唇角含笑,「保……重……」

季晉安如魔怔般瘋狂大吼,接住她飄零如殘蕊般的身軀:「不----」

而後,又是一道赤紅之血。

梁榭埁、向青荇、梁駿陽、李久長、紅綃、李寶玉......一個接一個倒下......

不、不......

季梵音唇色如霜,腹腔內的積血猛地噴出,淚落如珠散。

「住手----」

梁榭晗雙眸瞪睜,歇斯底里怒吼。天帝等人竭盡全力破陣,可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廊檐下之人慘死於清逸之手。

「住手?」清逸以掌托住包裹於襁褓中哭鬧不止的嬰兒,雲淡風輕勾起一抹難以捉摸之笑,「這二字......」

嘭----

啼哭聲隨著他手掌的上翻下覆,徹底戛然而止。

「梁榭晗,你既然敢拒絕本神,就早該預料到此後果!」

陰風薄涼,心寒徹。如此泯滅人性之舉,令眾人咬牙切齒,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

忽地,清逸只覺胸口猛一陣刺痛。他暴戾啐了口血,徒手掰斷刺穿胸口的長刀。掌心一旋,斷刀正中鬢髮凌亂的蘇幕遮心肺。纖弱的長軀倒地,凝視前方的眸子漸次渙散......

「親眼看著自己的妻兒死在自己面前,滋味如何啊,瀛洲國的國君?」

清逸仰天長笑,髣髴從深淵中爬出的惡鬼,陰鷙邪祟之笑讓怒火滔天的梁榭晗恨不得生啖其肉。他舉起手中的羽扇,扇沿四周豎起的鋒利刀劍,猛力狠劈三方令牌罩落的翳霧陣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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