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陰雨不霽人忘歸
?既是柳雲綺那邊派過來的人,那自然會對柳雲琪唯命是從,甚至半句話也沒有多問,身影就消失在了屋內,應是經成了他的吩咐去辦事了。
周井與周許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可因為這服裡頭大多都是從柳家波過來的嚇人即便周雪一開始就讓人退下但謹防隔牆有耳有些話他們還是沒有多說桌上菜肴吃了大半周徐就讓周瑾離開了
「夫人可曾回府了?」送走客人之後,周井問起狐狸的一個下人。
那人剛好給劉雲琪送吃食出來,因此如實相告,而得知她早已回來,周許便蹙起了眉。
只是帶他走到屋前,卻又該換了另一番面貌
「所以咱們不是說好了一同去建州兄的嗎真的今日反悔卻還不告知我一聲可讓周兄豪等」
柳雲綺此時也有些精神不濟聽他語句溫和也稍稍放軟了些態度就只是輕聲回道:「今日有些累了,怕饒了你們興緻這便自己回屋歇著了如若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你可要替我說上兩句」
周徐健他你平時沒什麼差別而眉宇之間也確實是帶了些倦色因此並未有多少懷疑,只讓他用單之後好生歇息,自己則是去了隔間溫書
柳雲綺精神不濟自然也沒吃多少,醒來之後卻也未覺有多少改善只當做是前兩日見了豐別的也沒想太多
自那日之後無論是劉雲奇還是夢楠去那邊都似乎是回歸了原本的平靜只是等到三月末時皇都之中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一直戍守邊疆,實時壓制敵國的定南侯竟殷敵方設計墜入山谷生死不知
柳家雖不是權臣,可因其財力雄厚,自有不少得知消息的門路,而柳家人也知曉流雲辭和夢楠俊之間的關係十分要好。因此即便這件事情還未廣而告之就有人先告訴了柳雲琪
到孟府說明了來意,孟老爺和孟夫人也顯然是沒有料到當即讓人去請了夢楠郡出來。
「他現在下落不明,對你而言也未必不是件好事,畢竟落入敵手九死一生你年歲也不小了總不能耽擱於你顧家再怎麼有權有勢也沒有讓你嫁進去當寡婦的道理。」
孟南珺聽著卻只是翻了個白眼,心想定南侯人都還不在呢,他們就著急忙慌地去求了一道聖旨,強迫自己嫁過去,一看就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人。只是轉而一想顧家之所以要她嫁進去,也不過是為了牽制定南侯,如今定南候都落得個生死不知了,他們要自己又有何用?說不定還真能讓自己脫身出去
只是可惜了那樣一位保家護國的英雄。
「你也別慌,我聽說聖上早已不滿這位老太傅,顧家之所以興盛至今可以說九成是因為定南紅如今有難候不再是他們的強硬庇護他們定然不敢太過囂張這門婚事肯定能作廢」
劉雲奇只顧著安慰於她對定南侯失蹤這件事情似乎沒太在意,畢竟熟悉不足,除了可惜之外實在難有別的心思何況顧家在這件事情上實在過分了些
「你可有些時候沒來看我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孟南珺見她眼底隱隱多了層青灰,難免有些擔心地問道
柳雲綺卻只是張了張口,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又最終只是一聲淺笑。
「你也知曉我那邊靠近樹林,一到夜裡蚊子不少,睡的也就淺了些。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就別操心我了,左右我還有周郎照顧著。」
孟南珺撇了撇嘴,對她這一番說辭自然是不相信的,不過劉雲圻不願意說,她也實在是不好多問。只是心裡疑慮更深了幾分。
「這事兒我讓我家那邊多盯著些,你也別太擔心,沒了定南侯,柳家可比顧家說話有用。」
定南侯顧梟名氣不小,豐功偉績一樁接著一樁,這七年裡頂著各方壓力還能憑藉自己站到這個高度,可見戰功赫赫。
讓孟南珺為了自由去期盼他永遠不會歸來,實在是不忍。
送走柳雲綺,孟南珺手中的書卻是怎麼也看不下去了,索性往旁邊一倒,攤在了一堆書籍筆記之中。
然也正是因為這麼一個動作,讓她能透過半開的窗,瞧見陰雲緩緩沒過白日最後一絲光亮。
「……眼見大將被刀鋒斬於馬下,當即身首異處,軍心大亂,群龍無首,流寇千人勢如破竹,其勢兇猛。而正當大軍被圍困之時,有人持長槍一騎絕塵,生生將敵方大陣撕開一個缺口,剎那間風雲變幻,陰雲散盡,日耀四方……」
那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午後,孟南珺只點了一壺要價三十文的茶,坐在大堂聽老先生來回念著一出《戲說南侯》,這大約就是她對定南侯最初的印象。
「去問問夫人,這禁足能不能解了,我想出去散散心。」孟南珺翻身坐起,朝著一旁正在澆花的梨書吩咐一句。
梨書也不是第一回聽見這話了,還以為自家小姐這又是試探著夫人的意思,好早些出去鬼混,正準備回頭調笑兩句,卻見孟南珺垂著眸子,眼底的情緒複雜難猜。
原本的話沒能說出口,梨書只能領命出去。
誰知往常一向說一不二的孟夫人卻難得破例一次,沒到時日就把她放出來了。
「今日有幾家小姐相約泛舟湖上,楊家那位也在,昨日還特地著人來請小姐同去,只是因為小姐尚在禁足,夫人就回絕了此事。現下既然小姐得以解禁,不如去找楊家小姐?」梨書笑問。
她口中那位楊家小姐名為楊薈,是孟南珺在一次花燈會上認識的,平日里雖說不是非常親近,卻有往來頗多。何況人家特地讓下人來了一趟,梨書此時會提起也是在情理之中,可孟南珺想了想,卻還是搖頭未應。
「那小姐出門要去何處?」梨書有些不解。
孟南珺腳步微微一頓,倒也不知自己究竟要去何方,似乎從一開始就只是想散散心中鬱氣,又或者是別有所圖。
仍是那家平凡的茶樓,仍是那壺三十文的淡茶,孟南珺將空茶盞在手中轉了幾轉,才迎來了那位鬚髮半白的老人。
驚堂木那麼一拍,眾人噤聲,故事就這麼開始了。
然而老先生這回說的卻是些民間異聞。
「上回不是說到定南侯單槍匹馬夜闖敵營了嗎?那都還沒說完,怎地今日又換了一出?」孟南珺著了男裝,又略作改變,此時便是斯文俊秀的少年,倒也方便問起身邊人來。
不過那人顯然是沉溺於老先生的故事之中,被她問了也只是稍稍湊近一些,頭也不轉地回道:「定南侯如今是生是死還未可知,再作吹捧又有何用?倒不如說些新鮮玩意兒,這些鬼靈精怪,可比那戰神有趣多了。」
說著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般,一拍自己的大腿便道:「戰神便該戰無不勝,如今他不光敗了,還把自己給搭進去,又算什麼戰神?更何況以一敵眾他沒被殺,夜探敵營他沒被擄,怎地不過考察個地形就入了敵人的圈套之中?要我說這戰神的名號就是吹得太響了,他是太傅之子,自有人在前為他披荊斬棘,他也只需踩著旁人屍骨迎接自己的勝績,這一朝落敗,倒有點像打回原形。」
台上正說著精怪披著人皮便將自己當成活人來看,沒料道士一擊別讓他現了醜陋原形,和著那人的話一起來聽,頗有幾分諷刺的意味。
孟南珺只覺心頭火起,一盞溫茶便潑到了那人側臉之上,惹得他大喊出聲。
「你活膩了,連小爺都敢潑?」那人伸手抹著臉上的水,對孟南珺怒目而視,「你可知曉我是誰?」
狠話千篇一律,但能在此等茶樓的大堂中聽人說書,便不會是什麼尊貴之人,說再多也只是虛張聲勢。然看熱鬧的人卻從來不嫌事兒大,一時之間從各處聚攏過來。
孟南珺迎著眾人的指指點點,以及眼前那人的滿目怒火,非但不懼,甚至還有些好笑。
而她也真的笑了出來。
褪去平日里偽裝在臉上的紅痕紅印,姣好的容顏便完全顯露而出,即便作男子裝束,卻也一樣清秀可人。
但她說出的話卻是冷的。
「『戰神』一名是你們強行冠在他頭上的,以致偶有的一次失誤也不為你們所忍受,好似他毀了你們的信仰一般。可自始至終那些將士奮戰在前線,以血肉之軀為你們建起最堅實的壁壘,有什麼對不起你們的地方?有本事在這兒詆毀嘲笑,怎麼沒見你們也上戰場拼殺一回?」
那人方才說話聲音不小,周圍人也能聽到個大概,很快便傳了開來,於是或褒或貶各種言論紛至沓來,讓那人也失了幾分底氣。
「『戰神』一名是你們強行冠在他頭上的,以致偶有的一次失誤也不為你們所忍受,好似他毀了你們的信仰一般。可自始至終那些將士奮戰在前線,以血肉之軀為你們建起最堅實的壁壘,有什麼對不起你們的地方?有本事在這兒詆毀嘲笑,怎麼沒見你們也上戰場拼殺一回?」
那人方才說話聲音不小,周圍人也能聽到個大概,很快便傳了開來,於是或褒或貶各種言論紛至沓來,讓那人也失了幾分底氣。